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录
- 70 第70章 窗中倩影(2)
- 71 第71章 窗中倩影(3)
- 72 第72章 窗中倩影(4)
- 73 第73章 无脸少女(1)
- 74 第74章 无脸少女(2)
- 75 第75章 无脸少女(3)
- 76 第76章 林中尸箱(1)
- 77 第77章 林中尸箱(2)
- 78 第78章 林中尸箱(3)
- 79 第79章 林中尸箱(4)
- 80 第80章 第三个人(1)
- 81 第81章 第三个人(2)
- 82 第82章 第三个人(3)
- 83 第83章 第三个人(4)
- 84 第84章 白骨沼泽(1)
- 85 第85章 白骨沼泽(2)
- 86 第86章 白骨沼泽(3)
- 87 第87章 白骨沼泽(4)
- 88 第88章 红色雨衣(1)
- 89 第89章 红色雨衣(2)
- 90 第90章 红色雨衣(3)
- 91 第91章 红色雨衣(4)
- 92 第92章 站台碎尸(1)
- 93 第93章 站台碎尸(2)
- 94 第94章 站台碎尸(3)
- 95 第95章 站台碎尸(4)
- 96 第96章 古院冤魂(1)
- 97 第97章 古院冤魂(2)
- 98 第98章 古院冤魂(3)
- 99 第99章 坟场鬼影(1)
- 100 第100章 坟场鬼影(2)
- 101 第101章 坟场鬼影(3)
- 102 第102章 人皮牢笼(1)
- 103 第103章 人皮牢笼(2)
- 104 第104章 人皮牢笼(3)
- 105 第105章 婴儿之殇(1)
- 106 第106章 婴儿之殇(2)
- 107 第107章 婴儿之殇(3)
- 108 第108章 金屋残娇(1)
- 109 第109章 金屋残娇(2)
- 110 第110章 尾声:无声证词(1)
- 111 第111章 尾声:无声证词(2)
- 112 第112章 序
- 113 第113章 油爆奇案(1)
- 114 第114章 油爆奇案(2)
- 115 第115章 油爆奇案(3)
- 116 第116章 油爆奇案(4)
- 117 第117章 纸面青尸(1)
- 118 第118章 纸面青尸(2)
- 119 第119章 纸面青尸(3)
- 120 第120章 纸面青尸(4)
- 121 第121章 迷巷女鬼(1)
- 122 第122章 迷巷女鬼(2)
- 123 第123章 迷巷女鬼(3)
- 124 第124章 迷巷女鬼(4)
- 125 第125章 窥浴之眼(1)
- 126 第126章 窥浴之眼(2)
- 127 第127章 窥浴之眼(3)
- 128 第128章 窥浴之眼(4)
- 129 第129章 坟场缚术(1)
- 130 第130章 坟场缚术(2)
- 131 第131章 坟场缚术(3)
- 132 第132章 坟场缚术(4)
- 133 第133章 井底之灾(1)
- 134 第134章 井底之灾(2)
- 135 第135章 井底之灾(3)
- 136 第136章 井底之灾(4)
- 137 第137章 夜焚娇花(1)
- 138 第138章 夜焚娇花(2)
- 139 第139章 夜焚娇花(3)
- 140 第140章 夜焚娇花(4)
- 141 第141章 失踪男孩(1)
- 142 第142章 失踪男孩(2)
- 143 第143章 失踪男孩(3)
- 144 第144章 失踪男孩(4)
- 145 第145章 恶鬼打墙(1)
- 146 第146章 恶鬼打墙(2)
- 147 第147章 恶鬼打墙(3)
- 148 第148章 恶鬼打墙(4)
- 149 第149章 地室悬女(1)
- 150 第150章 地室悬女(2)
- 151 第151章 地室悬女(3)
- 152 第152章 地室悬女(4)
- 153 第153章 湖边诡火(1)
- 154 第154章 湖边诡火(2)
- 155 第155章 湖边诡火(3)
- 156 第156章 湖边诡火(4)
- 157 第157章 半具残骸(1)
- 158 第158章 半具残骸(2)
- 159 第159章 半具残骸(3)
- 160 第160章 尾声:真相大白(1)
- 161 第161章 尾声:真相大白(2)
- 162 第162章 尾声:真相大白(3)
- 163 第163章 尾声:真相大白(4)
- 164 第164章 番外:恶魔的自白
- 165 第165章 序
- 166 第166章 后窗血影(1)
- 167 第167章 后窗血影(2)
- 168 第168章 后窗血影(3)
- 169 第169章 后窗血影(4)
- 170 第170章 后窗血影(5)
- 171 第171章 夜半枪声(1)
- 172 第172章 夜半枪声(2)
- 173 第173章 夜半枪声(3)
