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录
- 31 第31章 这玩的哪一出?
- 32 第32章 你的豆腐我吃得还少?
- 33 第33章 你可以开个双人房
- 34 第34章 我当然不是柳下惠
- 35 第35章 一晚两个够不够,你不最有发言权?
- 36 第36章 你没吃亏就行
- 37 第37章 你不能往火坑里面跳!
- 38 第38章 请你自重!
- 39 第39章 一切我自有分寸
- 40 第40章 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 41 第41章 是四年前的事了
- 42 第42章 你以为你是神枪手啊!
- 43 第43章 就这样蹭着撞着,多爽是不是?
- 44 第44章 你嫌我现在太奔放?
- 45 第45章 张代,那边有个女孩好像在看着我们
- 46 第46章 那副嘴脸实在过于难看
- 47 第47章 就让我去睡一晚
- 48 第48章 你进入状态挺快
- 49 第49章 没门
- 50 第50章 我们居然在这里碰到了
- 51 第51章 你给我老实点!
- 52 第52章 我没有给一个人渣让路的习惯
- 53 第53章 你真的别太爱我
- 54 第54章 爽不爽?
- 55 第55章 这比把我丢进油锅里,更让我觉得难受!
- 56 第56章 这次,我是真的栽了
- 57 第57章 我始终是多余的局外人
- 58 第58章 他安的什么心!
- 59 第59章 你是不是想得太美
- 60 第60章 果然免费的东西都不靠谱
- 61 第61章 张代这个人渣!他就是个渣!
- 62 第62章 我就是爱成全那些口是心非的女人
- 63 第63章 但英雄也难过美人关啊
- 64 第64章 简直没种!
- 65 第65章 可我,对不起吴邵燕
- 66 第66章 张代,你是眼睛瞎了吗?
- 67 第67章 在我看来,她跟吴邵燕没什么区别!
- 68 第68章 你手腕不错
- 69 第69章 我的仁慈,额度有限
- 70 第70章 我弹药库里面有多少存货,我清楚得很
- 71 第71章 这个婚你离也得离,不离也得离!
- 72 第72章 你现在要后悔,也晚了
- 73 第73章 想要让人看得起,得你自己有让人看得起的资本
- 74 第74章 我不会让你忍耐太久
- 75 第75章 你知道,是谁把你和张代爱巢的钥匙给我的吗?
- 76 第76章 你没有这份心思就好
- 77 第77章 不要脸!
- 78 第78章 我要让她长长记性!
- 79 第79章 嫌我恶心得不够多?!
- 80 第80章 敢情我跟他搞了那么多次,都白瞎了?
- 81 第81章 不孕
- 82 第82章 你不挺喜欢二手货
- 83 第83章 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 84 第84章 我自然得帮着好好照顾照顾唐小姐
- 85 第85章 不如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
- 86 第86章 你不是每次都那么好命!
- 87 第87章 说到底,他不过是一欺软怕硬的主
- 88 第88章 她那一低头的温柔,全是诉不尽的娇羞
- 89 第89章 我想再试试
- 90 第90章 你那么紧张做什么?
- 91 第91章 你管得真够宽
- 92 第92章 像你这样的可怜虫,没有同情别人的资格
- 93 第93章 没有人会给一条狗面子
- 94 第94章 我不该在这个时候自讨没趣
- 95 第95章 张代,够了!
- 96 第96章 如果你让我不痛快,你就等着下地狱!
- 97 第97章 这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跳过?
- 98 第98章 不知道他是要使什么坏!
- 99 第99章 你确实聪明得让我刮目相看
- 100 第100章 我算不算是一条没有尊严的狗?
- 101 第101章 他在哪里出的事?
- 102 第102章 你这样不合适
- 103 第103章 你可要留点心眼了
- 104 第104章 你快过来抓奸!
- 105 第105章 不用那么见外的
- 106 第106章 我也是犯贱,贱得要命!
- 107 第107章 你要敢在我车上乱来,我会剁了你!
- 108 第108章 你,可能想太多了
- 109 第109章 那你今晚还要不要回家?
- 110 第110章 你不信我,我怎么做都不会对
- 111 第111章 这怎么算下来,都是你捡了大便宜
- 112 第112章 有个事我想向你澄清一下
- 113 第113章 那个人,是吴邵燕吗?
- 114 第114章 我连个滚蛋的地都没有
- 115 第115章 他的心里面藏着一个不可能的人
- 116 第116章 你是想去跟吴邵燕睡吧!想去就滚去啊!
- 117 第117章 怕你不够爽
- 118 第118章 你是饱汉不知饿汉饥
- 119 第119章 不方便!
- 120 第120章 夏莱到底是不是你姐啊!
