她放下外套，走过来，将他手里的衣服夺下，嘟哝道，“就你毛病多，睡吧睡吧，不起了。”

    老庞这才笑了笑，掀开被子，等着她进来。

    常婉别开脸，躺了上去，老庞趁机将人往怀里搂了搂，嘴里说道，“这么冷的天，你看你刚下去，身上就这么凉，瞎跑什么呢，当心关节炎又犯了。”

    常婉有些动容，上次病了之后，就落下腿疼的毛病，天一凉，就关节痛，一到下雨下雪的时候，老庞就会给她暖膝盖，研究怎么能缓解她的痛苦。

    其实想那么多做什么，不管怎么样，跟他走完一生的都是自己，何必计较那么多呢。

    想通了这一点，她心里也没那么难过了，昏昏欲睡的时候，听见老庞说，“你跟她不一样，也没必要跟她比，我心里知道你的好就行了，何必管别人。”

    常婉一愣，扭过头的时候，老庞已经闭上了眼睛。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

    兴许是好久没有这么肆无忌惮的休息过，庞佳一这一觉睡的时间特别长，临近中午的时候才转醒。

    家里暖气十足，原来老庞又上街买了一个暖风机，室内一下子暖和很多。

    庞佳一坐起身，四下看了一下，叫道，“爸？常阿姨？”

    “醒了？”

    常婉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饺子，瞧见她就笑，“正好，赶紧洗漱，准备吃饭。”

    庞佳一弯了弯唇角，低声道，“好。”

    她洗漱完之后，看了一眼时间，跑到厨房道，“常阿姨，我去叫我爸回来，您先吃吧。”

    “那我等你们一块儿回来吃吧。”

    常婉揭开锅盖，扭头道，“等我煮好，你们爷俩也该回来了。”

    “那行吧，我快去快回。”

    庞佳一披上羽绒服，小跑着出去了。

    雪已经停了，白茫茫的雪地塞上曲咯吱咯吱作响，庞佳一的心情，莫名的好了很多。

    老庞诊所不忙，很快，他们爷俩就回来了。

    一进屋，常婉已经端着下好的饺子出来了，“赶紧洗手，吃饭。”

    结果庞佳一好洗好手，家里的座机就响了。

    她擦了擦手指，走过去接了起来。

    “喂，你好，请问找哪位？”

    “陈靖桓在吗？”

    说话的是一个清冷的女声，听着有几分耳熟，庞佳一一时想不起，在哪儿听过，“我爸再洗手，你等会儿，我去叫他。”

    对方一愣，语气突然变得慌乱起来，含糊的说了句“不用”，就挂了。

    莫名其妙。

    庞佳一丢下电话，走了出来。

    老庞伸着脖子问了句，“谁啊？”

    庞佳一拉开椅子坐下，“不知道，说是找您的，但是很快又挂了，还是个女的。 ”

    老庞愣了一下，手上动作慢了下来，他起身擦了把手，低声道，“你们先吃，我进屋打个电话。”

    常婉约莫猜出了是谁，就没吭声。

    庞佳一一开始倒没注意，结果饭都快吃完了，老庞还没出来，她就觉得有点奇怪。

    正想着，老庞就出来了。

    他嘴角紧紧抿着，脸色看起来很不好。

    常婉起身道，“我再给你煮一碗吧，都凉了。”

    老庞摆摆手，“不慌，我出去透透气。”

    说完，他背着手，朝外走去，背影看起来佝偻了很多。

    庞佳一愣了愣，扭头问常婉，“常阿姨，我爸这是怎么了？”

    常婉眉头紧蹙，欲言又止，良久叹息道，“可能是有关街道整改的事吧，诊室那片儿地方，可能要扩建成马路。”

    新城的整改已经基本结束了，老城的整改也在慢慢启动，之前一直都是邻里之间在传，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启动了。

    庞佳一想了想，跑去从包里翻出一张卡，递给常婉。

    “常阿姨，我这边儿也不多，也就八万块，不过在镇上再找个地方开诊所还是足够的，老城改建势在必行，你跟我爸也早点盘算一下，再租个地方吧。”

    “这都还没影的事儿呢，着什么急。”

    常婉将卡又推回去，“这钱，你留着自个儿花，上次你哥还跟我寄钱来着，我们不缺钱。”

    常婉的性子，怕是她磨破嘴皮子，对方也不肯收，庞佳一只好先将卡给拿了回来。

    等常婉去厨房收拾的时候，她拿着卡出去找老庞了。

    老庞并没有出去，而是坐在院子里抽烟。

    昨天刚下过雪，天还阴着，外面气温很低，房檐上融化的积雪，还没落到地上，就被冻成了冰锥子。

    她哈了口气，搓了搓双手，踩着瓷实的雪地，慢慢走了过去。

    “爸。”

    她轻轻唤了一声。

    老庞回过神，捻灭了烟头，蹙眉道，“怎么也不加件衣服就出来了？”

    说着，将大衣脱下来，给她裹上。

    庞佳一有点无奈，又有点儿鼻头发酸，她弯了一下唇角，坐在老庞旁边，摸出那张卡，递了过去。

    “常阿姨不肯收，所以，我还是得给您。”

    老庞愣了一下，“这是……”

    “我听常阿姨说，诊所那边可能要拆迁了，想让你们再去找个地方开张。”

    老庞攥了攥手指，说，“是有这个打算，但是钱我们够了，这个你留着自己用。”

    “爸，我现在有工作，平日里没多少开销，您就拿着用吧，就当我寄存在您这儿，等我要的时候，您再给我不就成了？”

    老庞笑了笑，揉了一下她的头发，没再推辞。

    “昨天，怎么突然就回来了，你是不是跟君曜吵架了？”

    庞佳一垂下眼帘，手指交合放在身前，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觉得又遗憾，又难受。”

    老庞沉思了一会儿，问，“是因为那个叫慕云深的年轻人？”

    庞佳一心口缩了一下，眼睫也跟着颤了颤。

    老庞是在后来才知道慕云深的身份，难怪觉得眼熟。

    慕云深那天记者会的直播，他也看了，虽然不清楚他跟笑笑之间的过去，但是他总觉得他嘴里说的那个人，是笑笑。

    这种感觉很奇怪，他一边生气这个人伤害了自己的女儿，一边又觉得，能把事情做到这种份上的人，不可能心思那么龌龊。

    “是跟他有关，不过已经说清楚了，以后……再也没有以后了吧。”

    话谈到这里，常婉从屋里出来，叫道，“笑笑，君曜来的电话。”

    庞佳一愣了一下，徐徐站起身，将外套递给老庞，进去接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