- 174 第174章 夜半枪声(4)
- 175 第175章 幽绿巨人(1)
- 176 第176章 幽绿巨人(2)
- 177 第177章 幽绿巨人(3)
- 178 第178章 幽绿巨人(4)
- 179 第179章 幽绿巨人(5)
- 180 第180章 夺面老屋(1)
- 181 第181章 夺面老屋(2)
- 182 第182章 夺面老屋(3)
- 183 第183章 夺面老屋(4)
- 184 第184章 深山屠戮(1)
- 185 第185章 深山屠戮(2)
- 186 第186章 深山屠戮(3)
- 187 第187章 深山屠戮(4)
- 188 第188章 月下花魂(1)
- 189 第189章 月下花魂(2)
- 190 第190章 月下花魂(3)
- 191 第191章 月下花魂(4)
- 192 第192章 古墓戾影(1)
- 193 第193章 古墓戾影(2)
- 194 第194章 古墓戾影(3)
- 195 第195章 古墓戾影(4)
- 196 第196章 地狱旅馆(1)
- 197 第197章 地狱旅馆(2)
- 198 第198章 地狱旅馆(3)
- 199 第199章 地狱旅馆(4)
- 200 第200章 死不瞑目(1)
- 201 第201章 死不瞑目(2)
- 202 第202章 死不瞑目(3)
- 203 第203章 死不瞑目(4)
- 204 第204章 车尾游魂(1)
- 205 第205章 车尾游魂(2)
- 206 第206章 车尾游魂(3)
- 207 第207章 车尾游魂(4)
- 208 第208章 命丧风尘(1)
- 209 第209章 命丧风尘(2)
- 210 第210章 命丧风尘(3)
- 211 第211章 命丧风尘(4)
- 212 第212章 尾声:黎明之战(1)
- 213 第213章 尾声:黎明之战(2)
- 214 第214章 尾声:黎明之战(3)
- 215 第215章 序
- 216 第216章 引子
- 217 第217章 血色婚礼(1)
- 218 第218章 血色婚礼(2)
- 219 第219章 血色婚礼(3)
- 220 第220章 血色婚礼(4)
- 221 第221章 血色婚礼(5)
- 222 第222章 小镇病人(1)
- 223 第223章 小镇病人(2)
- 224 第224章 小镇病人(3)
- 225 第225章 小镇病人(4)
- 226 第226章 蒙辱的西施(1)
- 227 第227章 蒙辱的西施(2)
- 228 第228章 蒙辱的西施(3)
- 229 第229章 蒙辱的西施(4)
- 230 第230章 蒙辱的西施(5)
- 231 第231章 夺命密室(1)
- 232 第232章 夺命密室(2)
- 233 第233章 夺命密室(3)
- 234 第234章 夺命密室(4)
- 235 第235章 夺命密室(5)
- 236 第236章 深渊恶意(1)
- 237 第237章 深渊恶意(2)
- 238 第238章 深渊恶意(3)
- 239 第239章 深渊恶意(4)
- 240 第240章 深渊恶意(5)
- 241 第241章 熟肉(1)
- 242 第242章 熟肉(2)
- 243 第243章 熟肉(3)
- 244 第244章 熟肉(4)
- 245 第245章 熟肉(5)
- 246 第246章 孩子们(1)
- 247 第247章 孩子们(2)
- 248 第248章 孩子们(3)
- 249 第249章 孩子们(4)
- 250 第250章 食人山谷(1)
- 251 第251章 食人山谷(2)
- 252 第252章 食人山谷(3)
- 253 第253章 食人山谷(4)
- 254 第254章 夜半异响(1)
- 255 第255章 夜半异响(2)
- 256 第256章 夜半异响(3)
- 257 第257章 夜半异响(4)
- 258 第258章 夜半异响(5)
- 259 第259章 雪地热死之谜(1)
- 260 第260章 雪地热死之谜(2)
- 261 第261章 雪地热死之谜(3)
- 262 第262章 雪地热死之谜(4)
- 263 第263章 沉睡的新娘(1)
- 264 第264章 沉睡的新娘(2)
- 265 第265章 沉睡的新娘(3)
- 266 第266章 沉睡的新娘(4)
- 267 第267章 尾声
隐藏
显示工具栏
第80章 第三个人(1)
第80章 第三个人(1)
最深的欲望总能引起最极端的仇恨。
——苏格拉底
1
“丁零丁零……”
夜半骤然响起的电话铃声,对法医来说,往往意味着又有人死于非命。自从到省厅工作之后,我接到这样的午夜凶铃的概率已经小了许多,所以当这天夜里铃声大作的时候,我简直整个人都吓出了一身冷汗,来不及看来电显示就赶紧按下了接听键。
“李大宝和你在一起吗?”