- 121 第121章 你心里面揣着什么,我一清二楚
- 122 第122章 你也别把这当事
- 123 第123章 都不过是画蛇添足的亡羊补牢
- 124 第124章 我真的搞不懂你们女人到底在想什么
- 125 第125章 都是我最爱的样子
- 126 第126章 你不仁别怪我不义!
- 127 第127章 没人规定两个贱人之间,不能有真爱
- 128 第128章 我感觉你不那么爱我了
- 129 第129章 我又没说你跟她有一腿,你那么紧张干嘛?
- 130 第130章 其实忍我,你忍得很辛苦吧?
- 131 第131章 我以为她怀孕了呢
- 132 第132章 我今晚不回去过夜了
- 133 第133章 我好像有点操心过度了
- 134 第134章 孩子是汪晓东的?
- 135 第135章 你要不要脸,这话都说得出来!
- 136 第136章 看看运气吧
- 137 第137章 都怪她,毁掉了我最美好的爱情!
- 138 第138章 我们在酒店?
- 139 第139章 我不肯收,他还执意要给我
- 140 第140章 我感觉她不是什么好鸟
- 141 第141章 都保不住了!
- 142 第142章 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
- 143 第143章 你不爱了,你大可以直接跟我说
- 144 第144章 你随时可以换人,我没意见!
- 145 第145章 她从来没有打算要破坏你们的家庭
- 146 第146章 如果我知道,我肯定不会那么自作多情
- 147 第147章 她怀的还是双胞胎
- 148 第148章 人至贱则无敌,你不赢谁赢
- 149 第149章 小事一桩
- 150 第150章 可能这是我的报应
- 151 第151章 你要学会接受现实
- 152 第152章 我不想让外人觉得,我张代亏待你!
- 153 第153章 唐二,你到底长了什么心肝!
- 154 第154章 你到底还有没有羞耻心?
- 155 第155章 找个酒店,打个分手炮
- 156 第156章 我是要过去中州
- 157 第157章 我找他算账去!
- 158 第158章 我这次还真没冤枉你
- 159 第159章 我要结婚了
- 160 第160章 你自作多情的模样,真难看
- 161 第161章 你最好不要激怒我,不然后果自负!
- 162 第162章 除了不能给你婚姻
- 163 第163章 大家都是成年人,这事一个巴掌拍不响
- 164 第164章 你刚刚把我看光光了
- 165 第165章 我嫌脏!
- 166 第166章 奇葩见多了,就见怪不怪了
- 167 第167章 我不想把你看得那么贱,但事实上你挺贱的
- 168 第168章 反正你没有一时半会是消停的
- 169 第169章 你还想狮子大开口?
- 170 第170章 至少我不会害你!
- 171 第171章 不如我们玩点刺激的
- 172 第172章 人总不能在一棵树上彻底绑死
- 173 第173章 你黏他太近,只有死路一条!
- 174 第174章 我彻底烂在心里面好了
- 175 第175章 我想让他抱憾终身!
- 176 第176章 求求你不要离开我
- 177 第177章 就你干净是吧
- 178 第178章 简直是要刷新我有限的三观啊!
- 179 第179章 你不要脸的下场,是自取其辱
- 180 第180章 虽然你仍然披着她留下的皮囊,但你却不是她
- 181 第181章 我不该怜悯她同情她,我该以她为耻
- 182 第182章 那你更应该给我一个重获新生的机会
- 183 第183章 然后,再见
- 184 第184章 其实我觉得夏莱人蛮好的
- 185 第185章 张代,他不是张大有亲生的
- 186 第186章 即使我已经丧失在你身边呆着的资格
- 187 第187章 她让我去好好安慰安慰你
- 188 第188章 这事,怎么之前没听你跟我提过?
- 189 第189章 好一个清清白白!
- 190 第190章 我不想与你为敌,但前提是你别触碰我的底线!
- 191 第191章 我无法接受这样的可怕局面
- 192 第192章 都是夏莱的功劳
- 193 第193章 他死了,已经被烧成灰了
- 194 第194章 如果你怕了,你现在就可以滚蛋
- 195 第195章 那你完全不必如此勉强你自己
- 196 第196章 除了你,谁都是外人
- 197 第197章 我让你陪我一晚,不是让你陪我盖棉被纯聊天!
- 198 第198章 你现在是不是特别讨厌我?
- 199 第199章 小宝,别那么没礼貌!
- 200 第200章 你脱衣服做什么?
- 201 第201章 我们之间两清了
- 202 第202章 唐琳也是被汪晓东邀请过去的?
