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庭大帝心里泛酸，得了，这闺女白养了，从小到大还没听见她跟他说过一句这么体己的话。

    “露儿，在这个世界上，最说不清道不明的就是感情了，你看不见也摸不着，它能牵动你的情绪，会让你迷茫会让你疯狂。可是并不是每一份感情都适合开始。趁着还未弥足深陷，赶快抽身。”

    “怕是不行了。”

    北冥锡黑漆的眸子划过笑意，不管龙庭大帝被打断话的不满，笑道。

    “父皇，不管您应不应，这一声父皇，反正今天我就落在这里了。这辈子，我就和露儿耗着了，如果她不能嫁给我，那么其他任何人，想也别想。”

    “放肆！”

    龙庭大帝被北冥锡的轻狂傲慢弄的不满，这么多年还真显少有人敢和他顶嘴。

    信不信他趁着他还没有回古越就弄死他？

    在他的地方隐藏了这么久，他纵着他北冥锡也算是看了古越皇君的面子。

    如果这臭小子硬生生要驳了这一份面子，他不介意让危险腹死胎中。

    感受到龙庭大帝的杀意，北冥锡不怒反笑：“父皇，若是露儿嫁给别人，凤鸣怕是不得安定，我不会让这事发生。”

    “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威胁本君。”龙庭大帝怒摔奏折，拍案而起。

    赫连云露在一旁身子颤抖了一下，她的亲娘啊，她有多少年没看见父皇发这么大的火了？

    三四年有了吧？

    这桌子上的奏折也一本一本丢的差不多了。

    今天这火爆脾气，可真是像了当年别人形容的，她父皇年轻时候的样子。

    “父皇，你消消火。”

    赫连龙庭目光移了过去。

    “你喜欢的男人就是这样的？”

    赫连云露点头：“是啊，就是这样的。”

    “你过来！”声音里带着温怒。

    北冥锡眼底的黑，一点一滴的加深，将咘离放到软塌上，盖好被子。

    走上前不动声色的将赫连云露护在身后。

    往日的那分隐忍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危险到了极致的气场。

    “父皇，您不答应我入赘凤鸣皇族，没有问题，那就耗着。”

    骨子里带着吞噬一切的张狂，透露出嗜血的黑暗。

    北冥锡魅惑的唇染着笑意：“反正您给露儿介绍的人，来一个杀一个，有趣的很。”

    龙庭大帝收紧了眸，站起身来，高大威武的身子同样含着不可挑战的威严之气。

    “好一个古越皇子，到是本君小看了你，这些年在凤鸣皇城放任你自由，倒不想养出了一个祸害。”

    北冥锡歪着头，看向赫连云露：“若她不能嫁我为妻，我便为她入魔，又如何。”

    啊，该死。

    赫连龙庭心中涌现诡异而又不合理的想法。

    可是片刻，那模糊不清的打算就被他撇开。

    “杀伐之气如此重，隐藏的却这般好。心术不正，若你入住我凤鸣皇族，则赫连一族永无安宁之日。你和露儿的事，过不了本君这一关，那你们便永远不能名正言顺的在一起。”

    “您想多了。”

    北冥锡继续歪着头，一双幽静的眸子，很难不触动别人的心弦。

    “能跟她在一起，就算是地下恋情，也甘之如饴。”

    “甘之如饴？本君看你是痴心妄想。”赫连龙庭脱了龙袍，三十多岁的男人，体格健硕，风度翩翩，哪怕眼角有细微的纹路，那也是俊美的让人晃神：“本君警告你，答应古越大帝送你归国，却没说过你会毫发无损。”

    *

    这，这是要打架的节奏吗。

    赫连云露连忙堵在两个人中间，劝架。

    “父皇，北冥锡，你们先冷静一下。”

    左看右看，有些头痛，他们两个对上了，她左右为难啊。

    赫连龙庭冷笑：“冷静不了。”

    北冥锡似笑非笑：“没法冷静。”