一个女声幽幽地问道。
我倒是松了一口气,拿起床头柜上的闹钟看了一眼。晚上十一点多,还好。这是李大宝的女朋友查岗来了。晚上我和大宝一起参加一个同事孩子的满月酒席,大宝一不小心就喝多了。
“我们十点就结束了。”我没有出卖大宝,其实我们八点就结束了。
正说着,话筒那边传来了敲门的声音,大宝的女朋友说了句:“回来了。”就挂断了电话。
第二天一早,我就对肿着双眼的大宝说:“昨晚在外面鬼混三个多小时,干什么去了?”
“唉!还别说,幸亏有机械性损伤做证,不然我还真解释不清了。”大宝一边说,一边卷起袖管和裤腿,露出关节部位的擦伤痕迹。
“依我的经验看,这是擦挫伤,和地面形成的,而且是多次擦挫形成的,方向不一。确实不是女性指甲的抓痕。”我调侃道。
“昨天喝多了,我就记得骑着我的自行车回家,其他啥也不知道。”大宝喝了一口手中的酸奶,说,“今早听我女朋友说,我是十一点多到家的,我就纳闷了,平时我半小时就骑到家了,怎么会骑了三个多小时?还有就是我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多损伤?想来想去,只可能是自行车出了问题。于是我就去现场勘查了一次,你猜怎么着?”
我摇了摇头。
大宝说:“我的自行车,链条没了。”
我愣了一下,随即笑得前仰后合:“你是说,你就这样一直骑上去、摔下来、骑上去、摔下来?摔了三个小时摔到家的?”
大宝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点点头,一脸窘相。
“你太有才了。”我大笑着说,“你女朋友打我电话的时候,我还在害怕你是不是鬼混去了。真是那样,我一定得揭发你,你就臭名远扬了。”
“哪有那么容易臭名远扬?”大宝说,“除非你出现场的时候,发现是我裸死在别人的床上。”
“丁零丁零……”
“臭嘴。”我见是师父办公室的电话,皱着眉头说,“如果是有案件,死的人肯定是裸死在床上的人。”
“马上去程城市,刚发了起死亡两人的案件。”师父说,“叫上大宝、林涛一起去,如果案件进展顺利,顺便去龙都县履行命案督导的职责,龙都有个半年前的命案没有破。”
“程城的这起案件是什么案件?”
“一个老头和一个老太,裸死床头。”师父说。
程城市是位于云泰市西边的小市,经济状况远不如云泰,人口也非常少,所以程城市每年的发案量在全省都是最低。这次一下子死了两人,市局领导顿时有些慌,第一时间就通知了省厅。
虽然去程城市的机会很少,但是我对程城市还是比较关注的。因为程城市所辖的龙都县正是“云泰案”其中一起的发生地。
现场位于程城市开发区的一处平房密集区。这片地区就像是电影中的贫民区,破烂不堪,满目疮痍。
“这是个什么地方?”我一边从勘查箱里拿出手套戴上,一边问身边的刑警支队曹支队长。
“这一片原本是耕地,”曹支队长说,“最近听说开发区大建设的脚步也快走到这里了,所以你看到的这些房子基本上都是一夜之间拔地而起的,作用只有一个,等拆迁。”
我惊讶地看着其中一些建设得还很有档次的二层小楼,感叹道:“人类真伟大!”
程城市的小杨法医走过来和我握了握手。程城市市区有四十万人口,却只有三名法医,其中一名参加职务竞聘,跳槽去了刑侦大队当教导员。剩下的两名法医都是我在前年专业技术培训班上教过的学生,工作才两年,却要肩负这么沉重的工作负担,真是不易。
“既然是自建房,目的是等拆迁,是不是就意味着这些房子里不住人?”
