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挺感动的，把钱拒了回去：“没事，我的就够用了。”

    王斌把钱放回口袋，叹口气：“你刚才就不应该让虎哥点菜。你让他点，他肯定会点最好最贵的菜。”

    “没事，难得高兴一次嘛。”

    “不是这个问题，是这个头不能开啊。你一开这个头，虎哥就知道你有钱了，以后肯定会宰你的。”

    “都是自家兄弟，他能干这事？”

    “你以为呢，虎哥翻脸比翻书都快！”

    我看着走在前头意气风发的赵虎，心里也有点后悔刚才让他点菜了，应该直接把这伙人领到大排档凑合一顿的，当然主要原因还是我跟赵虎接触过少，不知道他啥人。

    他以后要真宰我，到时候再想办法呗，实在不行就装穷呗，看看他要怎么着？

    正胡思乱想，大家都走到了美术室门口。美术室不光教室大，就连门也大，一扇很大的绿木漆的门。赵虎走在前头，正要伸手拉门，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门外站在十来号凶神恶煞的学生，不是李龙那边的体育生，这些我完全不认识。

    门被踹开的同时，赵虎也愣了一下。仅仅愣了片刻，他就被人一脚踹倒在地。

    踹他的人面色冷酷，一张脸普通到了极致，但一双眼睛写满了凶狠，可以看出这是位狠人。

    我一瞅，这你妈是上门挑事的啊，还他妈找到我们美术室头上了。那能忍？我撸起袖子就要上去上仗，但是肩膀又被王斌按住，我诧异地看向王斌，他冲我摇摇头。

    这时我才注意到，在场的外地艺术生老大都没动，眼睁睁地看着赵虎被踹了一脚。

    而赵虎，一样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的。

    踹他那人走了进来，弯下了身子俯视着赵虎：“赵虎，你这是准备去那？”

    “去……去吃饭。”赵虎的舌头竟然罕见的打起了结。

    那人突然狠狠的甩了赵虎一巴掌：“你他妈把架打输了，还有脸去吃饭？”

    赵虎坐倒在地，还是一声都不敢吭。我心里一惊，心道这人谁啊？咋这么嚣张呢，比起周旭他们都有过之而无不及啊。王斌看出了我的疑惑，悄声说道：“他是艺术生本地老大，赵宇！”

    我一下就明白了，怪不得赵虎在他面前就变成了小猫，二中的阶级分层可真够夸张啊。其实在二中，外地生的数量是远远大于本地生的，学生普遍都是周边乡镇的孩子，外地生和本地生的比例大概在5:1的状况。可在二中，本地生却是高高在上、飞扬跋扈，其实这也不难理解，本地生有得天独厚的条件，不光彼此都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有的甚至能在社会上喊来混子……

    即便如此，我还是觉得有些太夸张了。

    据我所知，二楼还有个美术室和音乐室，本地的艺术生基本都在二楼活动，似乎就连学校都默认这种阶级的存在。由于本地生瞧不起外地生的缘故，所以我也没去过二楼，根本没见过这位本地生老大，赵宇。

    赵宇又一脚踹在赵虎的肩膀上，赵虎躺下后，赵宇身后那帮人一拥而上，围着赵虎一顿拳打脚踢。我们这边的人一动不动，眼睁睁的看着赵虎挨打，赵虎也没有喊我们帮忙。

    打了一会儿，他们才停住手，赵虎一脸血，躺在地上呼哧呼哧地喘气。

    赵宇蹲下身子，拍拍了赵虎的脑袋，问道：“说说看，为什么会输？”

    赵虎有气无力道：“打不过。”

    “打不过？！”赵宇突然抓住赵虎的脑袋，狠狠往地上猛磕几下，出手之狠辣和之前赵虎暴打麻杆他们时一模一样，前后不过半小时，当真是风水轮流转，要是麻杆他们还隔这，心里边一定会觉得很爽吧。

    地上血迹斑斑，赵虎的额头也破了皮，喘息声更沉了，赵宇继续说：“你他妈知道打不过，还不埋伏点人偷袭他们，你他妈是不是傻啊？”

    赵虎呼哧呼哧地喘气：“是，我记住了。”

    我心道这不是扯蛋吗，约好了人数怎么安排人埋伏，赵虎真要这么干了，不知道有多少戳他脊梁骨，而且就算是这么干了，那体育生能咽下这口气？第二天照样把场子找回来。这个道理好像谁都懂吧，赵宇还说的言之凿凿，好像天底下就他一个人聪明人似的。

    赵宇又甩了赵虎两耳光：“以后做事多动动脑子，干不了老大就趁早滚蛋！”

    赵虎小鸡啄米般点头：“是是。”瞅他那窝囊样我就窝火，都是老大至于这么低声下气吗？

    “欲戴皇冠必承其重，别管我对你刻薄，我是为你好，怕你丢咱们艺术生的脸啊！”赵宇站了起来，用一副人生导师的口吻教训完赵虎，便带人哗啦啦的离开美术室。

    整个过程自始自终都没看过我们一眼，就好像我们这些人在他眼里是蝼蚁，连跟着赵虎挨揍的资格都没有。

    赵宇带人一走，赵虎就从地上坐了起来，狠狠往地上吐一口带血的吐沫，骂道：“操！”

    大家立刻围了上去，有递纸巾的，有送创可贴的，有扶他起来的，有附和他一起骂赵宇的。我忍不住说：“虎哥，他们也就十几个人，不如咱冲上去干他们一顿？”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大家都用很奇怪地眼神看我，王斌悄悄拽了下我的胳膊。赵虎说：“张扬，你刚来二中不长，这里边的事可能不太懂，本地生根本不是咱能惹得起的。”周围又响起一阵附和，说没错没错，咱惹不起本地生，忍忍就过去了。我心想得嘞，你们都不放在心上，我多管啥闲事，反正挨揍的又不是我。

    “行啦，咱们去吃饭吧。”赵虎乐呵呵地说，他被赵宇暴打了一顿，情绪也没多低落，仿佛就是一件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的事。跟何涛打他一耳光没啥区别。

    我其实特别能理解他们这种状态，人嘛，跪久了就习惯了，他们长期处在这种“阶级底层”的状态下已经变得麻木不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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