    两个气场都强大到令人侧目的王者目光对上，都带着不可退让的气势，一威严霸道，一邪魅清寒。

    一点既燃的气氛让这个御书房燃烧着诡异的气氛。

    北冥锡是那种隐藏起来就只有面容令人惊艳入骨不让人感觉到危险，强势起来却仿佛方圆之地都被他的气场环绕的人。

    与他离的极近的赫连云露微微抬头，看着北冥锡那分毫不退让的模样，觉这个男人浑身都散发着耀眼的光。

    当然，如果现在他和父皇能够和声静气的坐下来聊天，而不是剑拔弩张的对峙那就更好了。

    “有些事，还是你们自己解决吧，我休息一会儿。”

    “？”

    龙庭大帝和北冥锡看见闪到一边喝茶的赫连云露，顿时无语了。

    他们是在为谁对峙……

    什么叫做有些事还是他们自己解决吧……

    感情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干嘛这么看着我，你们不是要干架吗？加油么么哒。”

    赫连云露在光滑的汉白玉地面上直接坐了下来，一把拉过旁边的花案当做茶桌，从怀里掏出从五皇叔那里刚炖好的雪莲花，小口的喝了起来。

    咕噜咕噜的喝了一口，眨了眨眼：“继续呀，看看你们谁厉害，我给你们腾地方。”

    白色的衣服穿在她身上，显得清纯素雅，却是没有不谙世事的感觉。

    少女眉宇之间凝聚着一丝坏意。

    坏到骨子里的那种，令人爱恨交加的那种。

    龙庭大帝无语：“站起来，地上凉。”

    赫连云露摇头：“才不要呢，地上凉快，舒服。”

    北冥锡看了看光洁不沾染尘埃的地面，微微蹙眉。这小妖精月事可是会痛，着凉了终究是不好的。

    嘴角勾勒出一个极其浅淡的弧度，修长的指慢条斯理的拉开腰间低调的腰佩。

    将外衣脱下，一步一步朝着赫连云露走去。

    赫连云露看着对方宽衣解带的速度，眼睛都瞪圆了。

    “脱衣服干嘛？当着父皇的面上耍流氓？北冥锡我告诉你，你可要悠着点哦。”

    “就你乱想，谁耍流氓了？”

    北冥锡毫不在意的蹲下身，将衣服铺在赫连云露旁边的地上，一抬指，手便覆盖上了她的腰：“挪个位，地上凉。”。

    低低沉沉的音线，好听的不成样子，清浅的仿佛要入了心尖。

    被北冥锡不轻的力道微微抬起，还没有反应过来，赫连云露就移了一个位置。

    感受到屁股下的温热感觉，想着这衣服刚才是穿在他身上的，老脸一红，朝他轻呼了一口气：“暖暖的，是你的温度。”

    指尖触碰到她细腻顺滑的肌肤，眸色一凝，北冥锡深深的看了一眼赫连云露，小妖精，知道他现在没办法动她就敢主动惹火。

    *

    “还不快起来，成何体统？”

    龙庭大帝毫不留情的打断这边的缱绻暧昧，俊美的脸庞带着嫌弃，当着他的面勾搭他女儿，当他是死的？

    “还有你，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脱衣解带，有伤风化。真是世风日下……”

    北冥锡蹲在她面前，背对着说话的男人，一脸淡定。

    赫连云露无辜的瞪着美眸，看着自家父皇说个不停的样子，感觉莫名的有趣。

    “父皇，不就是脱了一件外衣吗？有什么呀。”

    赫连龙庭笑了：“你再给本君说一句？当初夫子监没有上够是不是？明天就给本殿打包东西进宫，让太傅明天始授课。”

    “不是吧。”赫连云露惊呼。

    她会困死在课堂上的，不懂装懂的感觉很难受，可是大家知道懂装不懂的感受吗？

    对，比学婊还学婊，一副我是粗鄙的人我没学问的样子，还是装出来的，非常痛苦！

    龙庭大帝眉开眼笑：“原来你怕这个啊，那就更好了，若是你执意想要和他纠缠，现在就给本君搬回皇宫，从明天开始去夫子监听课。”