我问。
曹支队长摇摇头说:“也不是,据初步调查,有七八户是长期在这里居住的,有十余户是偶尔会在这里住,剩下的几十间房屋都是空着的。”
“这样密集建造,不会造成分地不均的纠纷吗?”我对这样的事情充满了好奇。
“以前这里是一片公用地。房子建造的那两天,我们确实没有接到过纠纷报警。老百姓很团结啊。”
“你们初步勘查结果怎么样?”我转头问小杨。小杨是我的学生,虽然比我小不了两岁,但我不自觉地以老师自居起来。
“男死者叫付离,女的叫张花娆。目前看来,男死者应该损伤重一些,张花娆好像没什么损伤,不过尸体我们没有翻动,在等你们来。”
这可能是小杨工作后遇见的第一起双尸命案,所以他显得有些惶恐。
我习惯性地绕着现场走了一圈,这是一间自建的红砖平房,只有一间,且没有隔断。房屋的北侧有一扇红漆双开大门,旁边有一扇窗户,窗帘是闭合的。窗台有些高,身高一米七的人站在窗前估计也就勉强可见室内的情况。窗户下面是一片花坛,已经被警戒带保护起来了。
现场的南侧是一堵墙壁,没有窗户,只有一扇孤零零的小后门。看起来整间房屋十分不协调,可见这应该是一座仓促建造的烂尾房。
林涛正蹲在后门口,用小刷子仔细刷着门边。
“怎么样,有发现没?”凭我的直觉,这起案件应该并不算困难。
林涛摇了摇头:“后门是被撬开的,门锁本来就很劣质,轻轻一撬,就废了。根据足迹方向,这个门是出入口。但是这木门质地太粗糙,没有提取指纹的条件。”
“足迹呢?不是能看出方向吗?有比对条件吗?”我问。
林涛停下手中的工作,用肘部擦擦额头上的汗珠,指了指室内,说:“红砖地面,只能看出轮廓,看不出花纹,一样没有比对条件。”
我露出一脸失望的表情,穿上鞋套,推门进屋。
刚进入室内,一股充满血腥味的暖风就扑面而来,那是一股非常浓郁的血腥味,我忍不住抬起手背揉了揉鼻子。
此时已经是秋天,秋老虎的威力已经大大折减。可是因为这间房屋密不透风,室内温度比室外温度还是整整高出了五摄氏度。房子里杂乱无章,有一张床、一张饭桌、一个锅灶,还有墙角用布帘隔开的“卫生间”。住在这里的人看来真是吃喝拉撒睡一体化了。
房间的灯开着,那是一盏昏暗的白炽灯。因为电压不稳,灯光还在不停地闪烁。
“你们来的时候,灯就是开着的?”我顺手拉灭了电灯,尽管外面的光线还很充足,现场却顿时昏暗了下来。我怕影响痕迹检验的工作,赶紧又重新拉开了灯。
“报案的是死者家隔壁邻居。”曹支队长说,“早晨四点左右,邻居因为有急事过来,结果发现死者家的灯还亮着,推了推大门发现门是关着的,就绕到后门。后门是虚掩着的,邻居就壮着胆子推开门一看,发现床边墙上都是血。”
“房主是个什么人?很邋遢吧?”我问。
“刚刚调查清楚。房主是个老太,房子邋遢,人倒是讲究。”曹支队长说,“天天把自己当成是少女一般,打扮得花枝招展,叮当子无数。”
“叮当子”是当地形容姘头的俚语。
我点了点头,心中仿佛有了些底儿。其实社会关系越复杂的人,越容易在调查中发现矛盾点,也就越容易为案件侦破带来线索。
和师父说的一样,两名死者赤裸着,并排仰卧在一张小床上,双腿都耷拉在床边。床头摆放着一个老式电风扇,还在那里无力地摇着头。看来刚进门就迎面扑来的带着血腥味的暖风就是出自于此了。
男死者一脸皱纹,看起来已经六十多岁了,头发已经被血液浸湿,但是并没有看见明确的损伤。死者两腿之间可以看见溢出的粪便,散发出阵阵恶臭。
尿液也顺着他的大腿一滴一滴往地面上滴。
“看情况是重度颅脑损伤啊。”我揉了揉鼻子,说,“大小便失禁了。另外,这女人岁数不是那么大吧?称不上是老太太吧?”
曹支队长低头翻了翻笔记本,说:“嗯,是不大,四十二岁。你怎么看出来的?我看她有五十了。”
我笑了笑,说:“我以前跟过一个老师,他被称为乳头专家[1]。”
看着曹支队长疑惑的眼神,我并没有过多解释,从勘查箱里拿出尸体温度计,插进了男死者被粪便涂满的肛门。
“现在是上午九点,尸体温度下降了十点五摄氏度,嗯,两具尸体温度差不多。”我分析着,“根据正常室温下前十小时每小时下降一摄氏度,以后每小时下降零点五摄氏度的规律计算,死者应该死亡了十一个小时了,也就是说,是昨晚十点钟左右遇害的。”
曹支队长点了点头。他干了一辈子刑警,对这个测算死亡时间的方法还是很熟悉的。
“死者损伤我们暂时不看,先把尸体拖去殡仪馆吧。”我说,“我再看看现场。”
尸体被拖走后,我看了看死者周围的床面和墙面,除了大量喷溅状血迹和一些白色的脑浆之外,并没有其他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于是我又开始在现场里踱步,期待能有进一步的发现。
现场不仅很小,而且很凌乱。各种少女服装以及颜色鲜艳的内衣内裤扔得到处都是,看来这个四十二岁的女人真的是很喜欢把自己当成是花季少女。
“现场的家具上都有厚厚的一层灰,这间房屋并不是张花娆平时居住的场所吧?”我问。
“嗯,通俗点儿说,这房子是被张花娆当作炮台用的。”曹支队长说,“张花娆有个老公,长期在外打工。我们也联系了他,他还在外地,听说自己老婆死了,没什么反应,说是让公安机关来处理尸体。”
“炮台……呃,指的就是乱搞的场所?另外,她丈夫都不愿意回来看她最后一眼,”我说,“这么冷漠,是不是有些反常?”
