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元殇

    仙山景色，彩云追月，日转星移，鲜花缭绕，玉露挂浆。在这仙境一般的剑阁之中，水月被逐渐淡化，时间悄无声息的在指尖流逝，就如早间的清风，晚间的明月，不着痕迹的消失在一点一滴之中。

    风景永远是美丽的，美丽的风景到处都有，可是，对于一些人来说，在心间流淌的只是一点点人生本来的**，那抑制不住的新奇。新奇过后便再无景色。熟悉之中无美景。

    构来到药老六的药峰，全山之中充满了神气的药香，轻轻的席上一口，就会使人神清气爽，当真是神奇的很的地方。玉露琼浆，到处都是。这里是剑阁的一绝，药峰的存在都是每个弟子都向往的地方，可是，这药老六脾气也有些怪异，不会轻易收徒。当剑阁上下听闻一个凡世来的小家伙竟然被药长老看中，并且带入药峰，更是说什么的都有，但是说归说，大家在平时的修炼上都是一点也没有懈怠。每个剑阁的弟子都知道，只有实力，才是在剑阁生存的本钱。

    在剑阁的主峰上，剑阁夫人坐在一面古镜前，痴痴的看着手中的一方手帕，手帕是很平常的手帕，这样的手帕在俗世之中甚至是到处都是，唯一不同的是，那洁白的手帕上绣着的花朵，和那花朵之上的小字，一个小小的“玉”字，流动着神气的光芒，像是永远流淌着的水流，这是她一生所珍爱的东西。

    阁主夫人叫做方幼玉，本是凡尘俗世之中一个平凡女子，可是，数百年的一天，灾难突然降临，天昏地暗，异兽横行，群魔共舞，杀戮四起，血流成河，道之大陆上一片满目疮痍，被呼声不绝于耳，夜里鬼声呜咽，冤魂锁天。

    方幼玉那年刚刚十九岁，突然到来的灾难让她不知所措，她被父母锁在一个狭小的衣柜里，堵住嘴，发不出一丝的声响。在那暗无天日的等待里，当一丝曙光降临，这个弱小而又无助的女人亲眼看见自己父母的死亡。那恐怖的魔物散发着滚滚魔气，瞬息而至，血腥的大口，阴冷的利爪

    就算现在想起来，也是全身冰冷。那是永远忘不掉的记忆，永远沉淀在心间的痛苦。为什么人生会如此残酷？就在她将要绝望的时候，他出现了，他的出现边成为了她的一切。

    方幼玉透过窄小的缝隙，看到天空之中一道彩虹落地，斩杀在魔物身上，那是一道五彩剑气，剑气落下来，那魔物嘶吼一声，当地死亡，鲜血满地。方幼玉看着眼前的一切，她想喊，可是喊不出来，紧缚的绳子，是她不能挣脱一点，无望的挣脱，无望的注视。

    注视着那一生中最重要的人在斩杀了房间里四只魔物后转身离去，那背影，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

    方幼玉绳甚至想人生如此悲剧，即使没有了魔物，这样的她也会饿死在这狭小的空间里。

    在他要走出房门的一刻，突然皱眉，轻“咦”一声，随后大喝一声，长剑斩去，喝道：“畜生，还不给我出来。”

    方幼玉欣喜激动地看着他转身来，却在下一刻给了她绝望，因为她看见满世界的长虹剑光扑面而来，世界在这五彩的世界里泯灭。

    他冷冷的看着那被斩的一片狼藉的柜子，那破烂的柜子之中，棉絮纷飞，一个身影，一个他一声难忘的身影映在他的眼里。刻在他的心上。这一刻便是永恒。

    他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是那么的渺小，那么的无助。因为恐惧而发抖着的身体，洁白无瑕，就像是仙子，不，比仙子更加的纯洁无瑕。

    他愣在那里，就连身后杀来的魔物都没有察觉到。

    他不可能察觉不到的，因为他是一代天才，一个绝世天才，各方面都无人能及的天才哪能在这么危险的地方觉察不到这么大的动静，这么浓郁的魔气呢。

    他确实没有察觉，他没有察觉是因为她。

    方幼玉睁开眼，那个她认为自己的仙人站在门口，呆呆的看着自己。但是，她惊恐，方幼玉的脸上显露出难以置信的惊恐。方幼玉想喊，可是她喊不出来，无力的挣扎根本不能改变什么。泪水划过玉一样的肌肤，这是生命之中最残酷的现实，她看着魔物渐渐地逼近他，自己确实无能为力，就像自己看着自己父母的死亡。

