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人闯我山门！”

    身为在场身份最高的方锐立刻长身站起，厉声喝问。

    还不算真正入门的众少年只觉得眼前一花，高居主位的方锐对面，便多了一个胖大老者。

    身形虽然痴肥，精神却是健旺，脸上挂着淫邪的笑容，目光竟是不看方锐，而向一干少年当中的几个女子直视过来。

    都是十几岁的女孩儿家，哪里受过这样的无礼扫视，那眼光简直毫不避讳地停留在她们最羞人的几个位置上。她们一下子就红了脸，情不自禁地往身边男伴身后缩了缩。

    “哈哈哈哈哈！”

    胖老者发出一阵张狂得意的笑容，点头道：“这次的素质真不错！怎么样，方锐小儿，让几个给老祖我吧？”

    “你做梦！”

    方锐呛啷一声，直接就是金精剑出鞘，遥遥指向来人，斩钉截铁地怒喝道：“于老魔！这里不是你合欢宗的地盘，怎敢如此放肆？”

    “放肆？哼！”

    胖老者不以为意地冷笑一声，面对方锐灵剑，神色如常，“老夫身为合欢宗宗主，来向你讨几个人，是看得起你们这破烂宗门！没想到你竟然如此不识抬举！”

    “既然如此，老祖也懒得挑选了，在场的所有女子，老祖一并带走！”

    身形一动，舍了方锐，直接便向距离最近的一名少女凌空抓来。

    “救命呀！”

    那少女吓得浑身一哆嗦，漂亮的圆脸上不见半点血色，一边凄厉呼救，一边往那些男性同伴身边躲藏。

    这是身为女人遇到极大危险时，下意识的选择。

    男人护佑女人，原本就是天经地义。

    “于老魔，敢尔！”

    哪里轮得到这些未入门的弟子出头，方锐一剑飞起，人随剑动，金精剑放射出点点金芒，向胖老者背后疾刺过来。

    这是一众少年男女第一次亲眼看到灵界修士斗法，又处在如此紧张的气氛当中，躲在一旁瞪大眼睛观看，一时间竟然忘记了恐惧。

    “师尊加油！”

    这次同上平顶山的，原本就是方锐带的子弟最多，就有胆大的少年高声呼喝，为方锐助威。

    “嘿嘿！”

    胖老者听到这个声音，向来路瞥去一眼，冷冰冰的神色，让那叫好的少年浑身一寒，如坠冰窟，声音也卡在喉咙里，再也不敢叫出来。

    转眼间，方锐和来人已经各展神通斗在一处。

    不过很快，就连不曾真正入门的少年们都看得出来，强大的方锐，竟然明显处在弱势一方。

    那胖老者手中绝招层出不穷，甚至还不时有符箓辅助作战，将凝丹中期的方锐牢牢压制住，场面也打得十分华丽，气势磅礴。

    “方师兄，我来助你！”

    木传仁高喝一声，木魂剑出鞘，上前助战，与方锐夹攻对手。

    少年们看得目眩神驰，对仙路不禁更加向往，期待着有朝一日，自己也能成为这剑仙一样的人物。举手投足间，风云变色、术法漫天，这才是真正的仙家手段啊！

    可是，局势很快清晰，方锐和木传仁联手，也依然压制不住这个合欢宗宗主！

    “贼子莫要逞强！”

    张天翼、雷雨烟、李谦三人同时出手，加入战圈。

    这一下，终于将魔头凶威牢牢压制住，再也不见了挥洒自如的状态。

    “方锐小儿！不过是要你几个女弟子，如此着紧？老祖我要生气了！”