“不反常,”曹支队长说,“谁摊上个这样的老婆都会冷漠,我们已经调查了,她老公没有问题,昨晚他确实还在外地。”
我低头想了想,猛然间看见后门墙角的一堆日常工具,顿时来了兴趣。我走到工具堆旁边,蹲下来细细看了两分钟,说:“看来是激情杀人啊。”
2
“怎么看出来的?”曹支队长蹲到我旁边问道。
“你看,”我说,“这堆工具很久没有动了,上面都覆盖着一层薄灰。”
曹支队长点点头,拿起手中的照相机对着工具堆一阵拍摄。
“可是这堆工具的一角,却有一块新鲜的痕迹。”我用手指圈出一个形状,接着说,“一般只有是覆盖在这里的物品被拿走后,才会出现这样一块没有灰尘覆盖的地方。”
“我怎么就看不出来?你眼睛这么尖?”大宝挤过来看。
“走近了反而看不到了。”我一边说一边拿出强光手电打出一束侧光说,“在这样的光线下,就清晰可见了。”
在手电筒的照射下,一个锤子的形状清晰地出现在我们面前。
“奶头锤!”大宝说。
我点点头:“死者脑组织都有喷溅的迹象,有大量出血。这样的现场,不用看损伤也基本可以肯定凶器是金属钝器。”
“明白了。”曹支队长说,“因为凶手是撬开后门,直接在后门附近找到凶器,就地取材杀人,这就很有可能是激情杀人了。”
“目前猜测是这样。”我说,“但办案不能靠猜,先去检验尸体吧,然后结合痕迹检验获取的线索综合分析。总体感觉,本案不难。”
程城市公安局为了应付省厅的任务,正在殡仪馆内筹建一座简易的法医学尸体解剖室。看着程城市公安局领导对法医工作如此不重视,我也无力吐槽,心想回头在年终绩效考核的时候狠狠记上这一笔。
尸体检验是在殡仪馆院内的一块空地上露天进行的。
大宝和小杨在按照尸表检验的顺序检验付离的全身,可惜他们没有任何发现。
“可以肯定的是,死者身上是没有约束伤的。”大宝小心翼翼地切开死者的双手腕、肘部皮肤,检验皮下是否有隐匿性的出血。
“激情杀人通常都是突然袭击的,所以出现约束伤的很少。”我用手术刀慢慢刮着死者的头皮。付离黑白相间的头发在我的刀口逐渐堆积,露出一块块灰白色的头皮。
法医检验尸体,尤其是头部可能存在损伤的尸体时,首先必须剔除干净死者的头发。有很多案件都是因为法医贪懒,不愿意剃发,导致重要损伤没有被发现,重要线索也就因此断掉。所以,好的法医,必须是个好的剃头匠。手起刀落,发除皮不伤。
剃头发难度最大的就是剃伤口附近的头发,因为皮肤碎裂,导致没有张力,创缘的头发就很难剃干净。为了保持付离头部损伤的原始状况,我小心翼翼地剃掉了他枕部创口周围的发楂。直到大宝他们解剖完死者的颈胸腹部后,我才完成我的工作。
“真是老了,腰是真不行了。当初解剖台上一站就是九个小时,都完全没问题。”我慢慢直起已经僵化的腰,说道。
“死者全身没有发现任何损伤。”大宝显然是因为精力高度集中而没有听见我的牢骚。
“枕部有损伤。”我在付离枕部创口的周围贴上比例尺,一边照相一边说,“枕部有密集的四五处创口。创缘可见明显的挫伤带,创口内可见组织间桥,脑组织外溢。”
我划开死者的头皮,接着说:“枕部颅骨凹陷性骨折,有骨折线截断现象。这样看,死者是被他人用金属钝器多次打击枕部,导致特重度颅脑损伤,瞬间死亡的。因为创口周围有挫伤带,说明这个金属钝器的接触面很粗糙。”
“嗯,那个,奶头锤完全可以形成这样的损伤。”大宝说。
“快点缝吧。”小杨在一旁说,“这人大小便失禁,臭得厉害。”
“还能比巨人观更臭吗?”大宝说,“当法医,可一定要经得起臭啊。”
——苏格拉底
1
“丁零丁零……”
夜半骤然响起的电话铃声,对法医来说,往往意味着又有人死于非命。自从到省厅工作之后,我接到这样的午夜凶铃的概率已经小了许多,所以当这天夜里铃声大作的时候,我简直整个人都吓出了一身冷汗,来不及看来电显示就赶紧按下了接听键。
“李大宝和你在一起吗?”
