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老爷昨天进宫去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是真的不在府上。”刘管家被那小厮缠得已有几分不耐烦了，不过仍旧耐着性子。

    “这可怎么办好！”小厮一脸急色，“刘总管可知道苏大人什么时候会回府？”。

    这冰天雪地的，他的额头上却都急得冒起了汗珠。

    刘管家摇头道：“这个我不知，我家老爷什么时候会回来，我也不敢确定……”

    苏文欣记得苏府前院有一处梅林，准备去那边采集一些晨雪，便将碧青叫过来。

    碧青心有疑惑，但是对苏文欣还存在着一些畏惧，不敢问出口。

    看到她欲言又止的样子，苏文欣叹了一口气，“你不用怕我，只要你以后不做出对不起我和我娘的事，我不会对你怎样。有什么话就问吧！”

    她要是想对她怎样，她早就不能安然无恙的站在这儿了。

    医生，绝对可以杀人于无形。

    虽然说救人才是医生应该干的事，害人有违医德。不过，若是危及到她或者别的无辜的人的性命，她不介意让他以后永远都动不了手！

    碧青见苏文欣如此说，压下心里的畏惧，问道：“和风院里也有很多雪，小姐为什么……”

    “为什么要舍近求远跑到前院去？”苏文欣瞥了碧青一眼：“前院有一大片的梅林，雪落在梅花上，经过一个晚上的交融，采集下来的雪融化后，泡茶喝最是香甜宜人。”

    听了苏文欣的解释后，碧青不再有疑问。两人搬着瓦缸，刚走到前院，便看到了刘管家和一名面生的小厮在说着什么。

    “刘管家，您行个方便，就让我在这儿等着苏大人回来吧！”小厮哀求着。

    刘管家冷言道：“不是我不让你在这儿等，这儿冰天雪地的，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去。要不这样吧，你先去找找别的大夫，老爷若是回来了，我再将此事告诉他。毕竟是人命关天的大事，耽搁不得……”

    苏文欣没太听清楚他们的话，许是出于医生天生的“敏锐”，倒是把“人命关天”那几个字听进耳了。

    不自然的便走了过去。

    刘管家看到是苏文欣过来了，连忙和她打了招呼，见了礼。

    苏文欣瞥了那小厮一眼，确定对他很陌生，从来没有看到过。

    刘管家是苏府这座宅子中除主子们以外最大的管事了，为人低调勤恳，能力也相当不错，这些年不仅很得苏向海的看重，就是赵氏对他也颇为重视。

    眼前的小厮穿着打扮一看就不像是苏府的下人。

    如若是一般府上过来的，刘管家一般也不会理会他这么多。

    看来他家的主子有可能还是这京畿中的权贵。

    “四小姐，您这一大早的是要做什么吗？”

    刘管家原本是要离开的，他在这儿呆了好一会儿了。对过来“求医”的小厮也算是仁义致尽了。

    不过苏文欣却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停在这儿。

    他一时间也不好怎么先行走了。

    苏文心和她的娘余氏以往在这座宅子里一直都是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存在，刘管家对她们的态度向来也是不咸不淡的。

    这回苏文欣失踪后回来，她的变化刘管家也是看在眼里的。

    对她，不禁多了几分好奇。

    语言上，也连带客气了好几分。

    “没什么，趁着雪还没有融化，去采集一些晨雪。”苏文欣目光落到一旁那名小厮身上，“这位不是我们府上的吧？”

    小厮原本是垂着头的，听到苏文欣提到自己，连忙将头抬起。

    见苏文欣在打量着自己，他又不自然的低下了头去。

    这是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皮肤黝黑，身形精廋。

    一双眼睛倒是炯炯有神。

    被苏文欣看着，虽然眼露尴尬，但是既不害怕也不恼怒。

    因为心里急着主子的事情，听到苏文欣的询问，他也并没有主动答话。

    “这位是林丞相府上的小厮二黑，他的主子林三夫人病了，过来请老爷过去看看，老爷昨晚去了宫里便一直都未回，现在哪里能分得开身去给林三夫人看病？我叫他去找找别的大夫，哪里想他竟然还是个执拗性子的，硬说要在这里等！”

    一番话，道尽了刘管家心里的郁闷和无奈。

    偏偏这小厮又是林丞相府上的家奴，他也不好明着将他赶出去。

    苏文欣从刘管家的一番话里头听出了几个信息：

    第一，苏向海昨天进了宫，到现在还未回。想必是宫里某个人突然发病了，病情到现在还未控制住。

    第二，林丞相府上的林三夫人病了，而且恐怕不是什么简单的病，不然这名小厮也不会硬赖在这儿要等着苏向海回来。

    林丞相那日为了儿子亲自到府上来感谢过苏文欣，苏文欣对他倒是颇有几分好感。

    位居一国宰相之位，却屈尊到太医府来感谢她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庶女。

    单凭这一点，也值得苏文欣对他另眼相看。

    即是他的夫人，苏文欣又忍不住插话了。

    “你家夫人可有什么病症？”