- 203 第203章 我和唐二马上要复婚了
- 204 第204章 我猛然发现我是天底下最可笑的傻瓜
- 205 第205章 怎么处置你看着办
- 206 第206章 唐小二,那么巧啊
- 207 第207章 我并没有说要嫁给你好吧
- 208 第208章 你应该需要一个暖床的吧?
- 209 第209章 真想不到你是这么无聊的人
- 210 第210章 那我谁都不服就服你!
- 211 第211章 早晚不得好死!
- 212 第212章 谢谢,我也很惊喜
- 213 第213章 我仍然觉得你和郑世明不清不白
- 214 第214章 做女人得硬气点,男人才懂得珍惜!
- 215 第215章 我意识到我做错事了!
- 216 第216章 他绝对不会对你包藏祸心
- 217 第217章 这是我精心为唐小姐准备的礼物
- 218 第218章 手下败将?
- 219 第219章 你就报复我是吧?
- 220 第220章 汪晓东,你清醒点!
- 221 第221章 我以前都不知道你那么奔放
- 222 第222章 你只是在利用我
- 223 第223章 看他的本事
- 224 第224章 我不配获得你的愧疚
- 225 第225章 这不代表我要惯着你!
- 226 第226章 都死要面子
- 227 第227章 做人得知足
- 228 第228章 可能是我这人心眼小
- 229 第229章 希望我们不要再彼此辜负
- 230 第230章 你尽管放马过来
- 231 第231章 你无法代表她
- 232 第232章 你肯定很好奇
- 233 第233章 我做事干净得很
- 234 第234章 你算什么东西!
- 235 第235章 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 236 第236章 我还没玩够
- 237 第237章 我呸!
- 238 第238章 你为什么要制止她往下说?
- 239 第239章 连最基本的同情心都没有
- 240 第240章 准备怎么奖励刘深深哇?
- 241 第241章 240祝你新婚快乐,先这样吧
- 242 第242章 未来的事,说不准
- 243 第243章 这个事,不要再提了
- 244 第244章 你怎么好意思对我无情无义
- 245 第245章 244但你张代凭什么?
- 246 第246章 你就不能好好说话?
- 247 第247章 你现在都变成什么样了!
- 248 第248章 都是普通人
- 249 第249章 你是不是想找茬?
- 250 第250章 滚下去
- 251 第251章 未必会长久
- 252 第252章 我们相忘江湖吧。
- 253 第253章 你随意
- 254 第254章 253这是让我无可救药的原因
- 255 第255章 254你没有资格对我指手画脚
- 256 第256章 是我管得太宽了
- 257 第257章 是谁安排了这个局?
- 258 第258章 你的命真好
- 259 第259章 258没有哪个男人受得你!
- 260 第260章 我一秒钟都不想再见到你!
- 261 第261章 那个混蛋哪里去了!
- 262 第262章 这是我无法掌控的
- 263 第263章 也可以彼此关照
- 264 第264章 对我来说就是最大的恶意
- 265 第265章 这一生都得搭她身上
- 266 第266章 故事到这里,全剧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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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是四年前的事了
第41章 是四年前的事了
我的身体深处,有个声音在叫嚣着,说啊,夏莱你快说啊,我想知道啊。
可理智却告诉我,即使眼前的夏莱给我的印象还不错,她与张代的感情看着也还不错,然而我或者更应该通过张代去了解他的原生家庭形态。
以前的我和他太年轻,热恋时把这些信息忽略掉无可厚非,可时隔四年后的今天,我想我与他都足够成熟,成熟到更应该去理智对待这些问题。
而我也确信,张代他迟早会主动与我说起,他与张大有之间这种畸形的父子关系,到底是源自于什么。
于是我很快按捺住内心最真实的声音,说:“我确实挺想知道,可张代他还没跟我说,可能有他的考量吧。”
夏莱她那么聪明,她自然是能听出我这话是婉拒,可她却像是听不懂似的接上我的话茬,很随意的口吻:“既然你那么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呗。”