一个女声幽幽地问道。
我倒是松了一口气,拿起床头柜上的闹钟看了一眼。晚上十一点多,还好。这是李大宝的女朋友查岗来了。晚上我和大宝一起参加一个同事孩子的满月酒席,大宝一不小心就喝多了。
“我们十点就结束了。”我没有出卖大宝,其实我们八点就结束了。
正说着,话筒那边传来了敲门的声音,大宝的女朋友说了句:“回来了。”就挂断了电话。
第二天一早,我就对肿着双眼的大宝说:“昨晚在外面鬼混三个多小时,干什么去了?”
“唉!还别说,幸亏有机械性损伤做证,不然我还真解释不清了。”大宝一边说,一边卷起袖管和裤腿,露出关节部位的擦伤痕迹。
“依我的经验看,这是擦挫伤,和地面形成的,而且是多次擦挫形成的,方向不一。确实不是女性指甲的抓痕。”我调侃道。
“昨天喝多了,我就记得骑着我的自行车回家,其他啥也不知道。”大宝喝了一口手中的酸奶,说,“今早听我女朋友说,我是十一点多到家的,我就纳闷了,平时我半小时就骑到家了,怎么会骑了三个多小时?还有就是我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多损伤?想来想去,只可能是自行车出了问题。于是我就去现场勘查了一次,你猜怎么着?”
我摇了摇头。
大宝说:“我的自行车,链条没了。”
我愣了一下,随即笑得前仰后合:“你是说,你就这样一直骑上去、摔下来、骑上去、摔下来?摔了三个小时摔到家的?”
大宝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点点头,一脸窘相。
“你太有才了。”我大笑着说,“你女朋友打我电话的时候,我还在害怕你是不是鬼混去了。真是那样,我一定得揭发你,你就臭名远扬了。”
“哪有那么容易臭名远扬?”大宝说,“除非你出现场的时候,发现是我裸死在别人的床上。”
“丁零丁零……”
“臭嘴。”我见是师父办公室的电话,皱着眉头说,“如果是有案件,死的人肯定是裸死在床上的人。”
“马上去程城市,刚发了起死亡两人的案件。”师父说,“叫上大宝、林涛一起去,如果案件进展顺利,顺便去龙都县履行命案督导的职责,龙都有个半年前的命案没有破。”
“程城的这起案件是什么案件?”
“一个老头和一个老太,裸死床头。”师父说。
程城市是位于云泰市西边的小市,经济状况远不如云泰,人口也非常少,所以程城市每年的发案量在全省都是最低。这次一下子死了两人,市局领导顿时有些慌,第一时间就通知了省厅。
虽然去程城市的机会很少,但是我对程城市还是比较关注的。因为程城市所辖的龙都县正是“云泰案”其中一起的发生地。
现场位于程城市开发区的一处平房密集区。这片地区就像是电影中的贫民区,破烂不堪,满目疮痍。
“这是个什么地方?”我一边从勘查箱里拿出手套戴上,一边问身边的刑警支队曹支队长。
“这一片原本是耕地,”曹支队长说,“最近听说开发区大建设的脚步也快走到这里了,所以你看到的这些房子基本上都是一夜之间拔地而起的,作用只有一个,等拆迁。”
我惊讶地看着其中一些建设得还很有档次的二层小楼,感叹道:“人类真伟大!”
程城市的小杨法医走过来和我握了握手。程城市市区有四十万人口,却只有三名法医,其中一名参加职务竞聘,跳槽去了刑侦大队当教导员。剩下的两名法医都是我在前年专业技术培训班上教过的学生,工作才两年,却要肩负这么沉重的工作负担,真是不易。
“既然是自建房,目的是等拆迁,是不是就意味着这些房子里不住人?”
