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该先去哄儿子。”顾念恩打断他的话，伸手想握开他的手。

    贺铭川牢牢地抱紧她，语气固执，“我不要！”

    他不管儿子，他先管她。

    ……

    他把她留在这里有什么用呢？

    受刺激最大的是他们的儿子，不是她……

    “顾念恩，你听我说！”贺铭川有些焦急地说着，“我们一笔勾销，你留在傅家的事我以后再也不提，你也把今天的事忘了！”

    贺铭川说得有些急切，明明想得到她的谅解，却带着他一贯的霸道。

    这种事……是一笔账还一笔账就能一笔勾销的吗？这样就可以当作全都没发生过吗？

    “贺铭川。”顾念恩艰难地出声，五指搭上贺铭川横在她肩前的手臂。

    “我在。”

    贺铭川嗓音低沉喑哑，下颌抵在她的肩上，用力地呼吸着属于她的馨香。

    “别再过这样的生活了……你收手吧……”顾念恩近乎哀求。

    事隔四年。

    她重新接近他，一点一点从别人那里探知着他的情况，一点一点更加接近真实的他……

    看到五爷被那样耻辱地悬吊着毒打，而他脸上的表情全然似喝茶谈天般惬意……

    她清楚地感受着他的变质。

    在这个财团呆下去，他会陷得拔不出来，就算他们这辈子都不能在一起，她也不要他变成一个嗜血残忍的魔鬼……

    “快了，顾念恩，五爷一死，财团上下势必都会惧怕我，我很快就能夺得大权，到时候，我要什么有什么，谁都不能威胁我，谁都不能威胁我们……”

    贺铭川情急地跟她解释着，甚至有着慌乱，双手牢牢地搂住她。

    他只要把财团有地位的人都控制到自己的手下，他很快就能夺权上位，成为财团呼风唤雨的人……就算是贺家的人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

    顾念恩听着他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心如刀割，痛得她不知所措。

    他还是不肯听她的话就此收手。

    ……

    五爷或许算不上无辜，可她真的……有些无法接受贺铭川变成现在这样。

    贺铭川是个只在乎结果的男人，可这个过程中还要死多少人，其中会有多少无辜的人？他又会变成什么样？越来越残忍，也越来越……没有人性。

    ……

    “贺铭川，我们先去找儿子，我很担心他。”顾念恩说道，声音带着颤意，鼻尖酸到极点。

    她现在脑袋乱得很。

    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贺铭川谈论这个话题……

    他不会听她的，他只认为自己是对的。

    “不要。”贺铭川固执地道，转过她的肩，逼迫她面对自己，修长的手抚上她的脸，一双黑眸深邃，仿佛想吸附住她的灵魂，“顾念恩，你听清楚我说的没有？！”

    “……”

    “我布署好了才会有今天的事，我没有拿儿子的命当游戏，而且很快我就可以得到一切。”贺铭川掩饰不了自己的急切。

    “有多快？”顾念恩很直接地问道，“会不会有无辜的人为此丧命？”

    贺铭川没有回答，眸光滞了下，答案不言而喻。

    他的手抚在她的脸上，指尖很烫，烫得她的眼泪都掉了下来。‘

    “顾念恩，我不想让我们偷偷摸摸一辈子。”贺铭川说道。

    他不想他们一辈子都在这样偷偷摸摸见不得光中，一家三口聚一下还要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只有他掌了权，他们才能光明正大起来。

    他坚持这么多年，就只有这一个目的。

    ……

    “贺铭川，有些东西不是这么换来的，我不想踏着别人的生命，也不想你在这个沼泽里越陷越深。”

    顾念恩注视着他的黑眸说道，声音惨淡，眼泪淌过他的指尖，让他的胸口堵住。

    “我保证这个时间不长。”贺铭川立刻保证道。

    “为什么你不肯听我的？”顾念恩反问。

    “顾念恩，我要我们在一起，一家三口在一起。”贺铭川低哑的声音从齿缝间逼出来。

    顾念恩的眼泪滚落下来，“今天，你为了抓一个五爷利用儿子，你看不出来吗，他今天对你很崇拜……况且，你真的掌权傅家财团，解决了贺家……”

    就能摸去上一代的恩怨吗？

    后面的话，她说不下去。

    她知道他一定是做了万全的措施，就像那群保镖会在第一时间组成人墙护住她和子期……

    可“利用”两个字还是存在的。

    子期还为此受了那么大的刺激……

    说到儿子，贺铭川的脸色又滞住，语气有些僵硬，“他长大后会明白。”

    “为什么你总在等待别人去明白你，你为什么不肯改变？你不肯收手，不肯退出财团，也不肯去和儿子好好解释下，哄哄他吗？”顾念恩问道，声音很轻，却带着难以自禁的颤抖，“那是我们的儿子，我们唯一的儿子。”

    他还小，他才四岁，他甚至不懂很多事情，不懂是非黑白，他还需要父母去教育他正确的人生观……

    他不能历经一场场可怕的画面。

    贺铭川语塞，转头看向地上一摔两截的邮轮模型，脸上没有表情。

    半晌，顾念恩听到他嗓音沉沉地道，“我今天很开心。”

    开心能和她、儿子相处在一起，开心能和儿子一起去看舞台上的她，开心一家三口站在高桥上观赏夜景。

    ……

    顾念恩看着他还带点血迹的脸，心痛得难以抑制。

    这样的贺铭川让她说不出的心疼，他一步一步陷下去，她却无能为力，她想他能好好的，她不在乎结果了……

    这个过程的代价实在太大了……

    她不知道再这样下去，他们最后即便真的光明正大在一起了，还会像今天一样开心吗？

    何况，他们之间隔着那么远。

    贺铭川站在她面前，目光盯着邮轮模型。

    “贺铭川，去哄哄儿子。”顾念恩拉下他抚在她脸上的手，擦掉眼泪，握着他的手往外走去。

    贺铭川像个孩子似地没有抗拒地跟着她往外走。

    “开门。”顾念恩看向密码锁。

    “你的生日。”贺铭川嗓音喑哑。

    “……”顾念恩看向他，带着一丝诧异。

    他的眸光很深，深得如无底的深渊，她想义无反顾地跳下去，再也不用爬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