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往事如风

    年华一度，似梦非梦。

    月华听后并没有大惊失色，反是和蔼地看向维约，“是，贵公子。其实倩儿早在搜身的时候就发现了发簪里的秘密，我就顺水推舟把整件事的经过告诉她了。”

    他没有回话，静静地等待对方表明一切真相。

    “不过可以放心，倩儿从开始到末尾都没有参与到我的计划之中，我是不会让她成为共犯的。”月华平和地提道，遂向兮倩方向走去，维约亦点头表示充分信任。

    对于兮倩而言，姨妈永远是最亲的人，永远是那个从小到大都在保护自己的人。如果不是月华亲口承认，或许她永远也不会相信眼前笑容可掬的姨妈，会为了二十年前的往事动手杀人。

    “就算如此，我也会代替您保护她的。”维约跟起脚步，面带微笑地说道。

    月华善目地点了点头，把兮倩手塞入他手中语重心长地说：“好……那就好啊。咳！咳咳……”

    月华说到一半，涨得通红的脸被手捂住，伴随着剧烈的咳嗽声，兮倩立即扶住她，“姨妈！您怎么了？”

    维约起身回来时端着一杯水，待月华喝过后稍微恢复。眼中闪着泪花的兮倩着急地问道：“您怎么样，感觉好点了吗？”

    月华摆摆手示意没事，遂向维约投以诧异的目光。

    他俯身替兮倩抹去了眼角的泪光，向二人说道：“姨妈您不用惊讶，就连这件事我也知道了。您现在已经是肺癌晚期，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想必也不会着急开始复仇计划。”

    见众人疑惑的表情，似乎都对贵公子了解月华肺癌的事不明所以，因此他再次简洁地解释道：在我们拜访姨妈家时，我就发现了窗沿上痰中带血的手帕，因此顺势找到了柜子中还只服用了一半的清化膏（又称阿魏化痞膏，主要用于缓解肺癌中晚期疼痛）。由于兮兮学的是法医，姨妈不论是吃药还是咳嗽都有所顾忌地避开，刚才的症状应该是无法再忍下去了。

    我让暮云去姨妈家中找作为凶器的发簪时，他还给我发了姨妈肺癌晚期的诊断报告书。顺带一提，杀害廖铤的凶器先前一直是个谜，因此绝不会随意丢弃，随身携带又过于危险，唯一可能的地方也只有可能放在家中。

    月华听后满意地笑了笑，随即吃力地向维约问道：“单凭发簪就知道我是凶手了吗？还是一早就怀疑我了。”

    他帮兮倩俯身托起月华，目光转向王玥，语气略显黯淡：“谈不上仅凭一点，也不敢称是怀疑。如果不是为了她，我相信您是不会在相隔二十年后动手的。早在我看见您年轻时的照片起，就很肯定王玥是你的亲生女儿。”

    听闻语毕，王玥神情呆滞，转而惊异地望着月华。齐耳短发下的清秀面庞，两人确实相似。

    月华身体不由颤栗一下，随后缓和地赞叹到维约：“你不愧是长临的外孙，和年轻时的他也很像，看来把兮倩交给你是对的。”而后面对满目狐疑的众人，以及对此毫不知情的王玥，月华声音虽已弱如扶病，还是坚持道出了二十年前的大部分原委——

    那是一个暴风雨夜，我姊姊徐丽华，也就是倩儿的母亲，她那时即将临盆。

    可是……可是那个男人却在姊姊最危难的关头撒手不顾！原因只是因为生产之前就知道，姊姊肚子里怀的是女孩。

    没错，那个男人就是你们口口声声称的镇长——曹景德！

    当时我一直在姊姊家帮佣，其实我也心知肚明，曹景德起初并不想抛弃她们母女。可后来，他却为了能让自己仕途顺畅，听从了祭师的妖言蛊惑。祭师知道他一直有想当镇长的欲望，就怂恿说女娃是亏本货，让曹景德抛弃姊姊后再娶权贵之女。

    二十年前可不像现在开放二胎，那会儿计划生育管得严，如果超生那一辈子就别再想当公务员。因此祭师就串通外市，也就是如今的镇长夫人沈天瑜。他们互相勾结上峰组成了庞大贪污系统中的一道分支，小到乡镇大到省市，而曹景德就是其中一员。

    这些人都是政界官员，在那个年代也没有那么多媒体、微博之类的工具，所以即便是去控告也会在中途被他们的人拦下。我只好在那天夜里，偷偷带着虚弱的姊姊和刚出生的倩儿，一路跑向西边树林里的平房，那座屋子据说是以前有人为了避难而建造的。

    可我没有想到，姊姊在当晚就已经撑不住了，到了半夜终于离开了我们。

    第二天清早，祭师和曹景德在发现姊姊尸体后，竟然狠心把她弄得面目全非，还向镇民们说什么是有女鬼附体，林子就成众人口中的女尸鬼林。

    而后的一个月里，本来我一个人带着倩儿还能够生活，然而我却发现自己月经停止了！而后我渐渐回想起在姊姊怀孕八个月时，某天晚上我被曹景德那个禽兽灌醉，还在酒里下了迷药，接着就把我强行……

    眼看腹部日趋隆起，身体也不断出现发烧、呕吐等症状。就在我渐渐难以照顾再倩儿的时候，一个男人竟然出现在了我们位处林子深处的家门口！

    他自称是倩儿的亲生父亲，希望能够带我们两人以及我腹中的孩儿离开。

    那时我意识到，姊姊在遇到曹景德之前曾有过一个未婚夫。可后来却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那个男人忽然下落不明，就这样姊姊被曹景德占为己有。

    那个男人的真实身份是什么我并不清楚，我只知道是他害得姊姊落入如今的惨状。在听完我全部的数落之后，他向我道出了与姊姊的经历：

    和姊姊一样，他也是西塘镇的原住民，不过我自己却是二十几岁才到的西塘，因此并不认识他。

    他与姊姊自幼相识，算得上青梅竹马。两人本已立有婚约，就像电视剧里放的那样，男人都想在结婚前干一票大生意，来为自己爱的人办一场风风火火的盛大嫁娶，却不想……

    对于一个男人，也许会把面子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外出将尽两个月他一事无成，所以毫无脸面回去看望姊姊。

    当然，他最后也没有完成对姊姊的承诺。

    在后来的望眼欲穿中，姊姊终于没法儿再等下去。可是，不是因为对方抛弃了自己，反是希望能留下他的种——姊姊担心自己一个人没办法照顾腹中胎儿，无奈屈居嫁给了曹景德这个败类。

    莫约一年之后，他回来时却发现了这番情景，当时说不论如何都要保住姊姊留给他的唯一血脉，就希望能带着我们一起离开西塘去外地生活。

    我当时想，把倩儿交付给他应该是对的，毕竟那时我已无力抚养她长大。就在倩儿被他接走之后，我就一直留在房子里等待孩子出生，好在他还算负责，一直有在接济我们母女，而那个孩子紧接着出生了，就是玥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