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匕的墓碑我去过几次，去时的心情很复杂，他是个格外强势的人，是个有实力的人，转眼间，就变成如今这个模样了，正当大好的年龄，中途丧命。

    说真的，如果没有之后的事情，我是非常讨厌这个人，他的骨子里潜藏着冷酷和残忍的东西，如果你把一个人的全部看秦楚了，也就明白了，再强势的人，再可恶的人，也有软弱的情感。

    这次来，相信也是我心情最为复杂，最为有压力的。

    移坟，这不是我的能力所控制的，也不是我所能管的，那个该死的东西，偏偏逼着我干这种事。

    我算什么啊，凭什么啊？

    杜匕啊，这都是你干的好事，是你非要拒绝你那个儿子，你这么绝情，你当初干什么的，直接不生他岂不是以绝后患。

    这回好了，你不要自己的儿子，你那个破儿子找我麻烦，让我把他的坟墓安葬在们中间，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办？

    我要是不办的话，他就杀人的，虽然杀人的罪孽属于他，跟我无关。可我不能眼瞅着他在迪士大饭店杀人啊。

    如果照办，你是什么态度啊？同意还是拒绝？

    你那个遗书写的倒是毅然决然，永生永世不承认那个儿子。

    你死了，留着一大堆麻烦给我，你活着的时候，当我是犯罪嫌疑人，抓我进监牢，我上辈子真是欠你的。

    宋凝啊，你是什么意思？

    如果你爱着自己的儿子，你就得告诉我呀，让我想办法把你儿子的骨灰移到你们中间，如果你不同意，也得用个办法让我知道，托梦也行。

    这件事，我怎么办都可以。我的身份决定了，我是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

    我要知道你们的态度，如果你们同意，我怎么办都行。

    我还是那个态度，我慕叶这辈子什么也不怕，不要说他是个亡灵了，就算他是玉皇大帝如来佛祖，我慕叶也不怕，想威胁我，做梦。大不了一个死，同归于尽。

    杜匕，你写遗书的时候洋洋洒洒的，说原因就吞吞吐吐了，写了千字之多，几个人一个字也不说，真够磨叽的了。

    你得让我知道，你为什么拒绝承认自己的儿子，为什么不把你儿子的骨灰安葬在一起。理由，我需要一个理由，你是死了，你什么不能说了，我要根据这个理由作出我的判断，对得起自己良心的判断。

    现在好了，我什么也不知道，想怎么决定都不知道。

    我找谁去问，找谁去问明白情况。

    杜匕啊，你就是个大混蛋，怨不得你会死，办事横冲直撞的，也不多多盘算盘算，周全部署，没头脑的人。

    杜匕啊杜匕，我要按照你儿子的心愿行事了，你别怪我啊！

    我之所以这样，不是受到威胁之后的妥协，我是周全计划之后的，你想想啊，咱们就举手投票表决呗，宋凝身为母亲的，她是希望跟自己的儿子团聚，至于你的那个女小凝，她也一直央央找哥哥，相信她也一定希望这样的。

    这么说来，目前已经是两票对一票了，你反对不反对，已经不重要了。

    少数服从多数，这个办法最能解决目前这个难题。对吧？

    杜匕，你别怪我了，我就这么办了。

    “不，千万不要，你不可以这样，你如果这样做了，你会受到良心谴责的……”

    等会儿，这是什么声音，谁？

    四周没什么人啊，就我一人，远点的地方，是有人，但是那么远，我是怎么听到。

    我小心揉揉耳朵，有点发蒙，发胀，轰轰的。

    “你是谁？”

    我嘴上这样问，心中基本上已经锁定这个人是谁了，只是不太信，不太相信已经死亡多天的，并且已经火化的杜匕，他怎么还能跟我对话。

    “杜祈是个疯子，杀人如麻，不能听他的，不能千万不能。”

    杜祈是杜匕和宋凝的儿子，也就是那个死去多年，亡灵兴风作浪的那个东西。

    “你说什么，杜祈是你的儿子，你说他杀人如麻，你有什么证据？”

    “杜祈心狠手辣，他从前是个孩子，孩子的时候，他就邪念特种，死了之后，一门心思让自己的妹妹死，这样的人，算是人嘛？”

    当然不算了，可是……

    我不知道要怎么替别人解释，清官难断家务事，我的存在，无非是个受人胁迫的小角色，要怎么办，最终的决定权在他们。

    “他骗别人，他骗不了我，他才不孤单的，他有阴谋的，有企图的。不要，千万不要听杜祈的，他是个魔鬼，是疯子。”

    “告诉我，你是杜匕嘛？”