    苏文欣的问话让二黑又重新抬起了头，这回，他大着胆子打量了苏文欣几眼。

    回想起刚刚刘管家似乎称呼她为“四小姐”。

    双眼忽然一亮，“请问您可是苏四小姐？”

    “对，我是。”苏文欣点头。

    二黑脸色忽然一变，变得一脸希冀，“太好了，苏四姑娘，那日你在河边救了我家小少爷，我娘日日在我耳边称赞你，说你医术了得！苏四姑娘，您可以跟小的走一趟吗？我家夫人这几日时常晕倒，每次晕倒后许久才能醒过来，特别是这次，从昨天用完早膳后忽然昏迷，到现在还没有醒过来！”

    “找了几个大夫，却都看不出病症。苏四姑娘既然能救活我家小少爷，想必一定能治好我家夫人的病！”

    二黑是愈说愈激动，不过苏文欣却皱了皱脸。

    他这说的……她只是个医生，又不是神仙。

    况且，她会的东西很有限，病症这种东西有千百种，其中又因人的体质而有差异。

    恐怕连华佗在世，也不敢在还没看到病人之前，就随随便便的说出“一定能治好”这种字眼出来。

    苏文欣轻咳了一声，对那小厮说：“随你去一趟倒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得先给你提个醒，能不能看出病症，治好你家夫人，我现在可不敢打包票。”

    别说现在不敢，就是在看了病情之后，她也不一定敢打包票。

    不过现在，先过去看看再说。

    苏文欣之所以答应得这么爽快，当然也是有一些私心的。

    既然她已经有了在京畿开药堂的打算，就要为自己的以后做打算。她现在只是苏府一个半点名气也没有的庶女，街上虽然有一些她的流言。

    不过人们对于她会“医术”这件事还是将信将疑的。

    如果能多看几个病人，有了几个成功案例，对她来说绝对是有好处的。

    二黑听到苏文欣愿意去，当即高兴得都想下跪感谢她了。

    不过被苏文欣看出端倪，立马阻止了：“你先别说感谢我之类的话，先去看看你家夫人，如果能治好再说。”

    苏文欣同意去林相府上给林三夫人看病，这可让一旁的刘管家惊了一头汗。

    这林三夫人的病他可是知道一些的，听闻她这个病已经得了许多年了。

    只不过以前没有这么严重，也不会动不动就晕倒昏迷。

    苏向海曾经也去看过，给她开了一副药剂，不过也没有办法根治，只是让她撑了大半年的时间没有发病。

    四小姐确定要去趟那摊子浑水？

    后宅里一般关系都很复杂，像林丞相府那种地方就更不用说了。他要不要提醒一下她呢？

    刘管家正在纠结着。苏文欣已经吩咐她的丫鬟碧青去梅林采集晨雪，而她自己，连回和风院去披件披风都没有，就直接随着二黑出了苏府……

    林府离苏府不算太远，只隔了两条街。林相府比苏府大许多，里面的建设和格局，是苏府远远不能比的。

    都说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这一品的宰相比五品的太医院院使官位高得可不是一点半点。

    也难怪住得起这么“壕气”的宅子！

    “苏四姑娘，这边请。”二黑领着苏文欣往三夫人的院子里走。

    刚到院子外，便听到里面传出来一阵低沉的哭泣声，进门一看，一名四十多岁的妈子一边用绣帕擦着眼睛，一边在嘤嘤的哭着。

    这妈子苏文欣也不陌生，认出她就是那日她在河边救下的那个男孩的奶妈。

    “娘，您怎么哭了？是不是夫人出什么事了？”二黑迎上去，一脸急色。

    原来他是这名奶妈的儿子。

    老妈子擦了擦眼睛，一抬头便看到了跟在二黑身后走进来的苏文欣，当即眉眼一亮，“姑娘，是您？！”

    苏文欣点头，没有和她多做寒暄，而是直截了当的问：“你家夫人怎么样了？”

    刚刚从苏府出来，苏文欣已经向二黑打听了一些林三夫人的情况。

    她晕倒昏迷这病已有四五年的病史了。

    这可不是个好的现象。

    要么可能是什么慢性病，要么……苏文欣不动声色的环视了一眼身处的院子。

    一入侯门深似海，这种古代的深宅后院，没有几处是简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