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魂失金鞭

    世间最后一道光芒被乌云遮住，黑暗明目张胆地充斥一夜，吞噬了星空之美，留下一团团墨黑色的乌云低垂。

    苍茫一片的天空，被覆盖了一层又一层，如同浓墨滴入沧海，乱了满眼，在无边苍宇上渐渐蔓延。

    夜，将黑暗掩盖。

    黑暗，将夜吞没。

    于是，起风了。

    风吹着天上乌云，一片一片吹散，一片一片凝聚，如同吹皱无边大海，海浪狂卷，不停向着远方奔去。可海，未曾动摇。

    青城山上的树木、竹子，此刻均被吹弯了腰。大风无情地撕扯着每一片叶子，仿佛将它们连根拔起，可树，却死死拽住土壤，从未放弃过叶子。

    风声在金鞭岩前呼啸，金鞭岩仿佛一颗巨石沿着山脉直直耸立在九天之上，两个单薄的影子跪在金鞭岩前，苍茫，将两人身影掩盖。

    在天地磅礴间，人，永远都是那般渺小，如同无边沙漠之中的一粒尘埃。

    阳光没有撕破乌云交织，却将一点点的光亮撒在大地，阴暗之中，一道惊雷闪过，天地瞬间耀眼如昼。

    不过很快，时间带走了那道刺眼的闪电，将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劈下来。

    天亮了，风听了，雷住了，雨，静静飘落……

    青没与青河肩并着肩跪在金鞭岩前，雨水打湿两人单薄的衣衫，黎明的寒冷透着雨水深深刺进两人灵魂。

    雨滴不断打在两人脸颊之上，无情……

    天地本就是没有情感的，对吗？

    如果青河转过头，应该能看到旁边青没脸上的冷笑，他会好奇吧，如此惩罚，为何还笑得出口。

    对啊，青没为什么能够笑得出口？他自己也不清楚，甚至已经感觉不到风雨的森凉。

    “你为什么不问我？”青没率先说出口。

    “问你什么？”青河明知故问。

    “如果你知道，就别在这里假惺惺的了，我很恶心！”青没狠声说道，面对一个已经撕破脸的人，他的恶心，无法再按捺得住了。

    “因为那一次，他也没有问过我？”青河没有在乎青没刚才的话，可能风雨之中，谁也不想斗嘴了。也可能，曾经的回忆，真的触动了哪一根神经吧！

    这世间，难道还有什么比回忆更令人心痛的么？

    可能没有吧，曾经的记忆，仿佛化作一条条鞭子，狠狠抽打在陷入回忆之中的可怜人。

    逃不过回忆的人儿，应该算作可怜人吧！

    “他是谁？”这一次青没明知故问道。

    “他是青漠！”青河如实回答。

    “为什么是我？”青没故意问道。

    青河只当是青没不知道青漠，才解释道:“不是你，青漠是师父曾经的一位弟子。”

    青没笑了笑，道:“那就是我啊！”

    “什么？”青河听不懂青没的话，转头看了看青没。青漠，青没！即便相同的读音，相同的轨迹，也很难有人可以轻易把他们联系在一起。而即便有所错觉了，恐怕也傻傻的不愿相信吧！毕竟，那天的阴雨中，每个人亲眼看见了青漠的结局。

    一道雷芒劈下来，照亮了青没的侧脸，青河震惊地呆住，曾经那个人影，仿佛与青没侧脸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

    青河揉了揉一夜未眠的惺忪睡眼，死死盯着青没，发现的确是新来的弟子，为何那一瞬间，他发现了曾经那个人的影子！

    “你当初为什么嫁祸于我？”青没没有理会青河，兀自问道。

    青河浑身一颤，曾经的回忆瞬间闪现在脑海中，曾经那一张不知所措被冤枉的表情，死死刻在了眼睛里一般，于是他大惊失色问道:“你说什么？”