    “不去。”

    “不去也得去，今日夜宿皇宫吧，回你自己的寝宫。你的东西都在，不需要回公主府了，待会儿本君让御膳房给你做些你喜欢的晚膳过来，吃了你早些休息，明日一早准时授课。”

    赫连云露脸都绿了，看着龙庭大帝一副哀怨的模样：“父皇。人家年纪都这么大了，去夫子监会被人笑话的。”

    赫连龙庭不以为意。

    “笑话什么，这么多年，该被笑话的早就被笑话了。再说了，你贵为我凤鸣长公主，谁敢在明面上笑你？”

    赫连云露不满，喃喃道：“切，背地里笑话更可怕好吗？还好本殿不在乎这些流言蜚语。”

    反正她又不是真的不学无术胸大无脑，别人想说什么尽管说去吧。

    龙庭大帝看了看北冥锡，再看了看赫连云露，要把他们彻底分开的意图很明显。

    “刚好，明日颜家大小姐也会进宫，她昨日刚刚琴试第一，授课后让她教教你弹琴，免得一个女孩子琴棋书画什么都不会。”

    “人家还会吃还会玩还会睡，哪里叫做什么都不会。如果不是父皇你愣是把人给救出来，颜嫣现在还关在我地下暗牢吃牢饭呢。”

    龙庭大帝一噎：“胡闹，这些话你也好意思说？这次就算了，下次你再敢这么说，本君让太傅给你好好抄一抄四国九州志。”

    她垂眸：“好吧，下次不说了。”

    赫连龙庭沉默了会儿，道：“对了，明日岑鸠歌那孩子也会进宫，和他好好处处。”

    赫连云露一楞，他来干什么？

    连忙说道：“父皇，岑家，不得不防啊！”

    龙庭大帝冷笑：“那这小子还非我本族，你怎么不防他。”

    赫连云露无辜的摸了摸鼻子，这下好了，北冥锡在父皇心里已经从古越太子沦落为这小子了，地位下滑，不妙啊不妙。

    可是，北冥锡是咘离的生父啊。

    “这不一样。父皇，这不一样的。”

    赫连龙庭凝眉：“有什么不一样。这几日四国大会，外面乱着呢，不该掺和的事情就不要掺和了。今日风染那小子传了什么事情了你可知道？”

    心里咯噔一下，赫连云露感到心惊，不会是大师兄女子身份暴露了吧，她冷静下来，打马虎眼道：“没什么事啊。”

    赫连龙庭不信其中没有蹊跷：“没什么事就让他和东漓萧氏那孩子走的远一点，他身为我凤鸣少将，和东漓权臣子弟走的太近，本君不得不怀疑他几分。”

    “哎哟。”赫连云露赶紧给战风染说话：“父皇你放心吧，大师兄他忠君爱国英雄风骨，一定会成为我凤鸣的一名虎将的，他的忠诚你不需要担心。”

    “你对他评价那么高，怎么就一点火花都碰撞不起来？”

    “……”有秘密不能说，赫连云露内心那叫做一个憋屈啊。

    特喵的两个女人能碰撞出什么东西来才真的是不妙呢，到时候父皇你老人家怕是连哭的地方都没有。

    *

    赫连云露默不作声，北冥锡似笑非笑的看着龙庭大帝替别人挖他墙脚的行为，也选择一言不发。

    “别以为一言不发本君就奈何不了你们，露儿你留下，北冥太子让祁公公等会儿送出宫去。”

    “不要。”赫连云露一口否决。

    “你没有发言权，本君说了算。”

    “父皇~你不能不讲道理。”

    龙庭大帝笑笑：“在这里，不讲道理，讲皇权。”

    赫连云露愣住。

    “乖，御膳房换了一批厨师。其中一位是从西北挖过来的，煮的牛羊肉滋味绝佳。红泥小火炉加上一锅鲜嫩的牛肉，洒上辣椒香葱，配一壶陈年佳酿。那滋味，滋滋。”