    我的耳朵是能听到地狱声音的，这么久了，我还不知道地狱的声音是什么，之前，在爸爸慕青死亡之后，我听到已经死亡的慕青的语言。可是之后，这都十多年了，我也没有再次听到慕青的语言。

    想不到今天，我竟然听到已经死亡的杜匕的声音了。

    我在跟杜匕对话嘛，杜匕在干什么，他已经是了，他在什么地方，在地狱，还是在阴间，或者说，他在投胎转世的路上。

    我的好奇心特别重，对于这些，我太想知道了。

    可信了， 杜匕似乎没有心情满足我的好奇心，我问他什么，他根本就不回答的。

    他说的这些，是我想知道的，去不是我问的。

    “知道我的妻子是怎么死的吗？”

    想，太想知道了。

    宋凝的死因，还有他们的女儿小凝的死因，这是我一辈子都想知道，其实她们的死因都很奇怪，有太多正常的逻辑想不明白的地方。

    那个怪物问天说，他们之所以会死，是因为他们是宋凝和小凝，命中注定的，是生命的大限已经到了。这个东西，跟一个人的年龄无关，死亡这种事情不是永远属于老年人。死亡对于人类来说，是公平的，不偏袒老年人，也不忽略年轻人，甚至孩子。

    “凶手是杜祈，是杜祈杀死她们的，杜祈就是个魔鬼，是疯子，是畜生。我想亲手杀死杜祈，可是我做不到，我是个简单的人，我没有那个实力，我杀不了，我是人类，我是人，杜祈他不是人，他是亡灵，是鬼。”

    我蹲在一个土块上，静静的呼吸着。

    这个原因，说真的，在我见到杜匕的遗书的时候，我就有这样都怀疑，会不会是他们的儿子，杀死他们的父母，这个结论有点惨绝人寰，可是，这样的可能性很大。

    只是，当时我不太敢往这个方向想。我也不想这是真的，虽然人死了，可毕竟曾经是人，人就不是动物，人怎么可以杀死自己的血肉至亲。

    这个杜祈真不是东西：“他为什么要杀死你的妻子，还有你的女儿。”

    “杜祈是个疯子，我不允许他是我的孩子，不允许他出现在在我们的墓地里，不允许，绝对不允许。”

    又是这样，杜匕说的不是我我问，虽然他说的内容，也是我想知道，急于知道的，但是在他说这些的时候，其实我根本没有问过。

    是他主动说的，然后才是我问的。

    “杜祈是个亡灵，他要当魔鬼。”

    “杜匕，那你想怎么样。这些，你的妻子宋凝他知道？”

    “杜祈是个魔鬼，他要复活，他要重新变成人，他需要血液，为了死而复生，他竟然抽干了自己亲妹妹身体内的血，杀子自己的亲妹妹，他算是人嘛，他就是个畜生。”

    我差点摔倒，肃然关于血液的事情，我知道的态度了，我经历的也太多了，当杜匕说出这个，我还是被吓得不轻。

    又是血液，记得，在小凝死亡的时候，她的身体也的确变得透明了，身体内的血液无缘无故全部消失了。

    原来是，这些都是小凝的亲哥哥，杜祈干的。

    狗娘养的，你太不是东西了。

    “有了血液就能复活？你不是说他已经吸干小凝身上的血液，那他现在怎么样了，复活了。他不还是亡灵？”

    “杜祈，他就是个畜生啊，我真该死，我死了，其实我我死的一点也不冤枉，我罪有应得啊，我怎么就生出他这个东西了。”

    还是这样，他说的根本不是我问的。

    我有点明白了，其实我们之间，根本就不是在对话。

    其实，我能听见他在说什么，他却听不见我在说什么。

    我听到的这些声音，也未必是来自于地狱里的，我听到的这些，是来自于杜匕内心的诅咒，在他生前的某个时间里，在无人的时候，默默的诅咒着，这些诅咒包裹着太多的怨气。一时半刻散不开，让我这个魔幻的耳朵听见了。

    “杜祈连自己的亲妈也不放过，吸干血液，为了血液，他变成魔鬼了，变成畜生了。”

    “是我，他怎么可能放过我呢？”

    “这个我早知道，他也不会放过我的，我的血液他也需要，他也要吸干我身上的血液，他想的美，我就算死了，我也不会让他如愿。”

    “他不是想吸干我身上的血液，那好，那我就让他吸不到，我要把自己给烧干，化成灰烬，跟那个问天同归于尽。”

    身体变成透明，原来是身体内的血液被吸干造成的，并且这种吸干的始作俑者不是人类，不是活着的人。

    是死人，只有死人才有这样的本事。

    我还记得，叶云死的时候，身体也是半透明的，没过几天之后，就是全透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