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老爷子皱着眉，“以前就听说他的身体不好，这次可别挨不过去。”

    柯卫兰笑了笑，“管他呢，他越是不好，咱们就越是安全。”

    想到她离开时，郭家那乱糟糟的样子，柯卫兰的心里就松了口气撄。

    倒不是她不把人命当一回事，只是敌人越是难过，他们才能越是好过偿。

    即使柯卫兰不想承认，但是也必须得客观的认知现在的问题。

    郭正文到底是个男人，而且在暗地里确实也不择手段。

    这样的人别说她一个女人，就是平常的男人对上了，只怕都讨不到好处。

    柯卫兰现在也逐渐觉得，自己过去还是被保护的太好了。

    因为对外面的阴暗知之甚少，所以现在猛然这么一出事，她还有些措手不及。

    但是看看柯老爷子镇定而且习以为常的样子，就知道只怕是自己以前太过单纯了。

    这么想着，柯卫兰忍不住的看向柯老爷子，“爸，你可得健健康康的，帮我把小爵给教好了才行。”

    柯老爷子拍了拍她的手，“行了，别说那么孩子气的话。我一把年纪了，还不知道能活几天。”

    “孩子是你的，要陪着你走完这一辈子。我呢，已经年纪大了，让你陪着我走完这辈子，就够了。”

    柯卫兰听见柯老爷子说这样的话就难受，想让他别说了，但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了。

    柯老爷子也不再多说，拍了拍她的肩膀，“行了，快去休息吧，小爵等你好久了。”

    柯卫兰点点头，扶着老爷子一起往上走。

    回到房间，柯卫兰就看见靳西爵缩在床上。

    估计是做恶梦了，眉头一直皱着。

    赶紧过去把他抱在怀里，柯卫兰小声的哄着，他这才哼哼两声，睡了过去。

    接下来几天，郭家那边没什么消息传出来。

    柯卫兰还以为没什么事了，谁知道没过几天，又接到了那边的消息。

    郭正文死了。

    柯卫兰看着那张纸条，愣了愣。

    纸条上是一个孩子不怎么工整的字迹，看上去稚嫩，但是写的时候不知道是用了多大的力气。

    柯卫兰忍不住的就想起那天见到的郭凯渊，不过是一个丁点大的孩子……

    忍不住的看向旁边的靳西爵，她的心里一跳一跳的，觉得不舒服。

    郭正文死了，郭家顿时陷入了一场乱斗。

    郭家一直是几代单传，到郭正文这里，他爱玩女人，大家都以为他能多几个孩子的。

    谁知道，却也只有郭凯渊一个。

    现在郭凯渊不过还是个孩子，当然担不起郭家的担子。

    什么旁支族亲的，都过来掺和一脚，是真的乱了起来。

    柯卫兰没再关注，事实上，她也没有精力关注了。

    柯老爷子，病倒了。

    人的年纪大了，身上的病就像是成了亲密的伙伴一样。

    今天血压高，明天血脂高，后天血糖高，就没有健康的时候。

    柯卫兰一直小心的给柯老爷子做着各种的检查，就怕老人家有个万一。

    然而没想到的是，还是出了事。

    那天早上柯老爷子起来刷牙，刷着刷着就牙龈出血。

    正打算漱口，谁知道低下头去吐出漱口水的时候，一下栽在了流理台上！

    柯卫兰叫了柯老爷子半天，却不见他下来，这才急忙进去找人。

    结果，就看见柯老爷子嘴里流血，两眼外翻的样子。

    打了急救电话，等到救护车赶来，已经有十几分钟了。

    柯卫兰也顾不上别的，直接跟着柯老爷子去了医院。

    抢救、检查，一遍一遍，最终终于确定，脑出血。

    柯老爷子本来牙龈出血，是因为脑压过大，引起口腔出血。

    然而他一低头，结果压力骤增，瞬间出血点增加，直接灌满了颅腔。

    “柯小姐，说实话，柯老爷子这次只怕有危险了。”

    主治医生在他的片子上点了点，“出血点太多，即使能够恢复，只怕也只能是卧床了。”

    言外之意，即使治好了，也是瘫痪。

    柯卫兰咬着牙，“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或者去国外，或者用别的药！”

    “本来这就不是什么疾病，是人到了一定年纪以后引起的机体退化。国内在这方面的研究已经很先进，不必国外差。”

    “再来，老爷子现在也受不了远距离的电波，而新研发的药品，老爷子的身体……成受不了。”

    柯卫兰一下失了力气，看着医生的时候，目光有些呆呆的，“所以，我们就只能等死了吗？”

    医生不知道该怎么接着话。

    虽然不是真的，但是柯卫兰说的也不算是全错。

    如果没有办法完全治愈的话，老爷子这样的年龄，确实是……

    医生不说话，柯卫兰也不再追问。

    站起身来走到病房外，看着玻璃内柯老爷子躺在icu病房里。

    身上满满的插着管子，什么呼吸的，排泄的，输液的，排积液的。

    各种监控器都用着，检测心脏、脑活动、肾指标……

    柯卫兰看着老爷子像是瞬间消瘦下去，躺在那里，就像是一个干瘪瘪的老头，一颗心都碎了。

    从这天开始，柯卫兰几乎就住在了医院里。

    每天去接送靳西爵上下学，工作、生活，都在医院里了。

    好在医院这边又单独的病房，而且条件不差。

    靳西爵刚来的时候看见柯老爷子那个样子吓了一跳，但是也知道姥爷病了不能闹，就安安静静的陪着柯卫兰。

    不过半个月的时间，老爷子就进行了三次抢救。

    虽然每次都转危为安，但是身体的指标却越来越不好。

    医生不得不下了病危通知，告诉柯卫兰，做好准备。

    柯卫兰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老爷子就没了。

    柯卫兰抱着靳西爵嚎啕大哭，吓得孩子也跟着一个劲的哭。

    柯老爷子有辈分有身份，葬礼十分体面。

    加上柯卫兰现在身份不同了，来悼念的人更加的多。

    靳西爵年纪不大，但是经历的丧事却不少。

    看着黑白两色就忍不住的害怕，然而这时候柯卫兰顾不上他，更没有察觉到他的不对劲。

    从这时候开始，靳西爵就会不时的做恶梦。

    梦里有满身是血的郭正文，有全身都是血泡的靳松，还有脸色惨白的靳父靳母，以及瘦的像是骷髅一样的姥爷。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柯卫兰总算能够独当一面，把盛歌做的更好。

    而靳西爵眼看到了青春期，却越来越阴沉。

    要不是他有一次深夜尖叫，吓得下人们到他房间去查看，发现他当时要跳窗。

    恐怕柯卫兰都不会注意到，儿子竟然得了抑郁症。

    有人说，得了抑郁症的人眼睛里就想没有了颜色，只剩下黑白。

    做什么都不开心，做什么都不高兴，不懂人生的意义，不知道为什么活着。

    柯卫兰一直觉得她跟儿子经历这么多，应该是更明白生活的深意的。

    却没想到，竟然眼看着儿子变成这个样子。

    “阿爵，你怎么了？”柯卫兰看着靳西爵，“你怎么……”

    靳西爵看着柯卫兰，两眼无神，“妈，让我去死好不好？”

    柯卫兰疼的心都要炸了，看着专门为儿子准备的到处都是软包的房间，再看那被焊上钢筋的门窗，还有儿子一脸生无可恋，一身狼狈的样子……

    “阿爵，你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你是恨妈妈吗？还是谁惹你不开心了？”

    “你不能这样，不能这样啊……”

    靳西爵笑笑，“没有啊，哪能呢……我就是，不想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