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小又圆的眼睛本来并不好看，至少刚才就被九歌很是嫌弃，但是现在看过去，又和刚才截然不同。

    因为杀气就是从那双小眼睛里面冒出来的，而且，不止杀气，那双眼睛里面还有寒气，只看一眼，九歌觉得自己身上燥热的感觉似乎都少了许多。

    虽然和九天的眼神相比还差得远，但作为一只乌鸦，能有这样的气势，也算是不错了。

    九歌和那双眼睛对视了片刻，眼睛的主人丝毫没有退缩，杀气和寒气像是不要钱似的对着她，她似乎还能感觉到手里的小东西似乎在生气。

    果然能出现的她家九天的幻境里面的东西都不是普通之物吗？

    这小东西应该已经开了灵智，而且，它既然能够进来，或许也知道该怎么出去。

    在连续失败九十九次之后，九歌早就知道，凭她自己是不可能走出九天所布下的幻境的。

    不过是每一次幻境里的场景都不一样，或是绿草茵茵，或是花团锦簇，或是烟雨斜阳…全都是与镜城截然不同的风光，所以她明知会失败还是一次又一次的锲而不舍。

    但也因此，她对外面的世界更加向往，对这个突然闯入她的世界的小东西也更加好奇。

    至于为何她能够这么肯定小东西不属于镜城，原因有二：

    第一，镜城一共三百三十八口‘非人’她全都认识；

    第二，镜城没有长得如此难看的居民！

    这么想着，九歌大而有神的眼睛转溜了一下，决定当一回好人。

    她起身，把小东西整个抓在手里，然后又把手缩进宽大的袖子里，心念一动，人就消失在漫天黄沙之中。

    她再出现时，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她刚站定，房间里就响起一个清脆如黄鹂的声音，带着一些揶揄的意味。

    “公主，这都是第九十九次了，您总该死心了吧？”

    说话的是一个身着黄色衣裙，梳着双丫髻，面容娇俏的少女。

    九歌瞪了少女一眼，没说话，而是先扑向房间中央那张圆木桌。

    桌子上备有茶水，她一连灌了三杯，才觉得自己总算不那么渴了。不过看了一下手上的皮肤，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皮肤也干了许多，而且在沙漠里走了那么久，身上沾了许多沙子…

    虽然那些只是九天的幻境，并不是真的，但九天的幻境太过逼真，她还是觉得身上很不舒服。

    “鹂儿你快去准备热水，我要沐浴！”九歌毫无形象的瘫坐在椅子上，朝着黄衣少女挥手，有气无力的说，却是直接忽略了黄衣少女先前的话。

    叫鹂儿的少女瞪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转身就出去了。

    九歌姿势不变，只是甩了一下袖子，把手中的小东西扔到桌子上。

    小东西冷冷看了一眼九歌，然后也被桌上的茶壶吸引了注意力。

    “想喝水吗？想喝的话就求我啊！”九歌用很欠扁的口气说，脸上的表情也十分得意。

    小东西对此没有任何反应，视线没有从茶壶上挪开。

    九歌从小到大除了九天之外，还从未被人如此冷落过，她想了想，把茶壶提在手中，倒了一杯茶，递到小东西面前。

    小东西这下总算有反应了，但它看的不是九歌手中的茶杯，而是九歌的脸。

    它与九歌对视，探究的眼神，有那么一瞬间，九歌觉得她心里的想法已经被这只小东西看穿。

    果然，下一刻小东西的动作证实了九歌的猜测，因为它默默扭头，不再看九歌，也不看她手里的茶杯。

    见它不上当，九歌有些无趣的把茶杯拿到自己嘴边，仰头，一口气灌完。

    然后，她又倒了一杯，继续举到自己嘴边。

    “哇——”

    房间里突然响起一道难听至极的叫声，九歌握着杯子的手一抖，她这辈子就没听过这么难听的声音。

    “我又不是你的同类，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说人话！”九歌把杯子放在唇边摩擦，一边作势要喝，一边悠哉游哉的看着小东西似乎在冒火的眼睛说。

    小乌鸦再次扭过头，那别扭的样子，让九歌觉得很有趣。

    九歌认真打量着桌子上的小东西，脸上的表情有些凝重，眉头也渐渐皱起，手中原本是用来引诱小东西开口说话的茶水也被她无意识的灌进她自己肚子里面了。

    “我真的很好奇，小东西你不但长得难看，连话都还不会说，是怎么进入到九天的幻境里面的？难道真的只是巧合？”叶笑自言自语的说，声音却并没有小到哪去。

    “哇——”小东西又叫了一声，对她怒目而视。不过这一次不是对着九歌的眼睛，而是对着她湿润的嘴唇，因为它太渴了。

    许是它的眼神太热切，九歌竟然好似能懂它的意思。

    她看了一眼已经空了的茶杯，俏皮的吐了吐舌头，看似一脸愧疚，其实声音里连半分歉意都没有，

    “啊啦，不小心把茶水都喝完了…”

    充分见识到九歌的恶劣本性之后，小东西已经不指望她会好心给它水喝了，它决定不再理会九歌，先积攒一些体力，再去自己找水喝。

    九歌不知道小东西的想法，见之后无论她怎么逗弄，拿茶壶里剩下的最后一口水诱惑它或者戳它身体捏它羽毛小东西都没有任何反应之后，她终于不玩了，大发慈悲的唤鹂儿再添了一壶茶，顺手再给小东西倒了一杯，让它不至于渴死。

    之后，九歌去房间屏风后面沐浴，也不忘把小东西带进去。

    她可没忘了小东西不是普通的乌鸦，将它放在一旁的榻上，直接拿一块青布盖住它，她自己则在浴桶里美美泡了一个花瓣浴。

    小东西一开始还在不断挣扎，想要从布下面钻出来，但等它听到哗啦水声之后，身体一僵，没再动弹了。

    就算它现在是一只乌鸦，就算那个臭丫头很可恶，但她毕竟是女孩子，它可做不到偷看／光明正大的看女孩子洗澡的事。

    但是就算它眼睛看不到，耳朵却还能听到，九歌在幻境之中待了那么久，觉得自己都快被烈日晒成人干了，现在终于能够泡在温热的水中，那种久旱逢甘霖的感觉，舒服的让她直口申口今。

    “嗯~”她又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觉得自己终于活过来了。

    青布之下，小东西恨不得拿东西堵住自己的耳朵，听着九歌的口申口今，它也很想变成人形，泡在温热的水中舒缓身体的干渴与疲惫。

    它的这一愿望很快就实现了，不过却不是以人的形态，而是以乌鸦的形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