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个角度来说，张家栋的好说话和主动配合，等于是挽救了老叟的职业前途啊，老叟嘴上不说，但是心里是有数的。他看的懂张家栋的眼神，自然感激张家栋的善解人意，内心也就自然而然地开始向着张家栋了。

    拍了拍张家栋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越早出发就越好，有些事情不要在短期利益上计较那么多，把眼光放长远一点，你再强也是个人，是没法跟庞大的国家机器抗衡的，把个人利益和国家利益结合起来，才是正道……就当这是一个老头子对年轻人的忠告吧。”

    杨桃早就看傻了，呆呆地看着老叟，满脸的不可思议。

    张家栋真诚地说道：“谢谢您的忠告，我记得了，我安排好一些事情，咳，主要是我的女人比较多，要一一告别比较费时间，嘿嘿，那个啥，最迟今晚咱们就出发？”

    老叟听的都傻眼了，你妹的，这样也行？是你的女人重要还是面圣重要？你小子是不是拎不清啊？

    不过看看张家栋笑的很憨厚的样子，老叟心头一动，似乎明白了张家栋此举的含义，似乎在说明，他是个胸无大志的人，对女色比较看重，对权力则没那么大的追求……而上面最看重的就是控制权，他们就喜欢所有的一切都在可控范围内，讨厌一切有变量的人和事。

    老叟喟叹一声，心说亏的我还要忠告这小伙子呢，人家可比自己精明多了。

    历史上就有很多忠臣名将都会在功成身退的时候，采用类似的办法来自污，以免被统治者猜忌。比如郭子仪收服大唐江山以后，就主动卸甲归田，他的府邸连大门都不关，据说只要小市民们愿意，晚上去老郭的窗户底下听他两口子办事儿都没问题。

    所以张家栋的这一招算不得新鲜，都是早就被人用烂了的招数，不过他这个年纪，这个经历，能把这招用的这么纯属自然，老叟倒真是佩服了，他像张家栋这个年纪的时候，还是个愣头愣脑的傻小子呢，这根本没法比。

    杨桃也用崇拜的眼神看着张家栋，现在她是真心佩服这个年轻人了，还是头次见到这么聪明的人，郭涛死的太冤了，完全没有价值。

    老叟不知道，张家栋还真就没想这么多，他就是想安安自己女人的心，告诉她们自己没事了，这件事处理好以后几十年内都不会有事了。

    仅此而已。

    但有的时候，世道就是这样，往往越是看似简单的动作，就越是被人想的复杂。而越是复杂的动作，却往往被人一眼就看穿。

    张家栋很简单的想法，到了老叟和杨桃的眼里，就变成了举重若轻、大智若愚。看看张家栋的年纪和经历，要说他没有个牛叉的师傅和良好的教育，自己稀里糊涂能把分寸拿捏的这么恰当，打死两人都不信啊。

    可见张家栋的背后一定有一个隐藏很深的修仙门派，甚至，张家栋也许就是那个门派放出来跟世俗的国家合作的棋子。

    这一刻，老叟和杨桃都想的极远，远到天边儿去了，反正张家栋是看不懂他们俩为什么一起都发愣。

    “我能先回去不？还有，前辈，我应该怎么称呼您啊？能留个电话号码不？”张家栋笑嘻嘻地问道。

    “我去，怎么把这个事儿给忘记了，真是老了，不中用了。”老叟笑眯眯地说着，一边从裤兜里掏出一个砖头款的爱立信手机。

    “这个手机好啊，待机时间超长的，比我的好使。”张家栋立马送上马屁。

    “是吧，我就说嘛，小张绝对是个眼光极好的年轻人，前途无量啊。”老叟也毫不吝啬地送上吹捧，一老一小两人顿时像找到了知音似的，就差四手相握、泪眼朦胧了。

    杨桃顿时无语，深感自己的脸皮还是不够厚，不然她就不会觉得不自在了，而是应该热情地加入到互相吹捧当中，和两个厚脸皮的家伙打成一片。

    交换手机号码以后，张家栋才知道老叟的名字很特别，名叫铁幕。

    我去，光听这个名字就知道这老头儿有多铁血了，难怪杨桃一直都用很奇怪的眼神在看着自己和铁幕，一定是这个原因。

    看到张家栋诧异的眼神儿，铁幕哈哈一笑，说道：“我原来不叫这个名字，是我老师给我改的这个名字，我觉得挺有气势的，就这么一直这么沿用下来了……别乱想，我哪有那么可怕。”