没想到夏莱会是这回应,我直接懵逼。
然后,夏莱在我的懵逼中,用那种让我压根捉摸不透情绪的语调说:“我妈生张代的时候难产,没救下来。对于我爸来说,我妈就是他的天,可他的天因为张代的到来塌了,所以他从张代出生的那一刻起,就特别恨张代。”
就像是有枚惊雷,在我的耳边急剧炸开,轰隆隆的声音将我的大脑完全覆盖,我整个人呆若木鸡,内心繁复腾升着无数的情绪,却终是找不到头绪。
我做梦也没有想到,原来张代与张大有之间矛盾的源头,是这般的残酷,承载着血淋淋的生命消融揪扯,就像是一个压根无解的死结,由他们两父子拉锯着撕扯着,在这个过程中,又磨砺出另外一番血肉模糊来。
我正惶惶不知所措间,夏莱把烟放在唇边小小吸了一口,她优雅不迫地吐出一个烟圈儿:“刚开始他想过把张代随便送到一个山沟沟里,眼不见为净,可我奶奶舍不得,怎么着都要把这个小孙子留下,于是张代出生没几天就跟着我奶奶一起生活。等他到了读幼儿园的年纪,开始记事,奶奶怕他有感情上的缺失,她三番两次苦口婆心做我爸的思想工作,我爸实在拗不过她的嗦嗦叨叨,总算将张代接回家里与我们一起生活。其实张代小时候长得特别可爱,也很懂事贴心,可我爸还是对他喜欢不起来。他高兴的时候,张代还能好过一些,一旦他心情不好,或者时间越接近张代的生日,我爸就像变了一个人,他喝酒了抓起张代就是一顿暴打,骂他是杀人犯,是孽种,是害死他老婆的凶手。张代被打得最狠的一次,大拇指的小骨都露出来了,血淋淋的我看着都触目惊心,可他从头到尾都没哭,他挺冷静坐在沙发那里,问我能不能帮他找个创可贴。可一个小小的创可贴又怎么可能贴得住那么大的伤口,他越贴血越流得厉害,最后还是奶奶跑过来抱着他哭,带他去的医院。”
尽管夏莱说这番话时,语气中没有任何的情绪渲染,可我却就此沉湎在无法自拔的失重感里,沉重就像千斤顶砸下,让我闷到将要窒息,我忽然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因为我怕啊,我怕我一开口,就会泣不成声。
也难怪,我与他在一起两年,不管我怎么问他,他都不愿告知我,他的生日。他当时挺轻描淡写,说他从小到大没有过生日的习惯。
原来,对于我们大多数人而然,生日这个可以聚集一堆人来吃吃喝喝醉生梦死的日子,对于他而言是逶迤盘踞了二十多年的噩梦。
原来,曾经像阳光似的朝我的世界奔赴而来的男子,他比我更早去承受生活的残酷。而更残酷的是,我小时候不过是需要忍受贫穷带来的清苦,而他是需要消化吞咽掉生活带给他的所有暴戾的黑色幽默。
喉咙一阵干涸,我放在身侧的手,捏了起来。
扫了我一眼,夏莱把还剩半截的烟随手按熄在一旁的垃圾桶上,她随即靠在护栏上,声音娓娓而来:“张源比张代大5岁,我妈生张代那时,他已经记事了。他也责怪张代带走了妈妈,随着时间的迁移,他这些责怪变成了最深刻的敌意和疏远。我爸在折磨张代时,他从来没有想过劝解,他就是冷眼旁观着,一看就是十几年。后来张代上了初中,他的主观意识越来越强,他越来越不愿意回这个畸形的家里,他提出想与奶奶一起住。可我爸这十几年来,时不时的折磨他已成习惯,也成常态,他极力反对,却拗不过我奶奶,只得妥协。不过也是从那个时候起,我爸收回我奶奶手上所有的钱,他给她租特别昂贵的房子,请特别昂贵的保姆,再从他身边调了一个特别忠于他的人去安排那些日出开支,他也会支付张代的学费,可除此之外,他一分钱都没有再给奶奶和张代。所以在张代的初中和高中时代,他基本没吃过早餐,而中餐也是从家里有什么就带什么。后来张代为了挣点小钱,跑布吉那边批了一些小玩意去卖,被张源看到了,张源回来打小报告,我爸立刻去把张代的小摊给踹了,还当着很多人的面再一次把他打了一顿。也就是那时起,张代就再也不愿意要我爸一分钱来交学费,他一边上中学一边给送牛奶,背着梳子卫生巾的到处去寝室兜售,什么挣钱就做什么。”
轻呼了一口气,夏莱的语速慢了一些:“高考后他忽然主动回来家里,晒得黑不溜秋的他,打开他带过来的背包抖了一堆整的零的钞票出来,坐在地板上将它们捋得清清楚楚,他说,这是还我爸这些年帮他缴的学费。我爸被他这一行为气得发抖,可张代却倔强仰起脸来,他不再喊我爸叫做爸,他说张大有,不管你怎么恨我,你对我使用暴力,这也是犯罪,不过过去的事情我不会再揪着不放。可从今天开始,你要还敢对我动手,那我也没有什么好客气的。他说完这番话,就头也不回地走了。也就是从那一天开始,他们之间就一直僵着,彼此冷漠着,若然不是后面奶奶生了一场大病,他们两个的关系可能比现在更不济,可能已经老死不相往来。”
心唰的一声悬起来,我总算勉强忍住酸涩开口搭腔:“奶奶,现在身体没事了吧?”
