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哥，是不是渴了！”拴好耕牛的男人憨憨地对着阿音笑道，“进来喝碗水吧。 ”

    “你不怕我是妖怪？”阿音接过粗陋的碗喝了口水问道。

    “啊？”男人呆呆地看着阿音，半天才道，“你要是妖，怎么还会跟俺这么客气地说话。早扑上来了，呵呵～”

    “你不害怕吗？”阿音也未反驳，接口说道。

    ‘咋不害怕啊，可是害怕也要吃饭睡觉不是.要是光想着活命，连太阳都不敢看了，那活着还有啥子趣味！这世道，妖魔鬼怪都想吃人，可要是人都被吃光了，那他们不也得饿死！要我看，他们才是最笨的人，搞得人心惶惶，只顾着逃命，那还有人酿酒种菜，连得个鸡腿都木的吃了，还活着做啥！”

    这人操着一口乡音，逗得阿音咯咯大笑起来，心中郁结也缓缓疏散开来。是啊，连活着的趣味都没了，还谈什么狗屁责任！

    “你说的对，明日我差人给你送鸡腿过来，就当谢谢你这碗水。”

    男人连忙摇头，“使不得使不得，我明日还得要到西城送菜哩，赚了银子，俺自己买！”

    “西城？”阿音想了想，一拍桌子说道，“明日我来找你，和你一起去西城送菜，倒时候，赚了银子，一起下馆子喝上几杯如何？”

    男人显然是个酒瘾子，一听立刻点头答应，二人说定了时间，阿音便欢快地告辞回去了。

    阿火悄悄等在山路边，原以为会见到一个纠结难过的阿音，没想到人还未见就听到了对方欢快地吟唱的小曲儿。阿火嘴角不自觉地跟着上扬，抬步从树荫走了出来，迎头望着对方灿烂如朝阳般的笑容，心情也随之大好。

    阿火想起圣尊的那句话，阿音与智娆不同。阿火越来越相信，这样坚强乐观勇于担当的阿音，一定能带领狐族重回辉煌。

    “你回来了？”阿火问。

    “呀，你在等我？”阿音似乎有些意外，随后了然地笑道，“你是害怕我做傻事吧？呵呵呵呵，阿火，你是不是听戏听多了。小爷有很多事要忙，哪有那个闲工夫多愁善感。”

    “我以为姥姥的我话会让你难以选择，不过好像是我太过多虑了，看来你已经有了答案。只是我很好奇，那会是什么？”

    “答案？什么答案。”阿音故作不知。

    “选择留住记忆还是成为天狐？”

    “难道不能二者兼顾？”阿音挑了挑眉，真如阿火所见一般，并未过多思考。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

    “那是别人，不是我！”阿音坚定的眼神让阿火微微吃惊，下一刻，对方却又挂上嬉笑模样，“哈哈，瞧你，比我还紧张，你的姥姥不是说过吗，那是修成天狐所必须的条件。而我现在才初成魔狐。魔狐到仙狐已属难事，你又何必执着更久远的天狐。”

    阿火看着阿音的背影皱眉不语，自半截面具中投射出困惑的光。

    “哦，对了，”阿音走出几步又回头问道，“小时候听人家说，狐狸最爱吃鸡，是不是真的？”

    “啊？”阿火有些懵。

    “那我今晚去偷几只鸡烤来吃，哈哈，去找江小雨去。”阿火看着屁颠屁颠跑走的人影，虽有些哭笑不得，可是压在胸口的那口气却缓缓散去。

    阿音寻了一圈也没找到江小雨，方若又和玉清扬满山巡逻，以防初入青丘的其他妖类之间生冲突。阿音有些意兴阑珊，如此良辰美景，怎堪辜负，可惜世间美酒易得，知己难寻啊！

    “我以为你会躲起来好好修炼，没想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情赏月。”懒懒的男声自角落响起，阿音不用抬头都知道是那个眼睛长在了头顶上的魔西。

    “本来就长的灰不拉几的，就别总躲在暗处了，找你很费神的！”

    魔西嘴角又忍不住抽了抽，却自觉地从暗处走了出来立在了月色下。灰色大氅下，一身赤红长袍，如血一般艳丽。

    阿音瞥了他一眼，说道，“有没有人质疑过你的穿衣风格。”

    魔西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丫头嘴里铁定冒不出一句好话，可是，这月光那么好，照在那张带着几分狐媚的小脸上依稀有着某人当初的模样，让他无法抗拒，不舍离开。

    “不曾！”顿了一下，魔西淡淡回应。

    “怪不得，”阿音了然地点了点头，却立刻转移了话题，“你怎么没回狼族？”

    魔西眉头轻皱，执拗地坚持道，“你还没有说清楚，我的穿衣风格为何？”

    阿音忍不住“卟哧”一声笑了起来，指着魔西道，“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我还头一次见到捡骂的那。你难道每次照镜子的时候都没现里面有一个长了毛的苹果？”

    魔西极认真地思考了一下，一本正经地答道，“我从不照镜子。”

    阿音咧到一半的嘴角就那样突兀地僵在脸上，“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魔西兀自抿嘴乐了起来，半天才重复道，“这个笑话的确很不好笑。可是，一千多年来，我的确从来不照镜子。”

    阿音看着对方落寞的眼神和嘴角难以上扬的弧度，突然开始同情起他来。

    “今天下山我遇见一个大叔，他告诉我，人活着连个鸡腿都木的吃了，还有什么乐趣。我觉得他说的太对了，不如今夜我们就踏月偷鸡腿，来个一醉方休，如何？”

    魔西皱眉瞪着她，不说话。

    阿音却已撸了撸袖子，侧头瞥他一眼，说道，“看谁先到西城，输得掏钱买酒。”

    “钱”字还未落地，阿音就已经箭一般地窜了出去。似乎完全不担心魔西会不会跟来。

    阿音是谁？她可是阅过千万人的青云观最臭的一颗老鼠屎。最单纯无知，也最邪恶难测。魔西只停了一刻就飞追了上去。

    魔狐并不能与狼王魔西相提并论，所以结局显而易见，却又并未差出千里。魔西一派悠闲，阿音气喘吁吁，二人立在西城城门之上，俯视着下方。

    灯火温暖，却并不热闹鼎沸。

    “我去，信了你个邪了。我还以为那个大叔是骗我玩儿，没想到西城真的在短短数月恢复了原貌。没了欧阳堡的护佑，这些人不是怕妖怕的要死吗？怎么又跑回来了？”

    魔西并未亲眼见到西城的繁盛与衰败，他只默默听着阿音的感慨没有搭话。

    “走，去看看！”阿音很自然地伸手拍了拍魔西的胳膊，不等对方回道，飞身跃下。魔西无比嫌弃地看了看自己的袖子，又看了看城门下对着自己狂招手的小小人影，轻轻叹了口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