    张家栋恍然，连连点头，就是嘛，老铁一直和颜悦色的，哪有名字那么可怕。

    杨桃低下头，生怕自己翻白眼会被铁幕看到，一怒之下把自己派出去当炮灰。

    又聊了几句，张家栋要走，铁幕看看张家栋身上的睡袍，咂了咂嘴，说道：“这帮警察也真是不像话，我们是怕打草惊蛇所以才叫他们出面把你请过来的，他们可倒好，这帮人真是欠收拾，老弟你说吧，想怎么办他们，一句话的事儿，老哥哥我保证让你解气。”

    张家栋笑道：“别啊，老哥，出气这个事儿还是我自己来比较好，再说我也没想把他们怎么样，骂一顿也就算了，反正他们估计也不敢回嘴。”

    一听张家栋这样说，铁幕顿时放心了，在他看来只要不出人命就行，骂一顿算个逑啊。

    杨桃低着头暗自苦笑，这帮警察还以为自己攀上了大树，其实他们才是一次性的利用工具——坏人让他们做了，好人是铁幕做的，然后再把他们扔出去给张家栋出气，还省了许诺给他们的好处，完全是一举三得，炉火纯青啊。

    跟这一老一小两只狐狸比起来，杨桃觉得自己真的是图样图森破。

    “让你穿这套衣服来，是老哥我的失误，再让你还穿这一身走，老哥我以后就没脸见人，对不起朋友的事情老哥我从来不干。”铁幕完全不顾两人的年龄差距，见张家栋不抗拒，就直接开始称兄道弟，拍着胸脯说道：“军营里多的是衣服，军需那边随便你换，这个你懂得，或者你要是不嫌弃的话，也可以换郭涛的衣服，反正那小子也用不着了。”

    杨桃听到铁幕的话，顿觉一股凉气儿从心底升起。

    郭涛那货的确不是什么好鸟，公事之余接私活不说，坏事也敢了一箩筐，他在狩猎者公会里也不受人待见，杨桃也因为他的纠缠而心烦。但狩猎者的工作性质就决定了同事之间的情分堪比战友，杨桃觉得自己无法接受铁幕对郭涛遗物的处置方式。

    说句难听的，今天你能这样处置郭涛，明天就能对我弃之如敝履，谁不担心自己最后没有个着落？

    杨桃很难理解，为什么铁幕要这么做，老铁一直都是个狠角色，但是这么没有人情味儿的形象，杨桃还是第一次见到。

    “穿了那么多年军装，过了那么多年的集体生活，我也烦够了，还是穿郭涛的衣服吧，我不忌讳这个，回头我多烧几件衣服还给他。”张家栋笑呵呵地说道。

    “那行，就这么定了。”铁幕瞥了失神的杨桃一眼，貌似无心地说道：“郭涛这货给外国机构提供情报，军情那边已经确实了，不过你老弟现在也算是狩猎者公会的人了，大家都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我建议就到此为止吧，我也不想扣他一定叛国罪的帽子了，毕竟他还有一大家子人呢，别影响孩子的前途。”

    张家栋和杨桃顿时恍然，感情还有这样一回事儿。

    虽然不知道真假，但如果是真的，铁幕也算是为郭涛这货担了很大的干系，算是极有人情味儿的领导了。

    张家栋当即表态，就找领导指示的办，这件事到此为止，他也不会追究下去。

    杨桃幽幽地看了张家栋一眼，心说你把人打死的，你还追究个毛啊，不追究你就算不错了……但是马上杨桃就反应过来了，人家说的不是要追究这个，而是前因，这是在给铁幕表态呢。

    杨桃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被吓的智商倒退了，怎么感觉自己很笨很迟钝呢？

    其实倒不是张家栋有这么聪明，而是他曾经就见到过类似的事情，所以一听铁幕说起郭涛的内幕，就明白自己应该怎么做了。

    这种事情百分百是因为接私活引起的，因为各种原因想捞外快或者捞偏门，结果夜路走多终遇鬼，被外国机构盯上了，然后被钓鱼，结果是百分百都会中招，最后的结局无非就是两种，鱼死破和被策反。

    不管是愚忠的忠臣，还是狂热的理想主义者，都只存在于特定的历史时期，而且人数也是极少数。相对而言，第二种结果更符合人性，反正常年干私活的就是这个尿性，当叛徒也不是什么令人惊奇的事情。

    说白了，这其实就是一笔糊涂账，组织一大起来，就不可能面面俱到，接私活的、捞偏门的、钻漏洞的，这样的人少不了。

    铁幕很满意张家栋的反应，亲近地拍了拍张家栋的肩膀，衷心地说道：“老弟前途无量，老哥我要是有幸能当你的领导，一定兄弟相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