夏莱捋了捋被风吹得有些散乱的头发,她的嘴角勾起不代表任何情绪的轻笑:“奶奶生病,是四年前的事了。那时正逢张代大学毕业,他与奶奶的感情比较深,那是他独立后第一次对我爸妥协,急急接受我爸的安排,陪着奶奶去了纽约,跟前跟后照顾着奶奶。后来他随奶奶回国,为了能将自己的户口迁出去,他从我爸手里,将负债累累的中州接了下来。这几年他熬得依然辛苦,好在他也还算争气,中州开始盈利。但他和我爸的关系,这几年一直止步不前,不管我怎么努力,他们都依然站在相互冷漠的对持阶段,也就是你今晚看到的这个样子。”
奶奶生病在四年前,张代大学毕业时。
难怪他那时,会这么不声不响就像是一场疾风出了国。
这机缘,就像是一个看不到的上帝之手,在默默翻云覆雨,搅得这世界上很多事变成了最细碎的一地煎熬。
而此刻,我终于从夏莱的嘴里面解开了一个困住我好几年的疑惑,我终于可以不再纳闷与我在一起时看着那么穷困潦倒的张代,他当时是怎么能一夜之间具备了出国的资金,怎么就一下子飞离了我所站立着的大地。
可这些疑惑的解开,并未让我的心情舒畅起来,反而我的心里似乎充溢着柠檬和黄莲这两种东西,酸而苦涩。
在我的沉默不语混沌中,夏莱低低叹了一口气:“而我也承认,我爸以前动不动就对张代下毒手去打,这不对。可随着时间的变迁,我爸也慢慢变老了,他不再是以前那个从丧妻之痛里不能自拔,脾气暴躁到只能靠通过拳头来发泄的青壮年,或者他也有过无数次后悔,他曾经在冲动下对张代下那么重的手。他也有略略软和下来,可张代实在太倔太傲,我也只能看着干着急。”
顿了顿,夏莱突兀抓住我的手晃了一下:“唐二,我知道你现在与张代在一起,这些事该通过他的嘴巴来告诉你,可按照我对他的了解,他可能很难将这些事完完整整挖出来告诉你。他性格很倔,也跟硬,特别害怕被人怜悯被人同情,而他也在很大程度上不愿意再将这段黯淡的过去摊开来讲。而我作为他姐,选择将这些事告诉你,我不是想增加你的心理负担,也不是想让你去怜悯他同情他的际遇。我只是有个直觉,尽管张代这些年面对这样的家庭环境,造成了他安全感缺失,导致他在与人交际的过程中,基本上是利字先行,可在他那里,你是比较特别的,他可能在你面前会稍微放松他紧绷了二十多年的神经,他可能会释放他原本该有的天性,体贴懂事等等天性。所以唐二,你看看你后面能不能旁敲侧击一下张代,让他别再那么强硬跟他爸对着干,这对他没有好处。他稍微服软一点,他的日子会好过很多。”
听夏莱说了那么多,我的内心全是翻江倒海,沉重在身体里肆意冲撞着,而对于张代与张大有这种无解的困局,我也一时之间找不到头绪,更无从一下子精确去判断他们谁是谁非。现在夏莱拉着我的手让我劝张代,我心酸之余全是为难。
迟滞几秒,我艰难开口,说:“这……”
好在我才刚刚吐了一个字,夏莱的手机就急急叫了起来。
倒是干脆松开了我的手,夏莱掏出手机扫了扫,她在我面前晃了晃,很自然说:“张代打来的,估计是怕我把你拐跑了。”
很快接起,夏莱沉寂一阵,说:“得,我把人给你带回去行了吧。”
把手机收起,夏莱展露出淡淡笑容:“我们回去吧,奶奶在家里等着切蛋糕。”
一路往回,夏莱已经没有再重提那个沉重的话题,她很随意跟我聊起美甲美妆这类话题,这一次我总算能搭上她的话茬。
回到大厅,胖胖憨憨的保姆正端着一个不大却很是精致的蛋糕出来,放在了圆桌上,张大有板着一张脸临危正坐,仍旧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冷漠。
在听过夏莱说他暴打过张代后,我越发觉得他的身上有种让我想要坚决避而远之的戾气,所以我很快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
切蛋糕与吃饭时的气氛别无二致,依然是沉郁得吓人,而张大有只是随意勾了一些丢进嘴里,就站了起来,他朝老太太侧了侧身:“妈,我先回去了。”
就像是被设定了程序似的,张源也急急站起来,给老太太打过招呼后,就与张大有走了。
夏莱倒是多呆了一阵,但约摸半个小时后,她好像接到了张大有的电话,打完电话她就焉了,也开着车溜了。
一转眼的,整个空旷的大厅就剩下我们三个人。
心情似乎并未因为他们的离去而有所影响,老太太依然挺高兴的,抓着我跟我聊起养花花草草的经验,看她说得不亦乐乎的,我不忍扫她兴,只得暂时将夏莱告诉我那些关于张代过往带来的酸涩感硬生生压制住,装出一副开心的样子跟老太太比拼了一下。
时间慢慢接近十一点,老太太如梦初醒,她虽意犹未尽,却也懊恼耽误我们太晚,她一头叮嘱我多点来看她,另一头又忙不迭催促我和张代早点回去休息,我临上车时,她塞给我一个很大包得很整齐的红包,我不肯拿着,她很强硬说我第一次上门就必须拿着这红包。
实在拗不过,我只得收了。
等张代开着车走出来五十多米,老太太依然在后面招着手,张代就把头伸出去:“奶奶,你快回去了。等有空我们再来。”
在看到奶奶往回走之后,张代坐正回来,他将空调打高一切,他突兀说:“唐小二,你不开心吗?”