    “青源师兄的画像明明是你弄破的，你为何在师父面前推给我？”青没继续斥问道。

    此刻，青河已经完全惊呆，吓得浑身颤抖，说不出话来。仿佛曾经可怕的梦魇，在现实中缓缓袭来。

    “你明知道我仙骨平平，不及你，不及青渊，不及妹妹，师父百般失望，你却将这错事推给我，你知不知道二十几年前的晚上，金鞭岩前，我怎生绝望？”青没大声斥问！

    “你……你究竟是谁？”青河已经浑身颤抖，吓得魂飞魄散一般。他害怕，他恐惧，面前的人，与曾经的青没越来越靠近，是鬼么？

    “是我啊，青河师兄！”青没诡异的笑着。

    青河在青没的笑声之中，仿佛真的看见了青漠，整个人完全瘫了下去，他使劲揉了揉双眼，完全不相信，可不知怎的，眼前的青没，就是与曾经的青漠长得一模一样！

    “鬼……你是鬼呀！”青河吓得咆哮道。

    青没站了起来，拽住青河的衣襟，生生将青河从瘫坐的状态拉起，眼睛死死盯着青河，脸贴着青河抽搐的面容，冷笑着说“师兄，你怎么了，我是青没啊！”

    “我错了，你放过我吧，求求你，求求你。你是鬼，你是鬼啊！”青河已经吓得魂飞魄散失去意识，他只当是青漠的鬼魂回来找他寻仇了！

    “放过你？”青没嘲弄地笑了笑，“什么放过我，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么？”

    青河眼神已经失去了光芒，如同一具行尸走肉一般，才如同没了灵魂一般说道:“当初我真的怕师父责罚于我，我才迫不得已把毁了画像的罪过退到你的头上。”

    “我错了，我不该那么做，我只求你原谅，不要来找我了好么，日后，我一定多给你少些纸钱，你回去好么，求求你！”青河整个人如同没了骨头一般乞求道。

    “原谅？”青没冷笑着斥问，“你可配！你知不知道，我临死的日后，都记得金鞭岩吹袭一夜的风雨，都记得你陷害我时让人恶心的模样！”

    青没的话，让青河更加惧怕，颤抖也更加剧烈，带着哭腔说道:“我求求你，不要来找我了。我究竟怎么做，才能得到你的原谅！”

    “剁了你的四肢、哑了你的眼睛、铜水熏聋你的耳朵、药哑你的喉咙、割去你的舌头、拔去你的毛发，最后把你泡在酒翁之中，我便原谅你！”青没狠声说道。

    这般下场，让得青河完全瘫死过去，而大雨又是将他淋醒，青河的三魂七魄怕是魂飞魄散，整个人如同疯了一般。

    “鬼……鬼啊……”青河颤颤巍巍站了起来，踉踉跄跄向前走着，“鬼……鬼啊……”

    青河的头发已经在雨中散落，如同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风雨飘摇，魂失金鞭岩……

    疯了，青没心里嘲笑，这般打击便受不住了，那现在的他，岂不是已然疯癫百倍不止了？

    雨，在天地间蔓延着……

    “喵——”

    小六跑了过来，直接跳在青没怀里，青没将衣衫挡住小六，生怕雨水沾了它的绒毛，爱惜的抚摸着。

    “小六，你说他怎么这么脆弱？”

    “还没说几句便疯掉了，真是无聊。”

    报复人的感觉，不是那么爽快，但是却很解气。

    这只是开始罢了，我注定要翻起更大的浪来。打湿了谁，也怨不得我！那时你们的错，怨不得我！

    一个人之所以会去报复，恐怕曾经，真的心灰意冷过吧！

    所以，你怨不得人！

    ……

    青崖真人站在窗前，雨水吹落在屋里，将地面打湿，墙上的三副肖像静静躺在那里，只不过一个叫做青源的画像，却是修缮不整了。

    青没、青洵、魂教杀父杀母之仇，魂兮、八卦台、金鞭岩……这一切一切，都好熟悉，仿佛就发生在昨天一般。

    这，真的是巧合么？

    青崖真人宁愿相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