    命运是残酷的。

    他最终还是发现了，但是当他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那浑身滚动这魔气的魔物已经杀到身前，他想反抗，却已经来不及，他想抵挡，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依他的本事，还做不到这一点，他虽然是天才，可是，他却还没有达到轻易对付这种情况的地步。

    他回头看着那个被绑在柜子里的女人，这个让他连灵魂都在颤抖的女人，能见到她，他的一生也就无憾了吧，他笑了，轻轻地微笑，但是那略显僵硬的笑容里，却满怀爱意和满足。

    他忘记了，忘记了多久自己没有想现在一样开心，一样微笑了，即使即将就要死去，他满足了，人生之中难得的满足。

    能在死前的一刻看见生命中的人，他不在留恋。

    也许他可以忘记如何去笑，去开心，但是，他忘不了眼前这个他生命中的人一脸惊恐，眼里满怀关心的女人。他只知道她的惊恐是因为他也就够了。他可以不知道她的名字，他可以不知道她的一切，但此刻，他能知道她在为他担心也就够了。

    爱，有界限吗？

    爱，有距离吗？

    爱，有时间吗？

    如果有？那么世间还有没有可以相爱的人。

    如果有，即使现在死去也是心满意足的。

    我？满足吗？我开心吗？是的。他给了自己一个坚定的答案，他相信，他相信眼前的一切。如果再让他选择一次，他依然会选择回头吗，麾下他一生之中最意外，最难忘的一剑，因为他遇见了她。

    这就是答案，也许这并不是答案，可是，这个世界上有许多事情是不需要答案的。爱就是其中的一种。

    方幼玉知道他是因为自己，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当自己希望时又给自己绝望。他祈祷，祈祷奇迹的发生。如果给她一次的机会，她愿意为她而死。他对她的牺牲太多太多了。

    奇迹就在一瞬之间。

    当魔物的利爪要接触到他时，一道寒光闪过。他回过头去，看见一张素衣的面孔，欣喜道：“元，是你！“

    元一脸的愤怒的看着他，一巴掌毫无征兆的打在他脸上，他可以躲的，可是他没有躲，元看了一眼他怒道：“沈师尹！你在做什么！你知道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

    沈师尹愣了一下，看了一眼屋里，说道：“可是？”

    元顺着沈师尹的眼光一看，见到在破烂的柜子里的方幼玉，他眉头一皱，向前一步，手起剑落，斩断了方幼玉身上的绳子。方幼玉摆脱绳子，一下扑到血泊之中，艰难的抱起父母残缺的尸体，面无表情的看着，鲜血染红了衣裳，那米黄色的素服却变得红艳艳的，就像是一朵盛开的花朵。

    元看了一眼，对沈师尹说道：“走吧。”

    沈师尹深情的看了一眼方幼玉，坚定的点了点头，说道：“走吧。”

    虽然他爱她，可是在这样的时刻，他自己也知道，自己是不可能留下来的，自己这次出来是肩负着很大的任务来的，他必须赶回去，赶回剑阁。

    沈师尹走出来，随手斩杀围上来的魔物，一眼望去，大地之上，魔物横行，异兽四奔，那一个个巨大的异兽，吃红着双眼，往来之间，无数人失去性命，丢掉家园。魔物侵袭只是给人间带来无尽的灾难。

    沈师尹回手斩去，只听见方幼玉尖叫一声，在她身后一个魔物应声倒地，沈师尹一步走来，身影连连变幻，把方幼玉身边的魔物斩杀干净。

    沈师尹看着楚楚可怜的方幼玉，说道：“你？”

    方幼玉看着眼前的男子，点了点头，说道：“我跟你走。”

    元杀回来，说道：“不行！”

    沈师尹看了一眼方幼玉，说道：“可是，我们就留下她一个弱女子在这魔物和异兽之中？”

