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这都叫习惯了，改不了口了。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赶紧帮我们去劝劝慕老师吧！”

    “嗯？他又怎么了？”

    林遇见的心脏一下子拎了起来。

    明知道慕慎行的事情与自己无关，可她还是忍不住多关心了一句。

    “就刚刚呗！他们决定给一位艾滋病患者做开颅手术，主刀人还是咱们慕老师！师娘，你知道这艾滋病是什么概念吧？你去就劝劝慕老师呗！这不摆明儿的拿着自己生病在开玩笑吗？”

    林遇见懵了一下。

    秀眉敛着，心下泛起一丝忧虑之色，却也没多说什么，只问燕十六，“这是慕医生自己决定的吗？”

    “可不是！就是他坚持要给病人开脑的。”

    “这样啊……”

    这一刻，林遇见又想起了那天夜里，不顾一切抢救病患的慕慎行。

    对待病人，他首要的条件就是，要对得起自己身上那件白大褂。

    林遇见笑了笑，“小燕子，既然那是他坚持的，那我相信就一定是最正确的决定。”

    “师娘，怎么你……”

    “没关系。”

    林遇见拍了拍燕十六的小肩膀，“当你见到他在手术台上，专注认真的抢救那名病患的时候，我相信那到时，你会明白他的。还有……”

    林遇见改捏了捏燕十六肉乎乎的小脸蛋儿，“都跟你们说过多少回了，以后不许再叫我师娘！我跟你们老师现在可真是一点关系都没有，另外，他的事情以后可不许再找我，明白不？”

    “不明白！”燕十六瘪瘪嘴，“我不管，反正你就是我们认定的师娘了。”

    “……”

    林遇见无奈，又觉好笑，“行了，不跟你贫了，我还有事，排队领药去了，拜拜。”

    “拜拜！”

    ***

    这一天，整个神外科都充斥着一种紧张的诡异气氛。

    上午十一点，那名艾滋病患被送入了手术台上，到现在已经进去整整五个小时了，可却迟迟都没有手术结束的消息传出来，办公室里每一个人都紧张得不停地看墙上的石英钟。

    尤其是燕十六和陆熙云两个人。

    来来回回不停地在办公室里走动着，毕竟他俩是刚入职的，大风大浪也没见过，遇事难免有些紧张过头。

    这手术室内——

    “柳叶刀！”

    慕慎行将戴着无菌手套的手朝巡护伸出来，很快，手心里就多了一把锋利的手术刀。

    慕慎行对橡胶过敏，所以，戴无菌手套的时候里面都会隔一层薄薄的塑料手套。

    “脑棉——”

    “医勺！”

    手术台前，所有的医生和巡护们都屏息以待，不敢有半点的掉以轻心。

    就连一贯话多的花缺饶今儿也低调了许多，从前总爱开玩笑的他，今天却肃着一张脸，一句话不说，只默默地帮衬着慕慎行。

    直到从显微镜下显示最后一勺肿瘤被慕慎行顺利挖出来，所有的人这才长吐了口气。

    这也就意味着今儿这台手术基本已经快要完成了，只剩下最后一个阶段了。

    那就是脑部缝合。

    花缺饶自告奋勇的走上前去，“老大，你累了这么长时间了，休息会吧！剩下最后一个小流程，我来。”

    “不用了。”

    慕慎行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我来！”

    不容辩驳的语气，完全不给花缺饶机会。

    峻颜即使被蓝色无菌口罩挡住，却仍旧能够清楚地感觉到他脸上那抹肃然。

    他从巡护手中接过针线，开始替病患做最后的缝合。

    花缺饶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呼吸都紧了些分。

    这可实在比替人家动手术开脑颅还来得让人紧张。

    “哎呀！糟糕了！！破了手。”

    忽而，听得巡护大喊了一声。

    “该死！！”

    花缺饶骂了一句，脸色一白，“老大，赶紧的！！赶紧去做紧急处理！！”

    慕慎行漆黑的眼潭敛了敛，捏着针头的手指抖了一下。

    他不着痕迹的深呼吸了口气，尽可能的让自己情绪平稳一些，继而继续低头缝最后两针，“别慌，扎破手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事，咱们上手术台的，什么事儿没遇见过？”

    花缺饶紧张得直冒冷汗，“老大，赶紧的，一边歇着去，我来！”

    “来什么来！你站着别动！”

    慕慎行当然没让他来，“我这手反正已经破了，再说了，你缝的那针也没我的好看。”

    花缺饶都已经急得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可他倒好，居然还有心思开玩笑。

    两针结束，整台手术算是终于告了一段落，只能病患醒麻了。

    慕慎行脱下身上的无菌服，走出手术室，第一件事就直接去了紧急处理室。

    他向医院申请领了艾滋阻断药。

    临近下班的时候，慕慎行就被主任叫进了办公室里去。

    “慎行，今儿手术台上的事情，我们都听说了，这事儿我作为你的主任，责无旁啊！”

    主任握着慕慎行的手，哀叹了口气，“我当初劝你来着，你这孩子……”

    “主任，我没事，这事儿跟你们也没什么关系。”

    “是！会没事的，吃了阻断药，肯定不会有什么事。”

    主任安抚着他。

    可其实，作为医生，他们俩谁都清楚，这阻断药的失败率仍有千分之五，并非百分百一定能够阻断成功。

    “这阻断药副作用强，你可一定要及时检查肝肾，药你也记得吃满一个月的时间，然后每个月做个抽血化验，知道吗？”

    “放心吧，我是医生，这些我都清楚。”

    “行。”

    主任点着头，似乎还有什么话想说，却又有些难以启齿。

    “主任，您有什么话，直说吧！”

    “哎……”

    主任叹了口气，“这也不是我的意思，这是副院长的意思，我……我……”

    “副院长是希望我停职？”

    慕慎行约莫已经猜到了。

    “哎！你小子还真一猜一个准啊！我是觉着这事儿做得实在不够厚道，可是院长那边……”

    “我能理解，我要在这待着，可能同事们也都会紧张，我停职也好。”

    “你真这么想？”

    慕慎行笑笑，“我没有选择的权利，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