我问。
曹支队长摇摇头说:“也不是,据初步调查,有七八户是长期在这里居住的,有十余户是偶尔会在这里住,剩下的几十间房屋都是空着的。”
“这样密集建造,不会造成分地不均的纠纷吗?”我对这样的事情充满了好奇。
“以前这里是一片公用地。房子建造的那两天,我们确实没有接到过纠纷报警。老百姓很团结啊。”
“你们初步勘查结果怎么样?”我转头问小杨。小杨是我的学生,虽然比我小不了两岁,但我不自觉地以老师自居起来。
“男死者叫付离,女的叫张花娆。目前看来,男死者应该损伤重一些,张花娆好像没什么损伤,不过尸体我们没有翻动,在等你们来。”
这可能是小杨工作后遇见的第一起双尸命案,所以他显得有些惶恐。
我习惯性地绕着现场走了一圈,这是一间自建的红砖平房,只有一间,且没有隔断。房屋的北侧有一扇红漆双开大门,旁边有一扇窗户,窗帘是闭合的。窗台有些高,身高一米七的人站在窗前估计也就勉强可见室内的情况。窗户下面是一片花坛,已经被警戒带保护起来了。
现场的南侧是一堵墙壁,没有窗户,只有一扇孤零零的小后门。看起来整间房屋十分不协调,可见这应该是一座仓促建造的烂尾房。
林涛正蹲在后门口,用小刷子仔细刷着门边。
“怎么样,有发现没?”凭我的直觉,这起案件应该并不算困难。
林涛摇了摇头:“后门是被撬开的,门锁本来就很劣质,轻轻一撬,就废了。根据足迹方向,这个门是出入口。但是这木门质地太粗糙,没有提取指纹的条件。”
“足迹呢?不是能看出方向吗?有比对条件吗?”我问。
林涛停下手中的工作,用肘部擦擦额头上的汗珠,指了指室内,说:“红砖地面,只能看出轮廓,看不出花纹,一样没有比对条件。”
我露出一脸失望的表情,穿上鞋套,推门进屋。
刚进入室内,一股充满血腥味的暖风就扑面而来,那是一股非常浓郁的血腥味,我忍不住抬起手背揉了揉鼻子。
此时已经是秋天,秋老虎的威力已经大大折减。可是因为这间房屋密不透风,室内温度比室外温度还是整整高出了五摄氏度。房子里杂乱无章,有一张床、一张饭桌、一个锅灶,还有墙角用布帘隔开的“卫生间”。住在这里的人看来真是吃喝拉撒睡一体化了。
房间的灯开着,那是一盏昏暗的白炽灯。因为电压不稳,灯光还在不停地闪烁。
“你们来的时候,灯就是开着的?”我顺手拉灭了电灯,尽管外面的光线还很充足,现场却顿时昏暗了下来。我怕影响痕迹检验的工作,赶紧又重新拉开了灯。
“报案的是死者家隔壁邻居。”曹支队长说,“早晨四点左右,邻居因为有急事过来,结果发现死者家的灯还亮着,推了推大门发现门是关着的,就绕到后门。后门是虚掩着的,邻居就壮着胆子推开门一看,发现床边墙上都是血。”
“房主是个什么人?很邋遢吧?”我问。
“刚刚调查清楚。房主是个老太,房子邋遢,人倒是讲究。”曹支队长说,“天天把自己当成是少女一般,打扮得花枝招展,叮当子无数。”
“叮当子”是当地形容姘头的俚语。
我点了点头,心中仿佛有了些底儿。其实社会关系越复杂的人,越容易在调查中发现矛盾点,也就越容易为案件侦破带来线索。
和师父说的一样,两名死者赤裸着,并排仰卧在一张小床上,双腿都耷拉在床边。床头摆放着一个老式电风扇,还在那里无力地摇着头。看来刚进门就迎面扑来的带着血腥味的暖风就是出自于此了。
男死者一脸皱纹,看起来已经六十多岁了,头发已经被血液浸湿,但是并没有看见明确的损伤。死者两腿之间可以看见溢出的粪便,散发出阵阵恶臭。
尿液也顺着他的大腿一滴一滴往地面上滴。
“看情况是重度颅脑损伤啊。”我揉了揉鼻子,说,“大小便失禁了。另外,这女人岁数不是那么大吧?称不上是老太太吧?”
曹支队长低头翻了翻笔记本,说:“嗯,是不大,四十二岁。你怎么看出来的?我看她有五十了。”
我笑了笑,说:“我以前跟过一个老师,他被称为乳头专家[1]。”
看着曹支队长疑惑的眼神,我并没有过多解释,从勘查箱里拿出尸体温度计,插进了男死者被粪便涂满的肛门。
“现在是上午九点,尸体温度下降了十点五摄氏度,嗯,两具尸体温度差不多。”我分析着,“根据正常室温下前十小时每小时下降一摄氏度,以后每小时下降零点五摄氏度的规律计算,死者应该死亡了十一个小时了,也就是说,是昨晚十点钟左右遇害的。”
曹支队长点了点头。他干了一辈子刑警,对这个测算死亡时间的方法还是很熟悉的。
“死者损伤我们暂时不看,先把尸体拖去殡仪馆吧。”我说,“我再看看现场。”
尸体被拖走后,我看了看死者周围的床面和墙面,除了大量喷溅状血迹和一些白色的脑浆之外,并没有其他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于是我又开始在现场里踱步,期待能有进一步的发现。
现场不仅很小,而且很凌乱。各种少女服装以及颜色鲜艳的内衣内裤扔得到处都是,看来这个四十二岁的女人真的是很喜欢把自己当成是花季少女。
“现场的家具上都有厚厚的一层灰,这间房屋并不是张花娆平时居住的场所吧?”我问。
“嗯,通俗点儿说,这房子是被张花娆当作炮台用的。”曹支队长说,“张花娆有个老公,长期在外打工。我们也联系了他,他还在外地,听说自己老婆死了,没什么反应,说是让公安机关来处理尸体。”
“炮台……呃,指的就是乱搞的场所?另外,她丈夫都不愿意回来看她最后一眼,”我说,“这么冷漠,是不是有些反常?”
