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过了大半个月，裴寒玉有点后悔早早把苏润生打发走了，现在除了之雅能和自己说话外，也就曹铭了。

    两人呆在红枫苑讨论着接下来的计划，自从被裴寒玉的教学理念刺激之后，曹铭感觉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时不时提出几个新点子。

    裴寒玉自然是欣喜，看到他那么有激情，也就稍稍有些放心了。

    曹铭自然是知道俞娘的事情的，不用谁去说，这个人数不多的阳山城大部分的人都知道了，有的人为太子妃感到惋惜，更多的人则是劝解裴寒玉，找个能生养能伺候相公的很不错的。

    但独独曹铭劝自己，心若不在，便离去。

    如果换做是之前的自己，或许可以躲避心里的情愫，一个人躲得远远地，什么的都不去想，什么都不去看。只在乎自己此时的感受，可是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她的心里头忘不掉他的，她也只是在看看，自己到底爱他到能够把自己的底线放低到什么程度。

    每每这个时候，曹铭便叹气了，“原本以为你应当是这个世界上最潇洒自在的人，却没有想到，感性太多。”

    裴寒玉苦笑，她原本也这么以为。伸手拿起酒杯，有一饮而尽。

    多久没有这么放肆的喝酒了？来到这世界上，为了调养这具身子，滴酒不沾，给自己不断试验新的药品，等恢复到正常水平，却突然不知道自己还能干吗了。

    他的国家？他的未来？与她有何干系呢？

    裴寒玉突然感到很凄凉，她最初建立这个红枫苑的目的，竟然是为了让他接过这个国家的重担是能够有人可用，至少在不久的将来将会给他输送一批人才，可是现在看到实在是好笑至极。

    可是看到那些孩子的笑容，每天甜甜地叫自己院长的时候，裴寒玉不忍心放弃他们。只是事与愿违，护国侯的葬礼后的出嫁女儿回拜，她不得不回去。

    裴寒玉得知不能参加裴文成的葬礼时，是十分轻松的，因为对着一个没有丝毫关系的人，她实在没有办法假装伤心。幸好这里外嫁出去的女子只能在葬礼后再去祭拜，所以这次，她不得不准备回去一趟。

    崇夏城中的戴氏也时常来信，心中念叨着问什么时候能够回去，苏润生不在他们身边，她也不在城中，两个老人甚是孤单。

    裴寒玉是想他们了，非常非常想，所以要回去的时候，没有拒绝。

    只是俞娘，也跟着他们一同回去了，只是她的马车，远远地跟在他们的身后，不闹也不吵。

    回去的路途遥远，她一个即将临盆的孕妇确实不太适合颠簸，可是好像沧越泽会抛弃自己一样，十分倔强的要求一起回去，这并不奇怪。

    坐在马车里面，裴寒玉已经习惯面对沧越泽不做任何动作。她只是靠在厚厚的软垫上，逗弄着小羽，沧越泽在一旁虽然是想要极力找些话题来聊，但寒玉总是淡淡的神情，不拒绝也不越距，就好像相敬如宾的夫妻。

    而这种相敬如宾，曾经几次把沧越泽逼急，但并没有说重裴寒玉一句。

    原本以为就这么安安静静到崇夏城的，却没有想到，大半夜休息的时候，被人敲门敲醒了。

    裴寒玉皱眉！怎么老是在大半夜出事！

    但是听到是俞娘似乎有生产迹象，风眠特意过来请示沧越泽。裴寒玉转过身背对着沧越泽，并不打算一同过去。

    沧越泽见到裴寒玉这般，对着外头的的年说道：“不是随行有产婆么？让产婆瞧瞧便是。”

    “是。”风眠退下。

    裴寒玉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继续装睡，沧越泽叹口气，继续躺下，但是裴寒玉明显感觉到他的紧张。

    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呢，应该会紧张的吧。

    裴寒玉心里苦涩极了，眼泪忍不住往下流，不是为了之雅所说的这个女人生下的若是男孩儿，那在这个东宫的地位可就不一样了。裴寒玉在乎的是这个孩子竟然是他与别的女人共同的结晶，就有点难以接受。

    沧越泽感受到身边人的异样，想要靠近抱抱，外头却再次响起风眠的声音：“不好了，殿下俞娘姑娘大出血，产婆也不知如何是好。”

    “大夫呢？”沧越泽掀开被子，厉声问道。

    “瞧了！止不住！恐怕大人跟小孩都没法保住了。”

    沧越泽顿了顿，突然想起自己身边还有一个人，刚想出生，却又忍住了，她这么委屈，不能再让她心里难过了。沧越泽收回手，披上一件外套，然后出去了。

    “把这附近的答复全部找来，快去。”然后脚步声远去。

    一下子安静下来，裴寒玉细细听取，诶有听到撕心裂肺的哭闹喊叫，难道是陷入昏迷了吗？若是这样，极有可能一尸两命。

    可是，这与自己何干？死掉不是更好？裴寒玉忍不住想。

    可是，那是两条命......

    唉......裴寒玉叹了口气，也起身套了件外套，之雅也醒了，正侯在门外，见到自家主子出来，赶忙跟在身后，一同往俞娘住的屋子走去。

    看到裴寒玉过来的时候，沧越泽眼中闪过惊讶，继而又是化不开的心疼，“你不必为难自己。”

    裴寒玉听到这句话，不知道为什么竟然笑了，“如果作为你的妻子，我十分乐意他们就这么死去，但是作为大夫，又不允许我这么做。所以今天我出手，不是因为你，仅仅是因为我是大夫而已。”

    这件事发酵以来，裴寒玉第一次这么冷冰冰，十分针对性地与自己说话，沧越泽说不出的难受。

    可里头的突然传来俞娘虚弱的哭喊声：“娘娘，求求你救救孩子，只要救出孩子，我怎么样都无所谓，求求你了。”

    裴寒玉笑得极为无奈，绕过沧越泽，直接往那屋里走去。

    一进屋，血腥味扑面而来。

    走到床边去的时候，床上已经一片血迹，俞娘就那样虚弱地躺在上面，场面令人惊心动魄，但是她却极力忍耐着，没有哭喊，裴寒玉第一次见到这么原始的接生场景。

    心下，又有些同情起俞娘来。

    裴寒玉让之雅把自己的衣服全部绑起来，然后带上备好的羊皮手套，伸手去测了下宫口开口程度。俞娘第一次见到这么冷静不说话的太子妃，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此时的她已经疼的浑浑噩噩。

    “宫口还未打开，你用那么大的力做什么！”

    那接生婆早就吓得没了胆，哪里还敢说什么，只好哆哆嗦嗦在一旁给裴寒玉下手，但还是被裴寒玉请出去准备药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