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无尘看着一脸戒备的魏凌，视线微转, 最后停在魏凌的右肩上：“弟子很久以前就在想, 要怎么样才能让师尊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

    话落, 魏凌只觉得右肩一轻, 大脑空白了一秒之后, 尖锐的疼痛瞬间撞进脑海, 让他毫无防备的嘶吼出声！

    疼痛太过剧烈, 魏凌想要蜷起身体，或者在地上滚上几圈，但陆无尘的力量死死禁锢着他，把他牢牢钉到山壁之上，手脚大开，动弹不得, 只能咬着牙撑过这灭顶的剧痛。

    不等魏凌熬过这一波疼痛, 陆无尘又摸上了他的左肩, 魏凌吓得牙齿打颤, 惨声道：“等……等等……”他的视线触及到染满鲜血的墙壁和地上熟悉又陌生的手臂, 只觉得伤口痛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原来被人活生生斩断手臂是这样的感觉吗？可惜他不是杨过，没有雕兄来给他疗伤。

    陆无尘似乎很满意魏凌现在的反应, 所以他松开了手, 后退一步, 似笑非笑的看着魏凌。

    “好像是有些可怜了。”陆无尘的声音带着病态的快意。

    鲜血继续流失，魏凌感觉右肩的疼痛蔓延到了全身所有地方，让他疼得呼吸不畅, 大脑缺氧，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

    尽管如此，他还是要努力理清思路，逼迫自己赶快说话解释，以免陆无尘再给他来上一发。

    “其实……我不是卫凌，你认错人了。”自穿越以来，他第一次感觉离死亡是那么近，眼前的这张脸是那么可怕，所以他不计后果的说出真相，只想和眼前的这人撇清关系。

    陆无尘喉咙里发出一声嘲讽至极的低沉笑声：“多日不见，师尊竟然这么……没用了？”

    这是讽刺他没骨气？魏凌迷迷糊糊的想，他又不是原主，要骨气做什么！而且什么几日不见？刚才不还见的吗？想起上一个幻境这人的热情，再对比现在的拔.屌.无情，魏凌想死的心都有了——当然是安乐死。这种疼到死的体验他不想来个第二遍。

    不过他现在的目的就是套一套这个陆无尘的话，所以当下也不反驳，直接嘶嘶咬牙，一边忍着剧痛一边颤声开口：“你还记得当年我是怎么把你救回来的吗？”

    陆无尘眼中露出几分玩味儿：“师尊这话什么意思？觉得弟子恩将仇报？”他往前走了一步，伸手箝住魏凌的下巴，“你当年为什么救我，你不是最清楚了吗？怎么，妙音钟不在你身上，你就可以推得一干二净了？”

    魏凌这下彻底懂了，这个陆无尘，和他穿越后收的徒弟，不是同一个人！

    下巴上的力气越来越大，要把他的下巴捏碎一般。不过这样的疼痛和断臂之痛比起来实在不算什么。

    魏凌蹙起眉头，轻声道：“我救了你，这是事实。”

    陆无尘道：“人类会把猎物带回去养着，等需要的时候再杀了。那猎物是不是应该感激猎人，没有第一时间杀了它？”

    魏凌发现自己无法反驳，原主对陆无尘做的事儿，确实如此。

    陆无尘又道：“不过师尊求饶的借口倒是别致，你不是魏凌，你是谁？”

    魏凌：“……”他记得陆无尘之前说什么来着？想看原主可怜兮兮的表情？他现在说自己就是卫凌，然后求饶还来得及吗？

    陆无尘把手放到他右臂的断臂处，灵力从伤口灌入，痛得他几乎咬碎一口白牙。

    魏凌一时间再也顾不得想别的，只能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照现在这样的情形下去，哪怕这里是幻境，太过强烈的疼痛冲击也会让他元魂受损。到时候，就算他能逃出去，恐怕也要留下心魔。

    魏凌听到自己轻声开口：“我是魏凌，委鬼魏。”

    陆无尘笑了，笑得一脸嘲讽，随后缓缓变为愤怒。

    “魏凌，你觉得很好玩？！”他一把抓住魏凌的左臂，这次也不幻化出锋刃，而是直接将他手臂生生的撕了下来。

    魏凌惨嚎一声。

    他以为自己力气用尽了，没想到再一次断臂，他还是能大声嚎出来。

    温热的鲜血喷薄而出，魏凌嚎过之后委顿下来，他甚至觉得自己灵魂都疼得焚烧了起来，这是元魂受损的征兆！

    “我没骗你……没……”魏凌以为陆无尘是说自己骗了他，声音微不可闻的低低解释。

    陆无尘却趴近他耳边道：“你叫魏凌，委鬼魏，这是全修仙界都知道的事儿。师尊觉得这样耍我，很好玩吗？”

    魏凌一听，肝胆俱裂！

    原著里明明是卫凌！

    “不是卫道卫？”他强打精神，用尽力气的颤声反驳，不出意料的看到陆无尘眼中冰雪似的冷光。

    “看来是师尊的记性又不好了。”陆无尘伸手抚上魏凌的眼睛，轻柔的声音好像情人间的低语，“既然如此，弟子再帮师尊好好想一想？”

