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亏是燕孤鸣闪得快，这只油腻腻的大鸡腿这才没有直接呼在他的脸上，但生死境的少侠能做到的事情也只有如此而已——不等燕孤鸣有所动作，一只脏兮兮的手掌就已经按在了他的肩头。

    这只手掌显然与普通乞儿的手掌不同，除去江湖恩仇刻下的道道深痕之外甚至还缺了一根小指，但就是这么一只补满老茧的手掌却将刚才还在战团中闪转腾挪的燕孤鸣牢牢按在了原地，莫说手脚，就是偏偏头也不可能做到。

    “老乞丐，你抓错人了吧！”

    “没错！抓得就是你！”比燕孤鸣还要矮半个头的老人吹起嘴角两撇灰白的胡须，瞪着一双铜铃似的的眼睛死死压制着燕孤鸣的一举一动“你个混小子！这才几天不见？说，从哪儿学得这门阴毒武功！”

    “师傅教的。”

    “扯淡！却尘子会教你这么缺德的功夫？你那个恶贯满盈的师叔还差不多！”

    “老乞丐，我学什么功夫关你什么事儿…哎哟，快松手，肩膀都快给你捏碎了。”

    “呸！你小子不老实，那老夫干脆把你这功夫废了，省得日后给你逍遥派的列祖列宗丢人！”

    “老乞丐！你还讲不讲道理？烧鸡白吃了？我给你传信是叫你来帮忙的，你怎么反找我的麻烦…你看！那些坏人都快跑光了！”

    破庙里突然窜出来的老乞丐显然一下子打乱了原本的剧情，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的黑衣人眼见有机会脱身自然不会客气，就在这一耽搁的空当，早就踉踉跄跄逃了大半…至于领头的那个矮瘦男子也只能算他倒霉，身中玄冥神藏，又不像某后宫逆天男主自带九阳神功，这回儿正全身受寒气侵蚀痛不欲生。

    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下逃的七七八八，自己却只能在地上无力挣扎，这其中的苦楚若非感同身受否则恐怕无法体会。

    但很快，这家伙就不会羡慕那些先走一步的同伙儿了…

    相比起只有生死境修为的燕孤鸣，突然从破庙里冲出来的老乞丐功力不知高了多少，此刻他右手压在燕孤鸣肩头不假，但就算只空出一只左手也能轻松拿下这群不成气候的混混！

    “哼！我在和小混蛋说话，谁许你们这些大混蛋跑了！？”

    也不见风云变色，也不见陆起龙蛇，突兀现身的老乞丐只是大手一挥，无名怒风顿时激荡方圆数十丈！刹那间，无边伟力席卷四周，直将那些自以为逃出生天的黑衣人一个不落全都吸了回来！

    更倒霉的是老乞丐动手抓人却并不负责泄力，被这阵刚猛气流卷回来的黑衣人手足无措的在天上飞旋一阵，接着便如饺子下锅一般“噗通”、“噗通”全砸在了青石板上…这其中生死境的武者尚可驱使内力护住要害，可那些连内气都很稀薄的普通打手可就遭了殃，方寸大乱不说，还大都摔了个筋断骨折，哀嚎之声顿时不绝于耳。

    而躺在地上被玄冥神掌所伤至今动弹不得的矮瘦男子眼中更是渐渐充满了绝望...如果说先前和燕孤鸣的决斗还是因为准备不足着了道，那眼前这个老叫花子就是他这一生都可能无法超越的超级高手！

    狂猛绝伦的掌风方才到他身边三寸突然消失无踪，这般犹如神龙降世，见首不见尾的顶级功力光用看的就已经胆战心惊，哪里还能生起半点儿反抗的意思。

    若他此刻能站起身来，定要抱拳行礼，问一句“前辈高姓大名？”，只可惜事实情况是他只能躺在那里，眼睁睁地把这出闹剧看完。

    …

    “老乞丐，你到底放不放手！？”

    “不放！除非你先交代是从哪里学到的这门邪功！”

    “我摔下山崖捡来的…哎哟哎哟，别别别，我就开个玩笑。”一身本领全数受制于人，燕孤鸣一边疼得咧嘴，一边心中苦笑，总不见得让他告诉对方，自己的武功是绑定在自己灵魂里的游戏系统直接奖励的，根本不用人教吧？

    回头想想，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原本是为以防万一才把跟踪者带到这里，谁想反倒是自己遭了罪，这天下间的事果然是难测的很。

    “老乞丐，你仔细想，这天下间的武功哪里是能分得出好坏的？古有武君罗睺借十万生灵，开阵斩兽，以安四方，要是按你的说法难不成武君竟成了十恶不赦的大魔头了？”

    “少在这给我弯弯绕！我看你这小子今天是下定决心不肯交代了是吧！？”

    老顽固…心里暗骂了一声，燕孤鸣表面上却不得不继续把话题引开——这老乞丐向来刚正不阿，今天若咬死了自己练得是邪功，真废了一双手臂也不是不可能！

    “自古侠者莫不以‘止戈’为武，但代代传下的武功秘籍却鲜有不以饮血立业彰显威名，老乞丐，你说我练得是邪功，可我练功一不杀生、二不害命，到底哪里算得上邪功！？若仅仅是功法独特、招取要害就算是邪功，那你练了百多年的‘擒龙诀’难道就不是邪功了吗？”

    “强词夺理！不错！老乞丐一辈子杀了三千八百九十七人，但都是大奸大恶之徒，时至今日，我拍拍胸脯，自问从未枉杀过一个好人！”

    “那不就得了！我燕孤鸣也可立誓，日后若用这掌法为祸良善，我情愿自废武功，不得好死！”

    “…”

    话说到这儿，燕孤鸣终于感到压在自己肩上的力道松去三分，显然他这一番自白算是暂时说服了老乞丐，也是到了此刻，他才刚能转过脑袋，将对方看了个囫囵。

    与胡须一般灰白的头发随意束在脑后，不知疏漏了多少细小的发丝，肤色略显黝黑的老叫花其貌不扬，纳满补丁的破衣服也丝毫不见绝世高人的风范…可以说就他这个扮相，随便扔到哪儿都是乞丐的样子，而且还是脾气又臭又硬的老乞丐！不过现实就是现实，眼前这老头儿虽是乞丐，却又不是一般的乞丐！

    大名上郭下岩，无字无衔！

    若只如此如今的年轻人还记不起他的威名，那武林中给他的诨号想必绝对能让九成以上的江湖客肃然起敬。

    ——九指神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