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枪的弹壳弹出来，鲜血混合着脑浆呈放射状泼洒在墙壁上。恐怖的体验对这里的南开普国防军来说应该结束了，因为这已经是最后一人。

    要怪就怪诺耶露吧，谁叫她自己一个人乱跑呢？帕特里克和G41只能杀光这些穷兵败寇，把她给要回来。

    “你下次出什么意外的时候，能不能优先考虑不要拖我们后腿？”帕特里克冷冷地说道，此时G41正在帮诺耶露解绑。

    “你放心，我不会再给抓住的，”诺耶露神气地说道，“下次我会全部解决掉，我一个人自己解决。”

    “不，我是说，你可以试着拉响一颗手雷，和敌人同归于尽。”

    一阵寒冷刺透诺耶露的脊髓，她的嘴角都因此变形了，沉默了一阵才小声问G41。

    “他是不是生气了……”

    “大概吧……”

    他们的支援到达的时候，就意味着他们拿下了这座城镇。尽管帕特里克还能听见战火的燃烧，但实际上这里没什么该让他们去忙的了。

    “帕特里克，朱诺安想找你谈话。”脑海中回响着狂疯的声音，“用的是私人频道。”

    嗯哼？看来目前他们还不会闲下来。

    “先回邮局再说。”帕特里克回答。

    路过诺耶露炸毁的南联机甲，他们还要再跨过一团糟的街道。诺耶露不忘近距离欣赏一番自己的杰作：原本和独眼巨人很像的机甲被炸得焦黑，其中一条履带断开数截，引擎到驾驶舱豁然出现一个大洞，爆炸的威力还直接从底下炸穿了炮座。

    街道上能看见各种姿势死去的尸体，还有不可名状的肉块和断肢，血流成的河被炮火烘干，红棕色的痕迹仍然散发着原来残留的气味。巡逻的联合军士兵摆着一副僵硬的脸，眼睛没有神色，而眼眶下方的皱纹异常深刻。他们或许待在邮局里面还能笑得出来，可是在这里，根本没有人出声。

    他又回到了地狱，帕特里克想，他张开双臂拥抱了这一切，因为这是他不得不面对的牺牲。为了长久地终结这场人间地狱，他必须先面对他熟知的、习惯的、一度还离不开的战场。

    进入完全看不出原样的邮局，帕特里克又见到了95式的小队。她们在一张长椅上休息，噩梦一般的战斗让少女们疲倦不堪，一下子便坠入梦乡。79式和NZ75一左一右，靠在97式的肩膀上，形成一个牢固的三角形。M99抱着一只兔子布偶，枕着95式的膝盖，嘴里飘出稚嫩的梦话。

    再等等，再等等就好了。帕特里克心里默默地说道。

    “啊……抱歉，长官，”睡眠不是很沉的95式微微抬头，看见了他，“您刚刚不在，我们不小心睡着了。”

    “没关系，你们好好休息，我没想要打扰你们。”帕特里克低声说道。

    “你们要走了吗？”

    帕特里克回头看了一眼G41和诺耶露：“大概吧，朱诺安找我们有事。”

    “那请允许我再次向您道谢，长官。”95式笑着说道。

    “没有必要，你应该知道在我眼中重要的是邮局，”帕特里克淡淡地说道，“而你们就算是肉体消亡了，也能在后方重塑，牺牲对你们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是呢，但极少人形会喜欢死亡的切身体验，长官也应该很清楚这一点，对吧？”

    帕特里克叹了口气，再争执下去毫无意义，他是唯一一个会失败的人。

    “随便你怎么想。”他抛下这么一句，就迈步往地下室走去。

    电力供应还未完全恢复，联合军设置的照明却把地下室整间点亮。帕特里克下令让联合军的士兵都撤出去，才让狂疯重新联系朱诺安。

    “所以，你有什么事吗？我想你是有‘私密’的情报通知我们才使用私人频道吧？”

    “老不死的，理由可以有很多。比如，保密是我作为委托人必须遵守的惯例，再比如，我们的谈话可以轻松一点，不用那么死板，而谈话内容更加的私人……”朱诺安抑扬顿挫地说道，作为指挥官时的严肃减弱了不少。

    “好吧，我明白了，”帕特里克说着，坐在一箱弹药上，“你说吧，只是我们没你什么好操心的。”

    “担心你就跟担心霸王龙会去吃素一样荒谬，你觉得我会吗？”朱诺安说道，“我担心的是我自己，我们国内最重要的一个人，某人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拉拢的对象。”

    噢，是啊，洁芙缇。帕特里克没好气地自言自语。

    “你要求我们回去？”帕特里克问道，实际上真这么做，G41和诺耶露也没意见。

    “不，我无权命令你们。我只是想提醒你们，哈迪斯特遣队的诸位，最近是不是有点……太活跃了？”

    此话不假，毕竟他们可是上了前线，杀了数不清的人。联合军的进攻中不乏能见到他们的身影，这就相当于给南联——特别是兹瓦多信号，告诉他帕特里克不在国内。

    帕特里克沉思片刻，看着自己的右手手掌，干涸的血迹黏着灰尘粘在上面，像是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

    “我知道，兹瓦多·菲利普可能这个时候已经在计划了，朱诺安。我们现在回去还不迟，但……”帕特里克停顿了一下，呼出一口气，“他们总不能一直靠我们，他们得独自面对属于他们的难题。我们是互相帮助，他们也会帮助我们，我们也会。这次不行，朱诺安，这次不行。”

    “蒙德和洁芙缇知道吗？”

    “他们不是傻瓜，不可能连自保都做不到。”帕特里克说道，“也许你还需要他们，一名TASA和一名人工配体。”

    “最好是这样。”朱诺安笑着回答。

    “私事说完了，我们该听的情报是不是得告诉我们了。”

    “急什么，”朱诺安清了清嗓子，“我们得到有力的证据证明，南开普政府已被国防军篡权，现在整个国家由军方掌控。”

    “然后军方和南联勾结，”帕特里克抢先说道，“还真是可靠的情报。”

    “我们渗透进敌方势力范围内的情报人员回报，军方首脑和负责交涉的南联高层仍然留在南开普的首都，准备进行会面。”

    “在那个黄金之城？豪森堡？”狂疯问道。

    “位居高处的人喜欢享受，这样有什么不好的吗？狩猎他们还比较省力。”

    “没错，你们的目标就是他们，”朱诺安随后说道，“除掉他们，和南开普政府谈判，或许就能让南开普解除和南联的盟约，联合军也不用大费周章的攻打进去了。”

    “是噢，你都盘算好了，”帕特里克戏谑道，“告诉我，我们该去哪找你聪明机灵的情报人员。”

    “决定在哪见面的是她们不是我，”朱诺安回答，“你们直接潜入豪森堡就好了。”

    “切，神秘兮兮的家伙。”狂疯不屑地嘟囔着。

    “她们搞得到南联的情报，你不行，狂疯。”帕特里克冷不丁地补上一句。

    “塞勒涅和阿尔忒弥斯的情报工作都是我负责的！”

    “那已经过时了。”帕特里克说着，从弹药箱上站起来。

    该去见见这些老朋友了，帕特里克想道，资历很“老”的朋友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