蘅芷听着这话，心也一点点往下坠，刚刚的自信和高傲，这一刻，仿佛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兰若眼里的得意，正如一只无形的手，拍打在她的脸上，让她脸红耳热，羞愧地无地自容。

    她的男人啊，她所爱的男人啊，到底不是和她一样的心。

    宋君戍看着蘅芷，充满了歉意，他觉得自己就像站在悬崖边上，左边是悬崖，右边是深远，一点儿退路也没有，不管向那一边，都是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有两个如此深爱自己的女子，并非一件幸运的事情，有时候比悬在头顶的剑还要可怕和危险。

    宋君戍深深体会到了这种滋味儿。

    自己对哪个都无法真的狠心，却又明白自己不可能谁都不伤害，没有两全其美的结局，只有可能是三败俱伤。

    蘅芷露出一抹苦笑，她知道，这一刻，她输了。

    没有输给兰若，而是输给了宋君戍，也输给了自己。

    她知道，自己不能求全责备，要求宋君戍对曾经深爱的姑娘绝情，可是内心还是充满期盼的，期盼他能像从前一样，不论什么情况，他都坚定不移地选择自己，站在自己这边。

    到底是她奢求的太多了，还是宋君戍根本就对兰若余情未了？

    她要的纯粹感情，就这么难吗？

    蘅芷觉得好挫败，好疲惫，一股从未有过的疲倦从心底慢慢升起来，蔓延到了全身每一个角落。

    她发出了一声悠悠的叹息，一句话也不想说，就这么慢腾腾地转身，像个一下子就苍了几十岁的人一般，步履蹒跚地往外走。

    这里已经没有再留下去的必要了，那个男人……如果别人想要，她就干脆放手吧。

    放过他，也放过自己。

    “蘅儿……”宋君戍追了出去，拉住了蘅芷的手。

    蘅芷甩开他，道：“别碰我！”

    宋君戍却还是固执地抓住她，道：“蘅儿，你听我说，拜托你，不要这么快就判我死刑！”

    “你还要我怎么样？宋君戍，你告诉我，你还要我怎么做？”蘅芷满是苦涩地问。

    宋君戍一把抱住蘅芷，紧紧地将她搂在怀里，痛苦万分地道：“蘅儿，我知道，我知道我的态度伤到了你，可是……我没有办法，她现在太极端了，之前就是因为我对她说了绝情的话，她就摔下床，摔得头破血流，我怕……我怕她真的会想不开，那样我一辈子都会良心不安的！”

    蘅芷用力挣脱了他的怀抱，眼神冷淡，嘴角勾着一抹凉薄的笑，道：“既然这么舍不得她受苦，那就干脆和她在一起啊，履行你对她的承诺吧，我们……和离！”

    蘅芷就这样说出了最决绝的话。

    宋君戍仿佛肚子上挨了一记重拳，震惊又痛苦地弯下腰，看着蘅芷，他无法相信，蘅芷就这么决定放弃他了。

    “蘅儿，我不许你说这样的话，你怎么能轻易就把这两个字说出口？”宋君戍的声音沧桑而又痛苦。

    蘅芷咬了咬牙，狠了心，道：“不是我说的太轻易，而是我真的接受不了，你的心不是完完全全属于我，但凡那里还有一点点别人的影子，对我来说就是一种羞辱，对我的感情来说，就是一种伤害！”

    “在我选择爱上你的那一刻，就将自己的心毫无保留地交给你了，那一刻，我没有了任何保护自己的方式，我的心很脆弱，你可以选择小心翼翼保护它，也可以选择狠狠地摔碎它，都由你决定，可你……终究还是将它摔在了地上！”

    蘅芷看着地面，仿佛那里真的有一颗已经破碎的心。

    宋君戍摇头，道：“不，蘅儿，你不可以这么武断，我一直都珍惜你，爱护你，不舍得让你受到任何伤害，我从未想过要摔碎你的心，它对我而言，同样珍贵无比！”

    蘅芷苦笑，道：“那么兰若呢？她对你也同样珍贵无比吧？两颗心都交给你了，你总要摔碎一个的，你舍不得她，那我就舍得你！”

    蘅芷忍了好久的眼泪，这一刻还是控制不住了。

    她的委屈呢？她的伤心呢？难道就因为她很坚强，不会自残，不会轻生，就可以随意伤害吗？

    她的心，就不是肉长的吗？

    宋君戍觉得自己真的无言以对，可是他怎么舍得蘅芷呢？她的手里也握着自己的心啊。

    “蘅儿，你答应过我，再给我一点时间的！”宋君戍几乎是带着恳求道。

    蘅芷难以相信，他现在还能这样要求自己。

    “给你时间？给你时间你就能放下对她的关心和不舍了吗？给你时间，你就能彻底忘记你们的过去，忘记她对你的感情了吗？给你时间，你就可以狠得下心，不管她的死活了吗？”

    蘅芷的一句句质问，都将宋君戍打得毫无招架之力，他一点点颓败下去。

    “宋君戍，如果你有那么多不得已和不忍心，就说明你的心里，仍旧有她，既然如此，我愿意成全你们，正如你所说，她离开你或许会死，我不会！”

    蘅芷傲然转身，这一刻，她至少要保留住自己的尊严和体面。

    他难以决断，不知道该选择谁，那就由她来选择吧？

    她尽力想要保护好自己的婚姻和爱情，可是当这份感情已经掺杂了让她接受不了的杂质，那就索性割舍吧。

    虽然这种割舍，有如剜心之痛，但总比让自己的心，在他手里一点点宝贝凌迟，直至溃烂，腐朽得好。

    宋君戍看着蘅芷离去的背影，想要再追上去，可是碧鸳却拦住了他。

    “殿下，我想，您还是等处理好了兰若公主的事儿再来找太子妃吧，你们三个人这样纠缠不清，对谁都不好，尤其是对太子妃，她要承受的苦太多了，如果您没有做出最后的选择，其他的话说再多都是多余的！”

    碧鸳到底还是通透一些，也更冷静一些。

    宋君戍看着碧鸳，咬了咬牙，道：“照顾好她，还有……我从未犹豫过选择谁的问题，我只是……只是不想让兰若再受到什么伤害，我不能再爱她，也不能信守承诺，已经很对不起她了，如果再让她为了我而受伤害，那我还算个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