    知女莫若父，龙庭大帝抓住赫连云露的软肋，一拿一个准。

    不多会儿，赫连云露眼神果真飘忽了。

    这些年一直垂涎西北的鲜嫩耗牛肉，一直没有吃着，真的是一大遗憾啊。

    看着有戏的模样，龙庭大帝再加了一把火。

    “西域边疆有一个隐世小部落刚皈依了凤鸣，进贡了俘虏和战利品，有你喜欢的各种珍惜宝马，还有龙眼大小的猫眼儿，夜明珠，拳头大小的祖母绿，红蓝宝石。最重要的是，那儿的葡萄酒，味道一绝，刚入酒窖了一批，就不知道某个人有没有口福了。”

    “当然有。”雾草，都这么诱惑她了，难道给听不给吃么？她不服。

    “是嘛？可是你一门心思要出宫啊，这些东西可都需要时间准备，火炉炖肉要小半个时辰，冰镇葡萄酒也需要一些时间……”

    赫连云露揉了揉眉心，哪里不知道她家父皇是在诱惑她，可是这些东西她都爱呀。

    “那，能不能让北冥锡留下来一起。”

    “不能。”龙庭大帝立马冷了脸色。

    赫连云露态度坚决，直接拒绝：“那我先不吃了。”

    龙庭大帝惊讶，更加不爽了，这个小子在他宝贝闺女心里的地位都能和美食媲美了，这还得了？

    *

    “乖。”北冥锡瞬间被顺毛：“不就是西北佳肴嘛，你喜欢的，我照样给你弄来。”

    赫连云露压下心中的垂涎，看着北冥锡信誓旦旦的模样，有些兴致缺缺：“不信。”

    “会有你信的时候。”

    *

    “露儿，父皇有些事情要和你说，关于你的母后。”

    龙庭大帝沉默了片刻，忽然开口，却是石破天惊的一句话。

    本来喜笑颜开的赫连云露仿佛忽然之间被击到了软肋，脸色瞬息之间阴沉到了极点。

    “有什么好聊的。”

    母后离世这么多年，他虽然也算是冷情寡欲，但是终究是帝王，逃不过利用婚姻联络大臣，后宫一堆莺莺燕燕不就是最好的证明。

    赫连龙庭看着越长越妖娆，和爱妻如出一辙的女儿，忍住心中的悲痛。

    “十余年来，都没有跟你解释你母后的事情是因为觉得你年纪尚幼不能体会，但是父皇觉得今日这个时机正好。”

    赫连云露抿唇，眼里的沉郁一点一滴的凝结，母后，一直是她心里的软肋。

    同样也是父皇的。

    所以，是真的要和她谈？还是只是支开北冥锡的借口。

    “真的谈？”

    龙庭大帝嗓音中带着了一丝沙哑，仿佛喉咙里缠绕了什么阻碍他说话的东西。

    “你母后是我的禁忌，你觉得，父皇会随意跟你说她？”

    赫连云露身体僵住，不会。

    他不会，越在意越规避，母后离世后，他在她面前提起她只有屈指可数的几次。

    不是不在乎，而是在乎的太深，藏得太深。

    “为什么是今日？”她不解，为什么偏偏是今日。

    “因为你，遇到了感情问题。你是本君的女儿，你什么时候是玩玩，什么时候是认真，本君还是能够区分。可就是因为能够区分，今日，我们父女两，更需要好好谈一谈。”

    龙庭大帝看见赫连云露和北冥锡对视的眼神，和当年的他和凝儿何其相似？

    正是因为相似，就是因为露儿动了真心，他才不能坐视不管。

    他们两，必须分开。

    “他不能听？”赫连云露指了指北冥锡。

    “你觉得你母后的事情，他适合听？”龙庭大帝反问，赫连云露顿时间没有声响。

    不适合，但是……

    “回府等你。”

    看着左右为难的赫连云露，北冥锡收紧了手，不动声色的替她做了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