    元说道：“不行！我们要立即赶回剑阁，不然，会死更多人，甚至这天下会永远被魔物占领，你心里不是不明白，畜生，去死。”元说着，又是斩杀十几头魔物。

    方幼玉看着无尽的魔物异兽，还有那已是废墟的城市，说道：“你们走吧。”

    沈师尹大喝一声，斩杀身边围上来的魔物异兽，说道：“不行，她不能走，我们修道为了什么？不就是解救苍生吗？如果连眼前一个弱女子也救不了我们还有何脸面留在世上，还修什么道！”

    “你??”元眼角一寒，却看见猛烈进攻的魔物异兽似乎不再进攻，一阵极其危险的意识深入脑际，元改口说道，“看来现在要走，要麻烦了。”

    沈师尹一听，惊道：“什么！”

    话音刚落，就看见一只大的飞行魔物飞来，一个女子呵呵笑着，说道：“你说的对，你们想走却再也走不掉了，你们可是让我寻的好苦，杀了你们，得到那宝物，这天下从此就是我们的了，哈哈哈哈。”

    沈师尹一步上前，狠狠的说道：“想从我们这里得到混元珠，痴心妄想！”

    那魔女一笑说道：“是吗？”

    说着，那魔女身形一动，瞬间无数的黑雾弥漫大地，包围住元和沈师尹，沈师尹一惊，叫道：“什么！魔煞！元，小心偷袭！”

    刚说完，沈师尹就感觉一阵阴冷扑面而来，沈师尹二话不说，一道“天罡剑”斩去，却是斩在虚空，可是，那阴冷之气却又从别处袭来，沈师尹转身斩去，又是空无一物。相持许久，沈师尹把元拉到身边，塞给他一个东西说道：“你带它会剑阁，我来拖住她。”

    沈师尹回头看了一眼方幼玉，狠狠的退了一把元说道：“如果不是我，我们也不会陷入如此绝境，你快走，把东西交给阁主，消除魔物！”

    元着急的看着沈师尹，说道：“可是你？”

    沈师尹边打边对元怒道：“快走，你连师兄的话也不听了吗？混元珠回不去，天下将不再是天下，就是地狱，快走！啊！”

    这时，沈师尹体力不支，出现漏洞，胸膛之上被抓出一道恐怖的伤口，沈师尹咬牙，拿出一个药瓶，白色粉末洒下，伤口立即结出血珈，可是那身体之中的断骨却是剧痛不已。

    元一见，立即回头，刚要冲出去，却被逼回来，沈师尹举剑一斩，说道：“走！”

    “没那么容易！”瞬息之间，魔女进攻更甚，看着沈师尹身上一道道伤口不断的出现，元咬了咬牙，对方幼玉说道：“好好照顾师兄。”

    说完，只见元打开装着混元珠的宝盒，一口吞了下去。沈师尹一惊，说道：“你做什么？”

    元说道：“来到剑阁之中，大师兄对我最是照顾，即使我的修行不好，即使是刚才危险的时刻我在大师兄的保护下也没有受丝毫的伤，可是大师兄你我今生最开心的是和你做了兄弟，如果有来世我们依然是兄弟。”

    沈师尹狠狠的说道：“你要做什么！”

    元笑了笑说道：“我在剑阁的古籍中看到过一段话，说是吞噬混元珠会在一刻之间拥有绝世力量，我们冲回去。”

    沈师尹说道：“然后呢？”

    元笑了笑，没有回答，随手一斩，却见一道巨大的剑芒瞬间斩杀四周，下一刻，却见煞雾散尽，满地的魔物异兽尸体，血流成河，那魔女更是被斩杀的粉身碎骨，不见了踪迹。元一挥手一道剑气形成，凝气成剑！

    元对沈师尹说道：“师兄见到了吗？这就是凝气成剑，绝高的境界，我一生也不会达到，只有阁主他可以的，但是我感觉到，这之上还有更高的境界，那不是我身体可以承受的，师兄，你要努力修行，替我完成这个心愿。”

    说着元把沈师尹和方幼玉放在剑上，绝空而去。

    天高自有真性情，万里云山见知心。

    红尘一世遥无路，狂海怒涛使天惊。

    元舍腐朽为神奇，寄得孤魂做浮萍。

    天若轮回归来世，把酒促膝至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