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修比王国，安布鲁克，圣光大道七九一号。

    余则成。

    中年人坐在一楼大厅的沙发上，这座老宅已经很多年没有人居住，却一尘不染，似乎还是有人在打理，大家都说这儿是鬼宅，但又找不到鬼魂，而且总会有人来找住宅的使用权金，一来二去，就没有人敢于过来了。

    所以，当今天余则成到来的时候，这里并没有什么不请自来的住客，中年人也知道，这儿没有什么鬼，有的只是怨灵女仆——就像如今阴寒的气息从他身后蔓延过来，他靠到沙发背上，转过头，看着穿着破旧女仆装的枯骨，后者低下头，属于灵魂的嘶吼在他的脑海中回响。

    “午安，莎拉，好久不见。”

    莎拉·冯·恩格斯，曾经是疯王最宠爱的妹妹，如今却成了这座老宅中的怨灵女仆，天真的她以为自己的兄长疯了，所以离开了他，嫁给了一位爱着他的贵族，但是她不知道她这么做等于是背叛了自己的兄长。

    最终，她所在的城堡被攻破，她被失去了理智的疯王做成了怨灵女仆，而在那之前，她的丈夫被吊死在城门口，而他的孩子……被缝进了绑合尸的躯壳之中。

    有人会说，这一定是一场人伦悲剧，但是余则成觉得，比这还要惨烈的影像多了去了，第四次开放时代是一个极度疯狂的年代，没有谁是真正意义上的救世主，疯王也好，贵族和国王也罢，都只不过是阶级催生出来的怪物，一方是老奸巨猾的上层人士，一方是万千怨念集于一身的意识体，而他们旗帜下选边站的原住民和玩家……都只不过是棋子。

    从来没有什么救世主，也没有皇帝与神仙……这句自中古时代传唱的歌曲中的一句歌词，已经完美的描绘出了这个充满了绝望与痛苦的世界中的人们所经历的这一切，而更为可怕的是，这些原住民和玩家从来没有想过他们的反抗，终究只不过是棋盘上的棋子划地为牢的悲苦景致。

    余则成的思维散发开，只有像当年的第一次人虫三十年战争那样砸碎旧时代的一切，才能有崭新时代的来临……只可惜，这样的崭新所需要的祭品太多了，多的令人无法承受。

    怨灵女仆似乎感觉到了熟悉的味道，它渐渐的退开，干枯的双手提起了破损的裙摆，对着余则成行了一个有些可笑的礼。

    这是第四次开放时代的金丝雀的贵族礼，但是在第五次开放时代，就变成了只有乡下人和老古董才会喜欢的旧货了，贵族们总是这样，流行与过时也总是如此。

    “莎拉，你最近过的还好吗。”将注意力收回，余则成一边问，一边解开自己的上衣，腹部的绷带中已经有了一些暗红，喝下一瓶治疗药水，中年人解开了绷带，将旧的伤药拿走，换上新的伤药之后开始重新包扎。

    怨灵嘶吼着消失在阴暗之中，等到余则成换好绷带，重新穿上衣物的中年人叹了一口气——安布鲁克有问题，他在这里见到了活死人……对，就是那种已经是死人，但能动的死人。

    真是没有想到，竟然还会有疯王的遗族存在，余则成觉得自己要找到他……毁灭他，不能够让这样的技术继续留传下去。

    现在唯一的难题是……余则成捂着自己的伤口……如果有人在这个时候看到他，就一定会看到他眼中的腥红光芒。

    封印有了一个缺口。

    非常致命。

    余则成甚至不敢去接触他人，新伊甸与东大陆的战争催生了太多的怨恨，余则成身上的封印也是因为接触的太多而开始摇摇欲坠，越靠近战区，空气中的怨恨与戾气就越发的浓烈，如果让这个思念集结体重生……余则成不敢想像，这个从自己身上转化出来的思念体有多可怕。

    因为疯王有他的局限性，而余则成没有。

    一个小小的灰色身影在阴影中跳跃，余则成看着它从茶几的阴影中跃出，那是一个满脸是血的孩子。

    “麦克，好久不见。”中年人微笑着伸出手，这个小小的鬼影发出难以聆听到的尖啸，却像一只小狗一样将自己的脸贴到了余则成的手上。

    它的母亲嘶吼着，这个孩子抬起头看了一-眼天花板，然后一头钻进了阴影之中。

    “莎拉，你知道吗……”抬起头，看着行走在天花上，因为自己的发言而与自己相望的怨灵女仆，余则成的笑容里多了一丝苦涩：“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怨灵女仆歪了歪脑袋，又开始了迈步行走，而她的孩子在沉默中跟随着她。

    “晚安，莎拉，麦克。”随着余则成躺到沙发上，大厅中的灯火无风自灭。

    ………………

    说是需要两天，其实一天都不到，玩家那边就来了情报——那些活死人的面部截图和画像在分发给亚修比各地的战团之后，这些通过公会与战团联盟渠道散发的悬赏很快就有了结果——亚修比北部的安布鲁克的当地战团传来消息，他们的成员见过其中好几个，说就是当地一个叫菲尔兹的家族的私兵成员，根据多方比对，确认这些家伙没有给假情报后，支付了奖励的姑娘们开始立即调动突击队，同时潘尼还派出了军情七处的两个小队的人类特工前去踩点和确认菲尔兹家族的私兵。

    同样的，对于菲尔兹家族的过往也在深入发掘，首先这个家族并不存在于现有的情报中，但是很快的，一个新的情报被找到——菲尔兹家族现任族长的祖父是第四次开放时代的一个玩家，她的姓名目前还是一个迷，但是她的身份在当地可以说是众所皆知的秘密——当年的菲尔兹家族族长娶了一个外乡人。

    有一些年长的原住民甚至还记得她的名字——索菲娅，一个非常大众的名字，姑娘们甚至不能肯定这是不是真名。

    不过还是有好消息传来——对私兵们的比对有了进展，至少确认了一组活死人的存在，他们是菲尔兹家族大宅的夜间巡逻兵，根据军情七处的特工们拍下的截图和录像，不得不承认，这些死人的那张死人脸还真是令人过目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