    那胖老者一声怒吼，手中招式陡然变化，轻灵的长剑上，仿佛带上了千钧之力，却依然举重若轻，在五个对手合力交织的剑网中从容应对，趋退若神。

    看起来，这什么合欢宗宗主，比五行剑宗的几位师尊长老，都还厉害的多啊！

    少年们看不懂深层斗法，只能从场面上分辨一二。胖老者以一敌五依然未落下风，显然是修为远胜。

    当时便有少数人心思起了异样的变化，若是能拜在这老者手下，岂不是比五行剑宗更有出息？

    至于此人淫邪作恶，不走正途，那又有什么关系！好容易来到这方灵界，为的是修仙，可不是为了什么匡扶正义！

    几个少年男子颇为意动，已经丧失了基本的立场，不再为方锐等人助威，反而中立起来，等待这场斗法分出胜负。

    少女们依然心中恐惧，十几岁的年龄，她们自也懂得“合欢”两字代表的含义。

    若是落入此人手中，只怕什么清白躯体、贞洁名声，都再也不复存在。

    可即便如此，依然有一个面容姣好体态玲珑的少女，眼神中放射出不管不顾的向往神色。

    只要能助我修仙有成，这些小事，又算得了什么！

    各怀心思的少年们，在这等斗法当中完全插不上手，只能呐喊旁观。

    场上的斗法，却很快进入了白热化的程度，胖老者一人之力，隐隐和方锐等五人斗成平手。双方此刻都发了狠，神通绝技信手拈来，几乎都是拼命的打法。

    噗！

    终于，有人开始受伤。

    那是李谦一个转身之际躲闪不及，被胖老者的剑气掠过，左肩上登时血流如注，染红了半边衣襟。

    紧接着，雷雨烟和张天翼也双双身受轻伤，浴血再战！

    胖老者这边也并不轻松，被方锐剑气演化一道金光射入小腹，脸色登时白了数分，显然也是伤及內腑。

    究竟谁胜谁负？

    少年们尤其是少女们更加紧张起来，眼睛一霎不霎地盯着场上斗法，却不见得都是期待方锐这边取胜的。

    没想到，最终的结果，居然惨烈得令人意外。

    李谦和雷雨烟率先被术法正面击中，当场便连连呕血，委顿在地，再无半点动手的能力。

    而胖老者为此付出的代价，是左腿被木传仁木魂剑划过，几乎切断筋脉，行动顿时不再灵便。

    紧接着，方锐一招万道金光，和对手正面死拼，将胖老者胸前划开数道血口，皮肉翻卷出来，显得狰狞可怖。

    而方锐自己却大叫一声倒飞而回，哼也不哼一声就摔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只剩下木传仁和李谦两人咬牙苦战，好在那胖老者也成了强弩之末，支撑得颇为费力。

    这灵界斗法，竟然如此激烈……

    少年们刚刚离开家乡，便看到这般你死我活的厮杀，胆小一点的，甚至难免产生一丝畏惧，原本对仙路的向往，也淡了许多。

    成仙得道？先有命活下来再说！

    眼前这些人，哪一个不是飞天遁地、手段高明的强者？

    可一场拼斗下来，死的死伤的伤，根本就和最寻常的流氓打架并无结果上的分别。

    原来仙人……也会受伤流血，也会重伤死去。

    这是发生在眼前的血淋淋的事实，给一众少年们上的生动一课。

    仙路，从来就不是什么坦途！

    自己确定要走这条道路么？哪怕身死道消，也要追求无上仙道？

    就有人已经开始怀疑自己原本以为很坚定的信仰。

    御剑天地间、除魔成真仙，这固然是每个少年人都曾经梦想的美丽情景。

    可眼前这又是什么？

    谁规定的仙魔相斗，魔才是死的那一方？

    如今这于老魔明显心术不正，却不见得不能笑到最后。

    究竟应该保持心念澄澈，道心坚定，还是为了力量不择手段，哪怕以身事魔？

    这一场斗法，引发了这些孩子们太多的遐想和思考。每个人心中，此刻都是翻江倒海，有无数的念头闪现、湮灭。就如同平静的湖面上投下数枚石子，纷乱的涟漪，层层荡开。

    战斗，终于到了最后的时刻。

    合欢宗宗主魔功卓绝，以一敌五虽然极为吃力，毕竟还是技高一筹。先后将雷雨烟、张天翼、方锐三人击伤离场之后，又奋起余威，手中术法接连演化出惊人神通，仅存的木传仁和李谦也双双中招倒地，伤口鲜血淋漓，难以支撑再战。

    当然，于老魔自己也并不轻松，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灵元紊乱崩散，用长剑拄在地上才勉强直立不倒。

    “特么的，五行剑宗的小辈们，倒是有两下子！老祖我轻敌了！”

    “孩儿们，男的不要，女的都随老祖走吧，合欢宗内多的是和你们一样的女孩子，你们不会寂寞的……嘿嘿哈哈哈哈哈！”

    尽管身受重伤几乎都要仆倒在地，于老魔的声音中依然充满了淫邪，向那几个尚未入门的少女招手。

    这……

    众位少年面面相觑，没想到强大如斯的几位宗门长老如今死的死伤的伤，再也无法对他们有丝毫护佑。

    这个艰难的选择，竟然要由他们自己决定？

    去？还是不去，这是一个问题！

    于老魔绝非善类，合欢宗也必然是藏污纳垢之所，这一点，没人还有怀疑。

    可现在明显是道消魔长，对方尽管已经重伤在身，收拾自己这些肉体凡胎想必并不困难。

    连道法高明的方锐等人都遭了毒手，人家难道还会对这些小屁孩手下留情？

    违抗几乎就是死路，而拜入合欢宗门下，尽管坏了名声，却未必不能习得一身惊天魔功。

    至于正道天理……那又值几个钱一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