那些酸涩差点就要从我的鼻子眼眶里奔涌出来,而我拼命憋了十几秒总算将它们憋住,我摇了摇头:“没有,你刚刚没看到我跟奶奶聊得多开心吗?”
若有所思,张代伸手摸了摸我的头,他冷不丁跳跃:“唐小二,今晚我不想回家,我能去你那里过夜吗?”
可理智却告诉我,即使眼前的夏莱给我的印象还不错,她与张代的感情看着也还不错,然而我或者更应该通过张代去了解他的原生家庭形态。
以前的我和他太年轻,热恋时把这些信息忽略掉无可厚非,可时隔四年后的今天,我想我与他都足够成熟,成熟到更应该去理智对待这些问题。
而我也确信,张代他迟早会主动与我说起,他与张大有之间这种畸形的父子关系,到底是源自于什么。
于是我很快按捺住内心最真实的声音,说:“我确实挺想知道,可张代他还没跟我说,可能有他的考量吧。”
夏莱她那么聪明,她自然是能听出我这话是婉拒,可她却像是听不懂似的接上我的话茬,很随意的口吻:“既然你那么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呗。”
没想到夏莱会是这回应,我直接懵逼。
然后,夏莱在我的懵逼中,用那种让我压根捉摸不透情绪的语调说:“我妈生张代的时候难产,没救下来。对于我爸来说,我妈就是他的天,可他的天因为张代的到来塌了,所以他从张代出生的那一刻起,就特别恨张代。”
就像是有枚惊雷,在我的耳边急剧炸开,轰隆隆的声音将我的大脑完全覆盖,我整个人呆若木鸡,内心繁复腾升着无数的情绪,却终是找不到头绪。
我做梦也没有想到,原来张代与张大有之间矛盾的源头,是这般的残酷,承载着血淋淋的生命消融揪扯,就像是一个压根无解的死结,由他们两父子拉锯着撕扯着,在这个过程中,又磨砺出另外一番血肉模糊来。
我正惶惶不知所措间,夏莱把烟放在唇边小小吸了一口,她优雅不迫地吐出一个烟圈儿:“刚开始他想过把张代随便送到一个山沟沟里,眼不见为净,可我奶奶舍不得,怎么着都要把这个小孙子留下,于是张代出生没几天就跟着我奶奶一起生活。等他到了读幼儿园的年纪,开始记事,奶奶怕他有感情上的缺失,她三番两次苦口婆心做我爸的思想工作,我爸实在拗不过她的嗦嗦叨叨,总算将张代接回家里与我们一起生活。其实张代小时候长得特别可爱,也很懂事贴心,可我爸还是对他喜欢不起来。他高兴的时候,张代还能好过一些,一旦他心情不好,或者时间越接近张代的生日,我爸就像变了一个人,他喝酒了抓起张代就是一顿暴打,骂他是杀人犯,是孽种,是害死他老婆的凶手。张代被打得最狠的一次,大拇指的小骨都露出来了,血淋淋的我看着都触目惊心,可他从头到尾都没哭,他挺冷静坐在沙发那里,问我能不能帮他找个创可贴。可一个小小的创可贴又怎么可能贴得住那么大的伤口,他越贴血越流得厉害,最后还是奶奶跑过来抱着他哭,带他去的医院。”
尽管夏莱说这番话时,语气中没有任何的情绪渲染,可我却就此沉湎在无法自拔的失重感里,沉重就像千斤顶砸下,让我闷到将要窒息,我忽然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因为我怕啊,我怕我一开口,就会泣不成声。
也难怪,我与他在一起两年,不管我怎么问他,他都不愿告知我,他的生日。他当时挺轻描淡写,说他从小到大没有过生日的习惯。
原来,对于我们大多数人而然,生日这个可以聚集一堆人来吃吃喝喝醉生梦死的日子,对于他而言是逶迤盘踞了二十多年的噩梦。
原来,曾经像阳光似的朝我的世界奔赴而来的男子,他比我更早去承受生活的残酷。而更残酷的是,我小时候不过是需要忍受贫穷带来的清苦,而他是需要消化吞咽掉生活带给他的所有暴戾的黑色幽默。
喉咙一阵干涸,我放在身侧的手,捏了起来。