    一听陆无尘这语气，魏凌就知道大事不妙，他想大声求饶，但陆无尘却先了他一步动手——他硬生生的用双指刺入到他的眼眶之中，掏出了他的眼球！！！

    魏凌的惨叫声从喉咙中仓惶逃出，在寂静的峡谷中回荡。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叫些什么，疼痛让他的灵魂和肉.体分离，所有的反应都仅仅只是遵循本能。

    陆无尘大笑了起来：“魏凌，你也有今天！”

    陆无尘的声音充满刻骨的恨意和戾气，魏凌仅存的神智被彻底毁掉，他竭尽全力的大吼，最后却发现自己的声音轻若蚊蝇。

    “畜生……变态……”魏凌闭上仅剩的一只眼，什么理智风度全部统统喂了狗，只是拼尽全力的怒骂，“混账东西……孽畜……”

    哪怕他的怒骂其实都是微弱的低语，他还是不停的骂着。

    陆无尘道：“除了这些，你是不是还忘了两个称呼？”

    魏凌骂到力气用尽，再也说不出话，只能浑浑噩噩的听着陆无尘自言自语。

    “你不是最喜欢叫我‘臭杂碎’‘小杂种’吗？怎么你忘了？”

    魏凌在心底道：不是我。

    陆无尘充满恶意的笑了起来：“对，不是你，是一个叫卫凌的家伙，嗯，卫道卫。”

    什么？

    魏凌有些迷糊，他想要睁开眼睛，但他没成功。他力气用尽了。开口说话的力气，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了。

    陆无尘还在说。

    “你总是说有个叫卫凌的想要取代你，和你抢身体——师尊，我从来不知道，你竟然这么会编故事。你是元婴修士，别人想夺你的舍，你的修为怎么不散？”元婴修士一旦被夺舍，元婴会跟着自爆，陆无尘和魏凌都很清楚这一点，陆无尘继续道，“撇开这个不说，你现在是不是还想说，三番两次陷害我、杀我父母、害我祖父的人，不是你，是那个叫卫凌的？”

    难道不是吗？魏凌迷迷糊糊的想，难道不是吗？

    陆无尘冷笑：“当然不是，那个人就是你！从头到尾都是你，所有一切都是你！”

    不不不……不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

    魏凌想要反驳，他的声音卡在胸膛，一丝一毫都泄露不出来。

    陆无尘收回禁锢魏凌的灵力，魏凌一下子摔落到地上。此时的他宛若一个破碎的布娃娃一般，没了两条胳膊和右眼，满身鲜血，长发凌乱，唯一能够证明他还活着的喘息声也弱得几乎听不见。

    陆无尘蹲下.身来，手指点在魏凌另一只眼睛上。

    魏凌眼皮动了动，但终究没睁开。他觉得要遭受这样的折磨，还不如死了干净。

    死了之后，说不定他还能回到21世纪。然后再也不用这样穷心竭力的帮助主角和华夏一族，可以安安心心的做回他的万年宅男。

    话说当初写这一段剧情的时候，原主是怎么熬过来的？他好像从头到尾就没想过自尽……这算不算是他和原主最大的不同？

    魏凌等着下一波剧痛的来袭，但等了半晌也没等到。反而有一个低缓的声音响在他的耳畔：“师尊，快醒醒。”

    魏凌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平躺在地上，他的眼睛上方正悬浮着一个金光灿灿的小钟。

    小钟下面有着许久不见的人物角色面板和任务栏，任务栏上面有着一行小字，魏凌看得直皱眉头。

    再偏过头，陆无尘正坐在他身前，抓着他的右手给他输送灵力。

    看样子他没死。

    魏凌看着陆无尘这张略带稚嫩的脸，不期然的就想起了幻境中的剧痛。

    除了痛之外，还有不自在。

    第一场幻境中他并没有看到陆无尘的脸，只是听到他的声音。再加上后来峡谷中发生的事儿对他的冲击太过强烈，这让他几乎忘记了第一场被非礼的经历。

    不过现在看到陆无尘抓着他的手，他就想起来了。

    魏凌挣脱开陆无尘的手，道：“我没事。”话一出口，魏凌才发现自己嗓音竟然嘶哑的几乎不似人声。

    陆无尘扶着魏凌起身，隔空把剑洞角落的水取来喂给魏凌，然后道：“师尊的心魔是什么？”

    喝了水觉得嗓子好受了许多，魏凌反问道：“什么心魔？”

    陆无尘道：“师尊被剑意攻击陷入了心魔。”

    心魔？那是他的心魔？魏凌微微皱起眉，思量许久，轻声道：“是你。”

    陆无尘一愣。

    魏凌一直注意着他的神色，见他这样惊讶，心底微微松了一口气，缓声道：“怕你成了大魔头，乱杀人。”

    陆无尘表情复杂，欲言又止。

    魏凌道：“你别急着否认，我问你，要是你哪一天拥有了可以和天下人为敌的力量，你会怎么做？会不会杀了所有你认为对你不好的人？”

    陆无尘道：“师尊看到我杀人了？”

    魏凌撇开视线，过了很久才道：“你要杀的人，是我。”

    陆无尘道：“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