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二章 有她无我！

    莫阿九之气力，相比于那些侍卫，终究是太过渺小，她最终，被人押入马车之内。

    静默靠在轿壁之上，她心底终究只剩下满心荒芜。

    她……不过只想要平静度过余生罢了，而今，竟连这番想法，都只是奢侈而已？

    轿帘微动，那一抹颀长清魅身影已然走上马车。莫阿九立即闭眸，在不愿见到这个男子，亦不愿……瞧见那窗外街景，所幸……便什么都不看了吧。

    她想，若是能够重新来过，若是……回到八年之前，那一场宫宴之上，她依旧是那个不谙世事的九公主，撞见那般绝色的容陌，定然……不要莽撞上前了，只要远观便好……

    而后，从此彻底原地，再不纠缠。

    她终究是悔了，明明早就在心底劝着自己此生无悔，却在此刻，悔的彻底。

    “皇上，养心殿到了……”轿外，严嵩毕恭毕敬的声音低低的，夹杂着小心翼翼。

    容陌一言未发，甚至看也未看莫阿九，便已然掀开轿帘，下得马车，却并未前行。

    莫阿九知，这些人在等着自己，即便她耍性子不下轿，吃苦的终还是旁人，心底自嘲一笑，她终究还是缓缓随之下轿。

    只是……方才站在养心殿门口，莫阿九几乎立刻感觉到……不同了，终究是……不同了。

    曾经养心殿巍峨庄严，却也带着几分娇俏之意，而今……却尽是肃杀之气，冷冽入骨。

    “恭迎圣上！”养心殿门口，跪了一地的宫人，为首的，只是一个陌生的嬷嬷，穿着宫服，眼眸低垂。

    “恭迎圣上--”跟在那嬷嬷身后的众人，亦匍匐于地面之上，万般恭顺。

    全都不同了。

    莫阿九心底陡然一酸，常言道是“物是人非”，而今却是……物不是，人已非。

    养心殿内，以往的那些宫人，全数不见了。

    那个……真心将她疼爱到骨子里的张嬷嬷不见了，会每日晨在铜镜前会自己梳妆打扮一番的杏红不见了，会每月拿着仅有的俸禄全数寄到乡下的小舟子，也不见了……

    那么多那么多她曾熟悉的人，全数消失。

    所有人均换上一副恭敬面孔望着她，再不见往日任何熟悉之感。

    莫阿九微微抬眸，望着无言之上一砖一瓦，砖瓦其实未曾变过，她却觉得那般陌生。

    这个……她曾称之为“家”的地方，而今终究……面目全非！

    “把娘娘请到去锦宫，若无要事，不得出宫半步！”容陌的声音自前方陡然而来，冷清凉薄。

    去锦宫。

    莫阿九睫毛轻颤，却是极为熟悉呢。

    去锦、去锦……言下之意不外乎，去处这表面华锦，留下寂然冷清，只是……一个变相的冷宫罢了。

    以往，容陌心底即便再对她厌极恨极，也从未这般过，而今……

    不过只是被打入冷宫而已，有何大不了的？莫阿九心底劝着自己，没有什么的……

    “可是皇上回来了？”却在此刻，养心殿门口处，一声娇弱女声徐徐而来，未曾跪下，靠着养心殿门口，眉目含情，望向容陌之处。

    莫阿九微颤，抬眸，却只见苏倩兮正站在前方。

    眼圈，在望见自己之际，骤然红了，眼底闪过一丝惶恐：“莫姑……娘娘……”