扫了我一眼,夏莱把还剩半截的烟随手按熄在一旁的垃圾桶上,她随即靠在护栏上,声音娓娓而来:“张源比张代大5岁,我妈生张代那时,他已经记事了。他也责怪张代带走了妈妈,随着时间的迁移,他这些责怪变成了最深刻的敌意和疏远。我爸在折磨张代时,他从来没有想过劝解,他就是冷眼旁观着,一看就是十几年。后来张代上了初中,他的主观意识越来越强,他越来越不愿意回这个畸形的家里,他提出想与奶奶一起住。可我爸这十几年来,时不时的折磨他已成习惯,也成常态,他极力反对,却拗不过我奶奶,只得妥协。不过也是从那个时候起,我爸收回我奶奶手上所有的钱,他给她租特别昂贵的房子,请特别昂贵的保姆,再从他身边调了一个特别忠于他的人去安排那些日出开支,他也会支付张代的学费,可除此之外,他一分钱都没有再给奶奶和张代。所以在张代的初中和高中时代,他基本没吃过早餐,而中餐也是从家里有什么就带什么。后来张代为了挣点小钱,跑布吉那边批了一些小玩意去卖,被张源看到了,张源回来打小报告,我爸立刻去把张代的小摊给踹了,还当着很多人的面再一次把他打了一顿。也就是那时起,张代就再也不愿意要我爸一分钱来交学费,他一边上中学一边给送牛奶,背着梳子卫生巾的到处去寝室兜售,什么挣钱就做什么。”
轻呼了一口气,夏莱的语速慢了一些:“高考后他忽然主动回来家里,晒得黑不溜秋的他,打开他带过来的背包抖了一堆整的零的钞票出来,坐在地板上将它们捋得清清楚楚,他说,这是还我爸这些年帮他缴的学费。我爸被他这一行为气得发抖,可张代却倔强仰起脸来,他不再喊我爸叫做爸,他说张大有,不管你怎么恨我,你对我使用暴力,这也是犯罪,不过过去的事情我不会再揪着不放。可从今天开始,你要还敢对我动手,那我也没有什么好客气的。他说完这番话,就头也不回地走了。也就是从那一天开始,他们之间就一直僵着,彼此冷漠着,若然不是后面奶奶生了一场大病,他们两个的关系可能比现在更不济,可能已经老死不相往来。”
心唰的一声悬起来,我总算勉强忍住酸涩开口搭腔:“奶奶,现在身体没事了吧?”
夏莱捋了捋被风吹得有些散乱的头发,她的嘴角勾起不代表任何情绪的轻笑:“奶奶生病,是四年前的事了。那时正逢张代大学毕业,他与奶奶的感情比较深,那是他独立后第一次对我爸妥协,急急接受我爸的安排,陪着奶奶去了纽约,跟前跟后照顾着奶奶。后来他随奶奶回国,为了能将自己的户口迁出去,他从我爸手里,将负债累累的中州接了下来。这几年他熬得依然辛苦,好在他也还算争气,中州开始盈利。但他和我爸的关系,这几年一直止步不前,不管我怎么努力,他们都依然站在相互冷漠的对持阶段,也就是你今晚看到的这个样子。”
奶奶生病在四年前,张代大学毕业时。
难怪他那时,会这么不声不响就像是一场疾风出了国。
这机缘,就像是一个看不到的上帝之手,在默默翻云覆雨,搅得这世界上很多事变成了最细碎的一地煎熬。
而此刻,我终于从夏莱的嘴里面解开了一个困住我好几年的疑惑,我终于可以不再纳闷与我在一起时看着那么穷困潦倒的张代,他当时是怎么能一夜之间具备了出国的资金,怎么就一下子飞离了我所站立着的大地。
可这些疑惑的解开,并未让我的心情舒畅起来,反而我的心里似乎充溢着柠檬和黄莲这两种东西,酸而苦涩。
在我的沉默不语混沌中,夏莱低低叹了一口气:“而我也承认,我爸以前动不动就对张代下毒手去打,这不对。可随着时间的变迁,我爸也慢慢变老了,他不再是以前那个从丧妻之痛里不能自拔,脾气暴躁到只能靠通过拳头来发泄的青壮年,或者他也有过无数次后悔,他曾经在冲动下对张代下那么重的手。他也有略略软和下来,可张代实在太倔太傲,我也只能看着干着急。”
