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事进入了僵持期。

    打仗是会死人的，西部方面军三十万人出银松山道已经是补充完预备兵员的结果。

    实际情况是自战役发起到如今还差两天满一个月，联盟投入了六十万以上的总兵力分成东西两个战斗集群同时作战。

    最终的结果则是在阵亡十四万人，总计超过二十五万人退出战斗序列的情况下，终于完成了对于洛丹伦城的合围。

    虽然洛丹伦城内预计还有四十万以上的天灾军团势力，可是重新打通了陆地交通线，令联盟当前的战略局面豁然开朗。

    终于可以喘一口气了。

    卡洛斯拍了拍莫格莱尼的肩膀，将临时指挥权交给他，自己倒床就睡。

    这是他一个多月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休息。

    打仗不仅仅会死人，更是无底线的消耗物资。战役的开端本来就是个意外，联盟并没有做好充足的准备。

    所以从粮草到军械再到财政与人力动员，全部是赶鸭子上架而已。

    奥特兰克高原与洛丹米尔湖将阿拉希高地以北的人类领地分割成了一个甜甜圈的形状，完成对洛丹伦城的合围，就等于彻底打通了整个联盟的交通线，最直观的一点便是可以把骑兵团换去壁垒关驻防，把莫格莱尼手里那帮精锐步兵给调过来围城。

    与亡灵天灾的爆发地洛丹伦城不同，因为卡洛斯死硬的打了两次安多哈尔战役，壁炉谷那边遭受到天灾瘟疫污染的程度相对较轻，大自然的自愈能力依然发挥着作用。

    换句话说，壁垒关以东的地，还能长马儿可以吃的草。

    将半数以上的骑兵调去了安多哈尔那边，不仅极大的缓解了联盟的后勤压力，更是令提里奥.弗丁不用以身殉国，乌瑟尔那边终于也看到了希望。

    一子落，满盘棋活，就连之前不再支持战事的投机者们也转变了画风。

    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光复洛丹伦吾辈义不容辞。

    然而卡洛斯就是喜欢对这帮不懂军事的二傻子说不。

    战事缓和了下来。

    原因有二。

    首先，大军已经精疲力竭了。不管是人员的体能还是精神，在数场大战之后都已经达到了紊乱的边缘。物资储备与运力都因为惨烈的战事濒临崩溃的红线。

    不休整不行了。

    洛丹伦王国昔日丰裕富庶的精华之地被天灾瘟疫污染，连饮用水都需要从后方调运，仗已经打不下去了。

    其次就是亡灵天灾的迷惑性决策。

    加里瑟斯的那一场大追击，事后精算，联盟这边打出了一比五点三的战损比，战功堪称辉煌。

    然而亡灵凭什么被称为天灾，不就是恐怖的感染能力与增殖特性。

    收纳战死将士遗体并救治伤病员，联盟的可用战力在洛丹伦城这种无法就地得到补给的场域被极大的压缩。

    此时洛丹伦城外依然零散的隐藏着十几万的亡灵部队。

    人多真的了不起。

    但是这时候亡灵天灾的迷惑性艹作来了。

    在卡洛斯已经做好复刻经典的准备时，亡灵天灾主动收缩了兵力。

    不仅把洛丹伦城西的兵力收缩回城内，甚至把在东边堵莫格莱尼的二十万兵力也缩回了城墙内。

    简直可以被称之为人间迷惑。

    没错，如此轻易的完成洛丹伦合围，是因为亡灵天灾将战场主动权拱手相让。

    再谈经典复刻的问题。

    一觉睡了整整两天两夜的卡洛斯赶在午饭前睁开了眼睛。

    在铺了块布充当餐桌的木箱子旁坐下与莫格莱尼边吃边聊，卡洛斯问到。

    “你觉得我生平最得意的战事是那一场？”

    莫格莱尼按照辈分是比卡洛斯矮一辈的，连圣骑士的职业操典都是卡洛斯编撰的，可是灰烬使者同志连乌瑟尔这个代理团长都敢甩脸子，又怎么可能当好卡洛斯的捧哏。

    “战死在胜利前的那一场？”

    卡洛斯愣了愣神，用虽然你是傻的但是爸爸爱你的眼神盯着亚历山德罗.莫格莱尼。

    “是我人生的第一场战事，辛特兰打巨魔那一场。”

    “哦，你谋……咳，你谋算巨魔宝藏那事儿啊。”

    卡洛斯想了想，杀高级将领祭天不太合适，算了，之前怎么没有发现莫格莱尼是个大喷子，可能战争压力太大了，原谅他吧。

    “不是钱的事儿，是谋略。”

    “卡洛斯，我就比你小三岁，你去辛特兰发财的事儿又不是什么秘密，原谅我说话直，起碉堡算什么谋略？”

    估计莫格莱尼也发现自己连续忙碌了两天两夜，火气有点旺盛说话嘴臭，调整了下心态。

    “你没有发现吗，从第二次兽人战争开始，我们人类，嗯，联盟吧，联盟的战事越来越与以前不一样。就拿索拉丁大帝与高精联手大败巨魔帝国来说，归根结底还是有计谋存在的，索拉丁大帝且战且退，最终将巨魔带进了高等精灵布置好的埋伏圈。”

    卡洛斯看了看莫格莱尼，对方给他的酒杯满上，示意他继续。

    “然后呢，从打兽人开始，许多人都感觉自己不会打仗了，说实话最开始我也是这样。谋略在战斗力的巨大差距面前显得苍白无力，每一场关键战役都是咱们用人命与信念去硬换。”

    “是有点你说的这个感觉，咱们白银之手骑士团在燃烧之地跟黑石兽人打，也是这样，再好的战术安排到最后鲜有不走样的，最简单有效的战略就是安排诱饵，包围伏击。”

    “那么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会这样？”

    “那不是我该想的问题。”

    “……”

    卡洛斯突然就有种败兴的感觉，想要杀个战友助助兴。

    “算了，别扯这么深刻，就说辛特兰那一仗吧，知道我最满意的是什么吗。”

    “能别卖关子吗，我要是说你最满意的是打仗赚了钱，你会拉我出去切磋武艺吧。”

    “……走吧，我们现在就去。”

    “不去，饭没吃完。”

    成年男人之间的幼稚扯皮后，卡洛斯继续说道。

    “是代价与收益，我用最少的代价换取了最大的收益。”

    “那不就是赚了钱？”

    “来，灰烬使者借我耍耍。”

    “不借，所以你是准备在洛丹伦城外也起碉堡？”

    “是修要塞。”

    “不合适吧，城里现在就有少说四十万亡灵，修不起来吧。”

    “乌瑟尔那边拖不得了。”

    卡洛斯将最后一口酒喝下去，用手指在桌布上点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