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良？他确定……是在说她么？莫少璃神色僵了僵，左右望了望，暗自有些心虚，觉得“善良”这两个字……应该不大适合用在她身上……吧？

    哦，好吧，如果是说在替娘亲报仇这件事上，那她确实太优柔寡断了些，让人觉着也略圣母了些……但其实，她所以一直犹豫不决没有动手，并不是因为她对莫骄吴氏有多善良啊！

    而是……

    她不知道该如何对沈策解释。

    沈策似乎也并不需要她解释，继续说道：“……以前却也罢了，如今你既然嫁于了我，这样的事你自然不必再去忧心，更不用亲自动手。”

    “额……你意思是？”莫少璃问。

    说来说去，他说了这么些话，却到底也没告诉她，他打算如何处置莫骄和吴氏？

    沈策道：“事情我已有安排，告诉你也是不想你再为此事为难，你且只管静待结果也就是了。”

    莫少璃：“……”

    说了依然等于没说。

    只沈策说的也没错，她也确实为此时犹豫为难了很长时间。从去年知道娘亲被害的真相后到现在，她一拖再拖，拖到了现在。

    看吧，拖得人家沈三爷都看不下去了，要替她出手了。

    “也……好吧。”莫少璃说道。

    反正她已经忍耐了这么久，也不在乎再多等一些日子，等着看沈三爷如何兵不血刃替她取了仇人性命。

    因为丘广寒离京是背着皇上的事，为免引人注意，早上时出府莫少璃就只带了绿珠一个，把雪鸢青橙都留在了府里。

    此刻从城外回来，进府沈策把莫少璃送回南园后，坐了片刻，就起身去了书房。

    沈策一走，雪鸢也顾不得自家少奶奶一盅茶还没喝完，劲儿还没有缓过来，就“噌”的一下蹿了过来，凑在了莫少璃近前：“少奶奶，少奶奶！有事儿发生！”

    程诺离开前，得莫少璃授意，已将手中掌管着的莫少璃所有财产生意移交于林聪之手。虽然林聪这些年跟着程诺做事，能力增长不少，但重担骤然压来，却难免会有些忙乱。

    而身为贤内助的林太太兼紫萱嬷嬷，在这种情势下，也就轻松不起来了，已经有两三日不得空来南园了。

    相应地，没有了她嫂子紫萱嬷嬷在旁边虎视眈眈地盯着，雪鸢自然而然地，就活泛了。

    “有什么事儿发生？”莫少璃放下茶盅问道。

    “西园，世子昨儿晚上晕死过去了，差点没缓过气来！老夫人在榆荫堂小佛堂里菩萨面前跪了一夜，念了一夜的佛，直到凌晨世子醒过来，才颤巍巍地让人抬着去了西园。”雪鸢向门外张了张，压低着声音说道。

    虽然嫂子不在，可南园到底不比她们凤仪苑。不但人生地不熟，而且似乎耳目众多，诗情画意和还不知道别的都有谁谁谁，全都是有功夫在身的，说话不能不防着。

    “世子昨晚晕死过去了？”莫少璃微微一惊，问道：“可知是什么缘由？”

    她知道沈筹虽然身子不大好，可有沈老夫人请来的那么多的名医郎中看护着，日日上好的药材补养着，应该也还没有严重到动不动晕死过去的地步，无缘无故的……

    “听说，是因为……因为……那个啥！”雪鸢咬着舌头说道。

    “那个啥？”莫少璃奇怪地看着她，“好好说话了！到底因为那个啥了？”

    “那个……那个……”雪鸢支支吾吾地说道，声音更低了，“奴婢听说……听说……那个，老夫人不是想要世子夫人生小世子么？世子不是那个……身子不大好，生不出来么？”

    莫少璃点头：“嗯，这个我知道。”

    不仅知道，还知道的比较清楚，她知道沈老夫人为了能让沈筹生出继承者来费尽心思努力了十几年了，各种办法想尽，就连前几日送进南园来的那两位……雪鸢后来也打听出来了，那两个原本也是给沈筹准备的。

    也不知沈老夫人为何忽然变了主意，给送到南园来了。

    “然后这一回，老夫人不知怎么地就急了，”雪鸢又说道，“这阵子死命地让府里的名医郎中给世子灌大补的药，然后数着日子等到昨儿……也还不知道老夫人请谁算的了，算出说昨儿是世子夫人最容易有喜的好日子。所以昨儿晚上，世子就按着时辰和世子夫人那啥……那啥了……就晕了过去。”

    莫少璃：“……”

    雪鸢虽然说得含混其词，她却听得清楚明白。

    这事儿，也真是听得她无语了。

    给自己亲身儿子下药……这种事不应该是莫老太太那种层次的老太太干的么？怎的沈老夫人这种层次的老太太竟也会做？

    然而再一细想，莫少璃却也能理解沈老夫人这种匪夷所思的举动了。

    前几天，也就是她三朝回门的第二日，二奶奶丁氏被诊出喜脉，郭姨娘难免得意洋洋，这些天往榆荫堂跑得比以往更勤了，在府里走路腰杆也比以前挺得更直了，连日常说话声音也比以前大了不少。

    府里头也隐隐开始传起“俗语道：先开花后结果，二奶奶这回定然会生下小公子”这样的吉祥话，为沈简尚未出生的孩子造起了声势……

    沈老夫人大概是受了刺激，急了眼了，所以闹出了这弄巧成拙的事？

    弄成这般情形，也不知道接下来还会怎样，沈筹这回抗不抗得过去……

    莫少璃想着，肃了肃脸色，对雪鸢说道：“这事儿你听过了，在咱们屋里说说也就罢了，可千万莫要在外头口无遮拦和别人乱讲，就连着南园里头的丫鬟也不能说，你可知晓？这国公府不比咱们家，不知道有多少人挖坑在等着别人跳呢，咱们可不能着了人的道。”

    在莫府老宅时她虽然也常遭人算计，但那些算计说到底都不过是些一眼就能看穿的小伎俩。沈家可就不一样了，明显高了段位，处处皆陷阱，说不定不小心多说了一句话，就已落入别人的圈套。

    还是小心提防着好。

    雪鸢忙点头道：“少奶奶放心，奴婢都省得！”

    莫少璃轻声“嗯”了一声，说道：“晓得就好，谨慎着总是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