顿了顿,夏莱突兀抓住我的手晃了一下:“唐二,我知道你现在与张代在一起,这些事该通过他的嘴巴来告诉你,可按照我对他的了解,他可能很难将这些事完完整整挖出来告诉你。他性格很倔,也跟硬,特别害怕被人怜悯被人同情,而他也在很大程度上不愿意再将这段黯淡的过去摊开来讲。而我作为他姐,选择将这些事告诉你,我不是想增加你的心理负担,也不是想让你去怜悯他同情他的际遇。我只是有个直觉,尽管张代这些年面对这样的家庭环境,造成了他安全感缺失,导致他在与人交际的过程中,基本上是利字先行,可在他那里,你是比较特别的,他可能在你面前会稍微放松他紧绷了二十多年的神经,他可能会释放他原本该有的天性,体贴懂事等等天性。所以唐二,你看看你后面能不能旁敲侧击一下张代,让他别再那么强硬跟他爸对着干,这对他没有好处。他稍微服软一点,他的日子会好过很多。”
听夏莱说了那么多,我的内心全是翻江倒海,沉重在身体里肆意冲撞着,而对于张代与张大有这种无解的困局,我也一时之间找不到头绪,更无从一下子精确去判断他们谁是谁非。现在夏莱拉着我的手让我劝张代,我心酸之余全是为难。
迟滞几秒,我艰难开口,说:“这……”
好在我才刚刚吐了一个字,夏莱的手机就急急叫了起来。
倒是干脆松开了我的手,夏莱掏出手机扫了扫,她在我面前晃了晃,很自然说:“张代打来的,估计是怕我把你拐跑了。”
很快接起,夏莱沉寂一阵,说:“得,我把人给你带回去行了吧。”
把手机收起,夏莱展露出淡淡笑容:“我们回去吧,奶奶在家里等着切蛋糕。”
一路往回,夏莱已经没有再重提那个沉重的话题,她很随意跟我聊起美甲美妆这类话题,这一次我总算能搭上她的话茬。
回到大厅,胖胖憨憨的保姆正端着一个不大却很是精致的蛋糕出来,放在了圆桌上,张大有板着一张脸临危正坐,仍旧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冷漠。
在听过夏莱说他暴打过张代后,我越发觉得他的身上有种让我想要坚决避而远之的戾气,所以我很快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
切蛋糕与吃饭时的气氛别无二致,依然是沉郁得吓人,而张大有只是随意勾了一些丢进嘴里,就站了起来,他朝老太太侧了侧身:“妈,我先回去了。”
就像是被设定了程序似的,张源也急急站起来,给老太太打过招呼后,就与张大有走了。
夏莱倒是多呆了一阵,但约摸半个小时后,她好像接到了张大有的电话,打完电话她就焉了,也开着车溜了。
一转眼的,整个空旷的大厅就剩下我们三个人。
心情似乎并未因为他们的离去而有所影响,老太太依然挺高兴的,抓着我跟我聊起养花花草草的经验,看她说得不亦乐乎的,我不忍扫她兴,只得暂时将夏莱告诉我那些关于张代过往带来的酸涩感硬生生压制住,装出一副开心的样子跟老太太比拼了一下。
时间慢慢接近十一点,老太太如梦初醒,她虽意犹未尽,却也懊恼耽误我们太晚,她一头叮嘱我多点来看她,另一头又忙不迭催促我和张代早点回去休息,我临上车时,她塞给我一个很大包得很整齐的红包,我不肯拿着,她很强硬说我第一次上门就必须拿着这红包。
实在拗不过,我只得收了。
等张代开着车走出来五十多米,老太太依然在后面招着手,张代就把头伸出去:“奶奶,你快回去了。等有空我们再来。”
在看到奶奶往回走之后,张代坐正回来,他将空调打高一切,他突兀说:“唐小二,你不开心吗?”
那些酸涩差点就要从我的鼻子眼眶里奔涌出来,而我拼命憋了十几秒总算将它们憋住,我摇了摇头:“没有,你刚刚没看到我跟奶奶聊得多开心吗?”
若有所思,张代伸手摸了摸我的头,他冷不丁跳跃:“唐小二,今晚我不想回家,我能去你那里过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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