“不反常,”曹支队长说,“谁摊上个这样的老婆都会冷漠,我们已经调查了,她老公没有问题,昨晚他确实还在外地。”
我低头想了想,猛然间看见后门墙角的一堆日常工具,顿时来了兴趣。我走到工具堆旁边,蹲下来细细看了两分钟,说:“看来是激情杀人啊。”
2
“怎么看出来的?”曹支队长蹲到我旁边问道。
“你看,”我说,“这堆工具很久没有动了,上面都覆盖着一层薄灰。”
曹支队长点点头,拿起手中的照相机对着工具堆一阵拍摄。
“可是这堆工具的一角,却有一块新鲜的痕迹。”我用手指圈出一个形状,接着说,“一般只有是覆盖在这里的物品被拿走后,才会出现这样一块没有灰尘覆盖的地方。”
“我怎么就看不出来?你眼睛这么尖?”大宝挤过来看。
“走近了反而看不到了。”我一边说一边拿出强光手电打出一束侧光说,“在这样的光线下,就清晰可见了。”
在手电筒的照射下,一个锤子的形状清晰地出现在我们面前。
“奶头锤!”大宝说。
我点点头:“死者脑组织都有喷溅的迹象,有大量出血。这样的现场,不用看损伤也基本可以肯定凶器是金属钝器。”
“明白了。”曹支队长说,“因为凶手是撬开后门,直接在后门附近找到凶器,就地取材杀人,这就很有可能是激情杀人了。”
“目前猜测是这样。”我说,“但办案不能靠猜,先去检验尸体吧,然后结合痕迹检验获取的线索综合分析。总体感觉,本案不难。”
程城市公安局为了应付省厅的任务,正在殡仪馆内筹建一座简易的法医学尸体解剖室。看着程城市公安局领导对法医工作如此不重视,我也无力吐槽,心想回头在年终绩效考核的时候狠狠记上这一笔。
尸体检验是在殡仪馆院内的一块空地上露天进行的。
大宝和小杨在按照尸表检验的顺序检验付离的全身,可惜他们没有任何发现。
“可以肯定的是,死者身上是没有约束伤的。”大宝小心翼翼地切开死者的双手腕、肘部皮肤,检验皮下是否有隐匿性的出血。
“激情杀人通常都是突然袭击的,所以出现约束伤的很少。”我用手术刀慢慢刮着死者的头皮。付离黑白相间的头发在我的刀口逐渐堆积,露出一块块灰白色的头皮。
法医检验尸体,尤其是头部可能存在损伤的尸体时,首先必须剔除干净死者的头发。有很多案件都是因为法医贪懒,不愿意剃发,导致重要损伤没有被发现,重要线索也就因此断掉。所以,好的法医,必须是个好的剃头匠。手起刀落,发除皮不伤。
剃头发难度最大的就是剃伤口附近的头发,因为皮肤碎裂,导致没有张力,创缘的头发就很难剃干净。为了保持付离头部损伤的原始状况,我小心翼翼地剃掉了他枕部创口周围的发楂。直到大宝他们解剖完死者的颈胸腹部后,我才完成我的工作。
“真是老了,腰是真不行了。当初解剖台上一站就是九个小时,都完全没问题。”我慢慢直起已经僵化的腰,说道。
“死者全身没有发现任何损伤。”大宝显然是因为精力高度集中而没有听见我的牢骚。
“枕部有损伤。”我在付离枕部创口的周围贴上比例尺,一边照相一边说,“枕部有密集的四五处创口。创缘可见明显的挫伤带,创口内可见组织间桥,脑组织外溢。”
我划开死者的头皮,接着说:“枕部颅骨凹陷性骨折,有骨折线截断现象。这样看,死者是被他人用金属钝器多次打击枕部,导致特重度颅脑损伤,瞬间死亡的。因为创口周围有挫伤带,说明这个金属钝器的接触面很粗糙。”
“嗯,那个,奶头锤完全可以形成这样的损伤。”大宝说。
“快点缝吧。”小杨在一旁说,“这人大小便失禁,臭得厉害。”
“还能比巨人观更臭吗?”大宝说,“当法医,可一定要经得起臭啊。”
正在加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