脆骨想了很久，都没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来。梳理任务线索的时候，倒是记起了牛二第一次见到他时，说过的那个牛把仙师给撞晕了的故事。

    “那祁邱宇怎么说也是筑基期修士，我跟他打了半天也只是打个平手，这牛到底是怎么把他撞晕的？……等会！这里可是九州哇，牛也是可以修仙的！……可是修了仙的牛，还会给凡人当牲口使么？”

    脆骨有些想不通，于是他决定试探一下这头牛。吩咐吴老与牛家三口呆在外面，脆骨一人进了牛圈，想要看看这头牛到底有什么名堂。

    这头毛色青黑的水牛本来一直呆在嚼着草料，一见脆骨进来，它立刻爬在草堆上打起盹来。脆骨见这牛如此通人性，于是开门见山地问：“喂，你听得懂我说话吧？”

    牛抖了抖耳朵，继续眯着眼打盹。

    脆骨再试探道：“之前听牛二说起，你曾将祁邱宇撞得晕了过去，我本来是没当回事的。可是，当我与他打了个平手之后，这才发觉，能一击将他撞晕的你是真的有点厉害啊。”

    牛继续打盹，毫不理睬脆骨的话。

    脆骨并未泄气，他接着讲道：“我听说九州有不少妖族修士，不少妖修甚至比同境界的人族修士还要强。我非常好奇，既然你能一击撞晕祁邱宇，那你是不是跟他一样，也修练到筑基期了？”

    当脆骨说到到‘筑基’两个字时，牛立刻睁开了双眼：“无知的外域人！妖族修士可没有筑基这种说法，我们有开灵期，有化形期，可是从来都没有筑基期！”

    听牛居然开口说起了人话，脆骨却显得并不是很惊讶：“所以你确实是个妖修，还是个会讲人话的妖修咯？”

    青牛终于反应了过来，将眼睛瞪得大如铜铃：“糟糕！狡诈的外域人！我上了你的当了！”它飞快地站起身来，用牛角对着脆骨，毫不掩饰自己的敌意。

    脆骨对它摆手道：“别着急，我可不是来戳穿你的身份的，我们没必要动手。”

    “那你是来干什么的？”青牛的角仍旧对着脆骨，蹄子刨了刨地面，随时准备出手。

    脆骨用平和的语气说道：“只是有事情想问问你罢了，放心，我绝不会泄露你是个妖修这件事情的。”

    见脆骨的确没有动手的打算，青牛慢慢放下了戒备：“什么事？问完了赶紧走！”

    脆骨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自然是为了牛大和牛二两兄弟分家的事情，只是谈这个之前，我想问问，你在牛家呆了多久？”

    “我是近几年才开的灵，之前的事情大多不记得了。我只记得当初我还是个小牛犊的时候，牛老爹便将我抱回了家，那时候还没有牛二呢……你问这个干嘛？”

    “只是想知道你对牛家有多了解罢了。既然你在牛家呆了这么久，那你一定知道当初牛老爹是打算怎么分配家产的了？”

    “这个我当然知道，牛老爹打算把房子留给老大，自己另外攒了一笔钱，说是要给牛二将来盖房娶媳妇用。”

    “那你呢？牛老爹没说将你分给谁？”

    “你是在开玩笑吧！我可是开过灵的牛，我想跟谁就跟谁，哪用得着凡人来决定我的去留？”

    “说的也是。”

    脆骨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但还没打算走，而是继续问道：“问你一句无关的话，你既然是一个妖修，为何会呆在凡人的兽栏里，做着牲口的活计呢？”

    青牛一听，瞪了他一眼，耳朵立刻竖了起来。脆骨见状赶紧解释：“别误会，这纯粹是为了满足我个人的好奇心而已。”

    青牛重新放下了戒备：“不然呢？我应该干嘛？”

    “唔……”青牛这一问倒是把脆骨给问住了：“难道不是应该努力修行，早日成仙吗？”

    “修行？成仙？呵呵，有什么用？我看你们人族的修士从练气筑基开始，就一直在打打杀杀；等修到了元婴化神，仍旧在打打杀杀。你告诉我，修为再高，有什么用？”

    脆骨不假思索：“修为高的人可以轻易打败修为低的人，怎么能说没用呢？”

    “你瞧，你字字句句都离不开打杀二字，可见你们人类修士就是为了打架杀人而修行的。我只是一头开灵期的牛，每天所需不过是几框草料一个窝棚，可不想卷入到你们修士们的斗争中去，还是算了吧，”

    “呃……既然你不想修仙，那也不用去给凡人当牲口吧？”

    “哼，外域人，看来你还是不了解九州啊……在我们这地方，当一头野牛是很危险的。从出生起，我们就要逃避豺狼虎豹的尖牙利爪，长大了还要堤防猎人的暗箭与陷阱。一旦开了灵，有了修行的资质，那就更惨了，我们还会被修士们抓去炼成战宠，说不定哪天就会死在战场上。相比起那些可怕的事情，这种每天都有人把草料送到嘴边来的生活不是神仙日子，那什么才是神仙日子？！”

    “唔，这样一想，倒也算是某种程度上的得道成仙了吧？”脆骨没想到这牛竟然比人还看得开，一时间有些哑口无言。尴尬了一阵，他还是继续问道:“那你觉得牛大牛二这两个人，谁更好相处一点？”

    “当然是牛二了。那牛大就是个憨货，耕田的时候不会使犁光知道抽我。还是牛二割来的草料比较合我胃口，要不然我才不会救他呢。”

    “这么说来，分家的时候你肯定是要跟着牛二走咯？”

    “那是自……好你个阴险狡诈、卑鄙无耻的外域人！又想套我的话！我才不会上当受骗呢！你既然问完了，那就赶紧走吧！”牛终于闭上了嘴，再也不发一言。

    然而脆骨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大笑着离开了牛圈。

    吴老见他终于出来，立刻迎上前来：“仙师大人，牛大牛二两人刚才又吵了一阵，看来他们再不分家是真的过不下去了，要不您给拿个主意吧？”

    此刻牛耿直夫妇和牛二三人也都在看着脆骨，似乎知道决定自己命运的时刻即将到来了，他们脸上个个都露出了紧张的表情。

    看着这些NPC逼真的神情，脆骨终于对这个世界有了更深的理解。原来玩家所做的抉择，无论在自己看起来有多么微不足道，对游戏世界里的居民们来说，真的都是足以影响其命运的大事。

    他不由得想起以前在其他游戏里，自己做过的那些或功利或草率的决定。也不知有多少NPC因他的抉择而一飞冲天，又有多少NPC因为他的抉择而一命呜呼。有那么一瞬间，脆骨甚至有些感激起那个赵兴来，要不是听了他的话，他做任务就不会去追求完美结局，更不会想到要去试探一下那头牛了。可想而知，这么多年游戏生涯下来，他究竟错过了多少重要的任务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