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庭慢慢地走出菜市场，手上拿着一根油条，跟他并排走在一起的是周秘。

    两人一左一右，程庭身上的衣服松松垮垮，周秘不光着装显得正式许多，短袖的确良白色的衬衫，一副眼镜架在脸上。

    从他俩身边经过的人不时投来几分好奇的眼光，许多便站在边上看着他俩走路的方向。

    景副市长正坐在后排看着报纸，上面的新闻并没登昨天各地发生的这些事情。程庭自是完全能够理解，这种负面消息一旦见了报，造成的影响可能会更大，涉及的人会更多。

    方怡静的车也停在后面，两个车像是约好了一般。

    众人从后门坐电梯进了光太证券的办公室，虽然离开盘也不到一个小时，大厅里像煮开的沸水一样，不停地翻滚着声浪，只是一阵比一阵还要高。

    景副市长一走进会议室，就显得整个屋子小了许多，公司的动作方式跟政府部门不太一样，里面只是简单的摆了一张圆桌，四周放了七八把椅子。

    只一眨眼的功夫，昨天一天跟着开会的好些人又来了这个小小的会议室，只是少了一个人。

    程庭又等了几分钟，还是没有看到伍长军的身影出现。

    他走到方平安身边，小声地问道，“方总，伍处长呢？”

    方平安把他拉到一边，压低声音，慢慢地说道，“我听说他昨天晚上已经坐了最后一班飞机，回了京都。”

    程庭问道，“不等这边的结果出来了就走，这有点奇怪呢？”

    “听说有更重要的事情，今天早上我收到好几个那边打过来的电话，说是这次的事情已经引起上层的重视，估计他赶回去作汇报去了。”

    程庭笑了笑，说道，“这次汇报了以后，结果自是大不一样。”

    方平安惊异地看了看他，正准备再问两句。

    楼下已经开始出现了巨大的骚动，争吵声远远地传了上来。

    小会议室外不停有人跑来跑去，忙碌地传递着各个部门来的信息，所有这些现在都不如楼下售卖认购证窗口的信息重要。

    虽然不停有人跑进跑出，但没多少人说话。

    景副市长身边留了一个位置，专门是给程庭的，等程庭走回来了以后。

    他看了一下手表，有些不安地说道，“楼下不会有问题吧？我还是有些担心，要不要下去看看。”

    程庭摇了摇头，说道，“完全没这个必要，从窗户看下去，一切尽在眼底。”

    程庭扫视了一眼在座的各位，都是来自各个部门的一把手，关心的第一件事情倒不是股市涨跌多少，也不是认购证的价格是多少，而主要是安全的问题。

    从景副市长的眼里，程庭看到有许多的血丝，仔细看两眼的话，还能在两鬓发现些许白发，在这件事情上他赌的是个人的仕途前程。

    直到现在坐在这里，他依然显得有些不安，在这个城市里，他才是需要第一个站出来责任的人。

    相反，其他各个下属部门在这个事情上，并没有多少发言权，唯一一个算是内行的伍长军也不在这里了。

    程庭完全能够理解这种感受，一切都是未知的，但股市每天都是如此，每天一开盘都不知道到底哪支股票会涨，哪支会跌。

    墙上的挂钟开始有规律地敲着，一共敲了九下，在场的人都在跟着说着。

    张建正在一楼的人群中穿梭着，不时地走到前面的窗口看看，不时走到排后面的人群中间听一听大家在谈什么。

    经过一天一夜的折腾，许多人正在慢慢地平息下来，出门在外都是来求财的，几个挑头闹事的人也早就离开了，稍微冷静一点以后，也都知道再闹事的后果。

    队伍的长度正在一点点地减少。

    排在前面的人很快就拿了一张兑换表，一张书本大小的油印纸，右下角倒是有一个鲜红的印章。凭借这个，下周一开始可以换成认购证。

    买到认购证的人便欢快地走开了，排在广场上的人在一点一点变少，相比上次窗口打开十分钟就卖完了而言，这次过了半个小时，队伍依然排得整整齐齐。

    程庭走到窗户边上看了看广场上的人群，只能看到少部分人，后面也没人再加入队伍。

    开盘过了十分钟，景副市长脸上慢慢有了笑容。

    他走到程庭的身边，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道，“谢谢了，我回单位去了，建商业广场的事情可不要忘记了。”

    程庭笑了笑，伸出一只手，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景副市长眼里饱含着感激之情，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会议室里的其他人都看出来，他们还有话要说，便纷纷离座，往走廊尽头的电梯方向去了。

    方平安最后一个出门，他走出去的时候体贴地把门给关上了，现在屋里就他们两个人。

    “市长，还有什么事情吗？”

    景副市长的脸此时变得严肃起来，显得阴阴的，他压低声音说道，“这次认购证的事情你们参与了吗？”

    程庭马上摇了摇头。

    景副市长似乎有些意外，他打量了一下程庭，才慢慢地确信他们没参与，便说道，“我这也是提醒一下，我也不希望你们有什么问题。”

    程庭狡黠地笑了一下，说道，“上面已经开始着手调查了吗？”

    景副市长侧过头去，看了看门口的动静，才轻轻地点了点头。

    程庭笑了笑，说道，“我们也在调查的范围之内吧。”

    “你怎么知道的呢？”

    程庭笑了笑，说道，“这还用说，现在最大的证券公司就是光太了，不调查它，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景副市长尴尬地笑了两声，便往外面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我也希望你们能够经受得住这次考验。”

    只有活下来，才能够再继续谈接下来的合作，这是最关键的。

    但对南城来说，现在并没更好的选择，而程庭才是唯一一个伸出橄榄枝的人。

    程庭看了看楼下，广场上只有几个人正在悠闲地散步，五六个清洁工正忙碌地打扫着，广场上剩下的垃圾和焚烧物正在一点点被清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