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红！”素素慌忙呵斥道，“这些过去的琐事你提它做什么？”

    落红闻言却反驳道：“这哪里是琐事了？小姐您身体本来就不好，这些天整天闷在冰窖里，人都冻坏了，请了几次大夫……”

    落红的话说到一半，见素素起身拿起团扇就要朝她肩头打过去，吓得缩了脖子慌慌张张朝后退去。

    “你这小蹄子，是我平时太纵容你了，才会这样胡言乱语一点规矩也没有吗？”

    素素一面说一面往前追，落红却早转身头也不回地逃出去了。

    素素哪里追得上她，只跑了两步就有些撑不住了，支肘在门口停下来，轻轻咳了起来。

    林珑见状连忙上前去扶她回来坐下，道：“她一个小丫头，你跟她计较什么呢？”又道，“你为了给我做冰淇淋又把自己弄病了？看了大夫吗？大夫怎么说？”

    素素被林珑搀回太师椅上坐下，笑着摇头道：“你听那死丫头胡说。我哪有什么病呢？不过是着了凉罢了，大夫给开了药吃了马上就好了，现在早没事了。”说罢狠狠盯着落红离开的方向咬牙道：“这丫头真是被我惯坏了，以后要想办法管教管教才是。”

    “她不过是担心你把什么都闷在心里憋坏了。”林珑说着，“素素，以你我的情分，你对我还有什么事好隐瞒的呢？”

    素素见林珑这样认真起来，反笑道：“我哪里隐瞒你了？这么点小事，根本不值一提。我要是连伤风感冒这种事都要跟你抱怨，那这四年来的琐事只怕我们两个坐在这里讲上三天三夜也讲不完了。”

    素素人如其名，整个人透着清淡素雅的感觉，如一株挂着露水的兰草。特别是她笑起来，那如岱的柳叶眉和弯成月牙的桃花眼相互呼应，让人只是看一眼也如沐春风。也难怪那么多人为她倾倒，即使知道她卖艺不卖身依然慕名而来，花重金只为一睹芳容。

    但林珑现在却半点欣赏她那倾国倾城的美貌的心情也没有。

    林珑清清楚楚看到，素素的笑容背后隐藏着的，满满的全是泪。

    “素素，”林珑正色道，“你跟我说实话，你和海哥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不然你整个人怎么会憔悴成这样？”

    提起海则刚，素素眼底突然蒙上了一层雾，让人越发看不清她的心思了。

    “我们能有什么事？”素素无力地反问了一句，接着不待林珑开口就又道：“不要说我了，我们两人难得重聚，何苦要拿这些陈年旧事来坏了心情呢？说说你吧？你这四年跟着你那大名鼎鼎的师父神徵真人都学了些什么？快来露两手给我瞧瞧？”

    林珑闻言苦着脸挠了挠头，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她这还是第一次被人要求“露两手”。听起来总觉得有点像街头卖艺的，让人有些恼火。

    可转念一想，这可是素素的要求。只要能逗她开心，其他就都无所谓了。

    “有了！”林珑灵机一动，道：“你站得远些。”

    素素听话地提了裙子踮着脚尖跑到房间最隐蔽的角落站定了，远远看着林珑。

    林珑走到厅堂正中，转身对着门口，提起右脚向一侧迈开，将身体重心压低，接着抬起手中的芙蓉剑，剑尖直指面前的梨花木门，屏气凝神，汇气于右手掌心，推送至剑身。

    人剑合一。

    剑刃因剑气的凝集而剧烈颤动着，林珑鬓角和衣衫飞扬，脚下的地板咯吱作响。

    素素吓得朝身后的墙上又缩了缩，眯缝着眼看着林珑那闪着寒光的芙蓉剑。

    “斩！”

    林珑低喝一声，芙蓉剑在空中急速划过，剑锋落下，一道气息随即由剑刃推送出去，直直打在梨花木门上。

    木门发出一阵咣当咣当的声响，如被夜风吹动一般。

    素素吓得心砰砰直跳，呼吸急促地望着梨花木门，眼睛眨也不敢眨一下。

    可片刻之后，原本晃动着的梨花木门却渐渐归于平静，和之前一样立在那里。

    素素盯着那扇无辜的木门，困惑道：“就这样结束了？”

    林珑将芙蓉剑收回剑鞘，重新站直了身子，点头道：“对，就这样结束了。”

    “哈？”素素难掩失望地走到门前去，仔仔细细打量着自己的房门，上面连一点划痕也没有留下，“我还以为你会一剑把这门给拦腰劈开呢，结果它只是晃荡了两下……”

    素素的话音还没落，就听到楼下轰的一声，伴随着各种器皿碎裂的咔嚓声，接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再之后是张妈妈的叫声：“我的姑奶奶，这是造的什么孽呀？我这前朝留下来的上好的桌椅板凳哟！哎哟，我的青花瓷花瓶哟！”

    林珑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缩了脖子冲着素素吐了吐舌头。

    素素却是笑得直不起身子，指着林珑道：“看妈妈以后还让不让你进醉月楼的门。”

    林珑一摊手道：“我哪里知道会不偏不倚刚好打中她那些个宝贝古董呢？”

    素素却隐约猜到林珑是故意瞄准了那套桌椅下手的——这丫头小时候因为那几件古董没少挨张妈妈的训。

    “话说回来，这是什么功夫啊，这么厉害？”素素问道，满脸的敬佩。

    “芙蓉斩！”林珑极得意地戳了戳鼻子，“我自创的。”

    素素瞪大了眼看着林珑，对自己这个发小越发崇拜起来：“你可太了不起了。谷雨，下次珞珈榜放榜的时候，你肯定在红妆榜名列前茅。”

    林珑欣然接受了素素的夸奖，却绝口不提这所谓的自创的“芙蓉斩”不过是把师父教的那招“隔空打物”略做了些细小的改动罢了。

    见素素高兴，林珑便趁热又耍了好几套中看不中用的花剑给她看，一下午用尽了浑身解数，只为博美人一笑。

    落红站在楼下听着楼上不时传来素素轻快的笑声，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我们家小姐好些年没有笑得这么开心了。还是林大小姐厉害，总有法子逗小姐开心。”

    张妈妈看着碎成渣渣散落一地的古董，叹气道：“林珑这丫头，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眼角眉梢却全是藏不住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