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筹的动静大了些，这日招来房管，建设和工商的联合执法。10来个人穿着制服有坐有站四处巡视，销售大厅顿时处在低气压笼罩中。这批置业顾问还未见过如此大阵势检查，大气不敢出一口。几位客户也不看资料了，喝着茶饶有兴趣观望着。

    领头的房管执法大队马队长大声问“你们这里谁是负责人啊？”

    寂静无声。

    队长提高嗓门重问了一声“你们这里谁是负责人啊”

    少顷，就听到一个弱弱的女声回道“您稍等，经理马上过来。”

    他们的车刚一驶进停车场，王翀已隔着窗口看到，急转身进了莫燃办公室。不想莫燃镇静吩咐，速联系王总，这个时刻，是他的舞台！

    队长领着几位走向办公区。敲了几扇门都无人应，正欲抬手敲响莫燃房门，王翀开门出来。笑着招呼“马队长，您来了，来来来，我们大厅坐！”

    文山接到莫燃电话时，王总恰好在旁边坐着。几分钟前他已接到了王翀的电话。他丝毫没动声色。他一个堂堂副总，

    岂是你一个总监能指挥的。

    文山声色俱厉命令“赶紧去售楼中心，房管稽查的来了。你去处理下，如果开盘前他们再过来，你就不用干了！”

    王总处理这类事已经轻车熟路，这次也不例外，和马队长寒暄几句后，搂着肩膀说了几句悄悄话，马队长大手一挥，人马撤走。

    王总和王翀并排站在售楼中心门口瞅着他们远去，方才松口气。

    王翀冲王总伸了个大拇哥，王总脸上不无得意。公司资金紧张，他有耳闻，开盘回钱是大事！他也要让文山知道，能做事的不止有莫燃，莫燃做不好的事，他还有能力做得完美！

    相对于谋地，澜山开盘则更像是一场阳谋。

    八点客户开始陆续进场，到了9点已经有1000多个选房者来到选房等待区，人头攒动，场面爆棚。

    一个拥有接近千万人口的北方三线城市，尽管冬季有四份之三的日子是在雾霾中度过，但生于斯长于斯，血脉亲情根植于此，社会关系盘绕发展于此，即便有离开的念头，也不是朝夕之间能达到的。

    多数人的人生无法选择栖息地。只能接受和适应。最终在家乡终其一生。拥有一套体面荣耀的住房就成了草芥良民的美好夙愿。况且日益上涨的房价任谁都看在眼里，房子保值胜过其他。

    对此场面莫燃早有准备，公司员工全体出动，都被赋予了角色。支援销售部的选房。摇号，叫号，选房，交首付款，签认购协议，领礼品，各个环节井井有条，有条不紊。

    直到下午3点全部结束，六百多套房子各得其主，销售率达到90%。莫燃间隙不忘把虎子的房子处理稳妥。

    整个销售团队群情激昂，难掩胜利的喜悦。他们围住王翀，“王经理，今天晚上我们要吃大餐！喂喂肚里的馋虫！”

    肖黎黎说“累的肾都虚了！”

    小黄取笑她“就你，找得到肾在哪吗？”

    王翀把吃货们的愿望告诉莫燃，莫燃拿出一沓钱，“去吃吧，吃完还可以卡拉ok，明天把发票给我。”

    “你不和我们一起吗？”

    莫燃正盯着电脑看销售报表，嗯了一声，抬头却问的另外一个问题“王翀，你放在江翰的钱要回来没？”

    “头儿，江翰是个大公司，做的项目也比我们公司多，实力挺雄厚的，不会有什么事吧？”

    莫燃有些失望地看了眼这个年轻人，聪明的一个人心钝成什么样，竟没有一点防备，她唇齿间挤出轻飘飘几句，令王翀不寒而栗“它香溪湾项目底商不出售，用5万排号，还给予高息，三年后才竞价卖铺，你不觉得他或许有资金问题吗？”

    王翀用沉默掩盖了自己的担忧，他已经去要了二次，都落了空。

    “回款额2.1个亿”谢光辉向文山汇报。

    “还是咱们的莫总厉害呀！”文山非常开心，资金犹如压在胸口的石板，这些日子他寝食难安。现在终于得以松动。

    “是啊，莫燃还是挺能谋事的，并不似传说的那么生猛。”谢光辉跟在文山身边三年有余，眼看着这两年莫燃给销售带来的变化，对她也是欣赏有加。

    “有的人经过事后是会变的。”文山道。他从没告诉过手下他和莫燃是因为一场意外车祸事故相识的。他至今还记忆犹新当时莫燃自弃于世的绝望眼神。

    他在谢光辉走出他办公室后，把财务经理金英叫进来，“你先往莫总卡里打100万，不要声张。销售部其他人的佣金还按发工资的日子走！”

    销售的佣金向来是各部门讳莫如深的事。

    ——

    祝嘉俊这天坐车恰好经过澜山的售楼处，人山人海场面让他吃了一惊。内心不禁感慨万千。人何其不同，姚峥虽是听话，可是从来没在工作上让他欢喜过。连着几个月的销售额也不过几百万。整天不是泡妞，就是拉着他司机赵猛喝酒。琢磨着他的心思和喜好。

    祝嘉俊回到办公室，怒气不可名状，把姚峥叫过来，询问销售的近况。

    “现在是销售淡季，我们商铺的价格定位比较高，客户进店和成交都不理想！”

    “蛋蛋蛋！你们都蛋了半年了，那澜城开盘你们有去看吗？他们那里怎么不是淡季？”祝嘉俊丝毫没控制自己的愤怒，声调比平日里高了八度。那戾气的火力几乎能把办公室点燃。

    一贯儒雅的老板一反常态发起威来让姚峥发怵胆寒。不敢反驳，垂着脑袋任由老板训斥。

    扫眉耷眼的姚峥，让祝嘉俊的怒气像炮筒轰到了棉花垛。心里自是厌恶至极！他想起莫燃，想起她要不杏眼园睁和他据理力争，要不就是嬉皮笑脸逗趣他的模样。

    “要不，我们江南花园四期也提前认购一批？”姚峥小心翼翼地问。

    四期还剩40亩，因为有些坟头在里面，村民想多要些钱，迟迟不肯迁。

    “还剩几个坟头？”

    “六、七个”

    祝嘉俊用座机叫来负责工程的王海。

    “明天安排几辆挖土机进场，把那些没迁的坟头推了，——不，就今晚！”

    王海一时间没发映过来。“要不再添点补偿金？”

    “添个鸟！一个子也不多给！”祝嘉俊咬着牙狠狠吐出这几个字。他坐在办公桌前，阴沉着脸，整个人像座冰山从内向外散发着阴冷。令办公室站着的另外两人如履薄冰，噤若寒蝉。

    “姚峥，开始准备预售，工程配合，下个月开工。开不了工，卷铺盖走人。”祝嘉俊面色冷峻，口气强硬，王海一时间傻懵在原地。

    姚峥心理暗暗发笑，王海儿，就你的那点魄力，给老板擦擦皮鞋，抬抬轿子还尚可，今晚的戏你有胆唱吗？

    祝嘉俊那晚突然来了精神，驾车停在工地边的道路上，坐在自己那辆宝马车里亲自督阵，指挥着工人推平了地里剩余的几座坟头。他大年初一的生辰，命硬，推了人家的祖坟，倒也不怕鬼魂找上门。在他追逐财富的路途上，他誓要鬼挡杀鬼，佛挡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