    莫阿九未曾回应，只定定望着，苏倩兮自养心殿而出，而她却被打入冷宫，甚好，甚好。

    “呵……”终究，自喉咙深处挤出一丝冷笑，莫阿九再不愿见到眼前任何人，转身，朝着去锦宫之向行去，动作凌厉，不曾回首。

    她知……自己不能离宫，从未有任何人，能同容陌讨价还价，她所能做者，不过是要自己不在乎罢了。

    身后，容陌紧盯着女子决绝背影，眉心骤然蹙的更紧，这个女子……竟应下了前往去锦宫，竟……见到苏倩兮亦不在乎，却为何……他心底竟会这般……酸涩？

    “皇上……”身侧，苏倩兮温柔似水般唤着他。

    只下瞬，容陌却似毫无所觉，转身大步流星朝着养心殿内行去，那女人不愿见他，便以为他愿见她吗？

    门口处，唯有苏倩兮依旧站在那里，身形萧瑟，紧咬朱唇，脸色苍白如纸。

    莫阿九在去锦宫内便住下了，宫内床榻软椅虽比不上养心殿储秀宫，却也比之宫外好了太过，虽不至锦衣玉食，膳食却也有粥有菜，甚是可口。

    不过只是软禁罢了，她又不是未曾被软禁过？

    她还曾……在牢狱之内度过近半年时日呢，那里阴暗如地狱一般，她都可熬过来，而今在此处，又有何难？

    容陌……未曾再出现过一面，即便是他亲自前往城门口将她抓回皇宫的，他依旧始终再未曾现身。

    只是有时，莫阿九会失眠，偶尔能听见宫门外，隐有脚步扑簌之声，大抵是错觉一场吧。

    毕竟，脚步扑簌响起之时，无一不是子时之后，她半梦半醒之间。

    在去锦宫待得时间长了，却也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比如……容陌会成宿成宿的在御书房内批阅奏折，自她回宫，似就未曾睡过好觉了。

    听闻此言之际，莫阿九心底竟有一丝愉悦之色，她夜晚醒来便再难入眠，她知容陌也难入眠，心中竟会无端好受一些。

    这段时日，莫阿九心底早已明了，身子才是一切的根本，虽……她对自己的身子如何康健并无偏执，但……她可容许在艰苦之下吞糠腌菜，却不能忍受……被这些陌生宫人所欺，每日来送膳食，都十分草率，饥一顿饱一顿更是常事。

    容陌从未曾前来，这些宫人又从未在莫阿九跟前伺候过，不再是以往那些和莫阿九要好之人，时日一长，宫人难免懈怠下来。

    不知有人蓄意安排亦或是觉得她这被皇帝打入冷宫之人着实可有可无，好些宫人一日才出现一日，态度闷哼冷淡的紧。

    莫阿九知晓，人素来都是这般，见风使舵，她怨不得，只是有一日，当送膳食的宫人再次前来之时，她走到去锦宫外，对着拦住自己的侍卫说，将这宫人扔出皇宫，再不准进京！

    侍卫不解，宫人心有不甘，此番小事，竟闹到了容陌那处。

    莫阿九自回宫后，这还是第一次被人从去锦宫带出，夜色将近，前往养心殿，被带至容陌跟前。

    彼时，养心殿内比之去锦宫太过繁华，灯火通明，容陌正坐于正厅主座之上，满目疲惫，身上冷冽似都淡了几分。

    莫阿九甫一见到此人，心思微滞，她知晓，他素来忙碌，亦知，而今的容陌，早已非她的阿陌，只是……看着他如今这番模样，心中却还是止不住的酸涩。

    “发生何事？”容陌沉声问着，声无波澜。

    在他启唇瞬间，莫阿九思绪已然清明：“我看这小小宫人着实心底不悦！”莫阿九竭力忽视着恭敬站在容陌身侧的苏倩兮，指向一旁跟来的宫人，“我不愿，再在京城见到此人！”

    方才进来养心殿之际，那宫人偷偷摸摸看了苏倩兮一眼，大抵……是苏倩兮安排的吧。

    “圣上饶命，奴婢也是按规矩行事……”宫人匆忙下跪，只是声音却不甚惶恐，似是知晓自己有惊无险一般。

    莫阿九眉心微蹙，容陌似看了那宫人一眼，未曾开口。

    “要么她离京，要么我离京。”莫阿九继续道着。

    容陌双眸骤然紧缩，下瞬已然自木椅之上起身：“即刻将此宫人送离出宫，终生不得踏入京城半步！”

    话落，人已然行至一旁內寝。

    莫阿九似早知这般结果，冷笑一声，眼神轻描淡写自苏倩兮眉目间扫过，再不言语。

    起身，朝着去锦宫处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