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石镇的早晨从潘老汉开始，他是整个白石镇出门最早的人。这天早晨他和往常一样，赶着一辆跟他一样老的，嘎吱嘎吱响的破牛车拖着满满一车的夜香往白石镇外走去。

    拉车的老黄牛昨夜喂的饱饱的，潘老汉还背着老婆子喂了它一个烤红薯。“这么老了，还是卖掉吧。要是死掉了就卖不了！”潘老汉家的老婆子总是这样跟他抱怨。

    辛苦了一辈子，怎么忍心送它去屠宰场。潘老汉这样想。老牛拉着的破车晃荡了一下。

    潘老汉连忙停下呵斥了一下拉车的老牛，哆嗦着爬下破车。下雪之后的早晨格外的寒冷，呼出来的气都变成白色了。

    他赶紧跑到牛车的后面，看看车上装着的夜香有没有撒出来。白石镇有两户有钱有势的人家，都是和和气气的。不过蓑衣侯家的门子可是不好说话，如果夜香撒在街上了，尤其要是靠近蓑衣侯府的话，他一定回来找潘老汉的麻烦。

    轻则免不了破点小财，好酒好肉的伺候一顿。重则要挨一顿鞭子。潘老汉现在送夜香都是小心翼翼的，唯恐撒了出来。就算是倒夜香也要离着蓑衣侯府远远的走。宁肯绕点远路。

    “没有撒出来！”潘老汉自言自语，他围着马车小心地巡查了一遍，在他绕过破牛车的时候，他的牛车上多了一个黑衣人。

    倒夜香的牛车要在人们还没有起床的时候将夜香都晕倒镇外的河边去倒掉。这些夜香倒在河边的一个大的化粪池里面发酵，发酵之后就用来浇灌河边的菜地。潘老汉在河边也有一小块菜地，他将夜香倒进化粪池之后，又顺路去了自己家的菜地。现在天寒地冻的，家里都没有什么菜吃了。大雪之前菜地里还有几十个萝卜还没有收呢，今天弄几个回去要不再过几天就要冻烂了。

    潘老汉像往常一样的，提着几个萝卜，赶着空空的牛车，吱呀吱呀地回到白石镇了。很快白石镇就热闹起来了。在潘老汉将牛车停到他那间破烂的房子里面之后。卖菜的人，赶集的人，将白石镇挤得满满当当。

    小德子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低矮的草棚子里面，草棚的顶上堆满了积雪，不时有融化的雪水从顶上露了下来，小德子躺的地方是这里唯一没有被雪水打湿的地方。

    这个草棚子是种菜的人搭建的守夜人小屋，每年到了夏天西瓜成熟的季节，那些种瓜人都要来这里守夜。不光是狗獾子，有时候也有人来偷西瓜。这样的守夜人小屋沿着小河边建了好多间。冬天的时候没有人打理，很快就会漏雨，有些还会塌掉。等到来年夏天的时候，守夜人又会将它修葺一番。

    小德子就是躺在这样的一个快要倒塌的守夜人小屋里面，屋外的寒风呼啸而过。屋内也好不到哪里去。茅草糊起来的墙壁四周都在透风。

    小屋的中央有一堆个火堆，火堆的对面坐着一个青衫剑客。小德子努力的挣扎起来，想要看清楚这个人的长相。

    “你就别动了，我发现你的时候你都快要冻僵了。火堆下面有烤红薯，马上就要好了。”一个温润的声音传了出来。

    小德子努力的朝火堆边上挤了挤，突然小屋里面有一股迷人的香味从火堆之中散发出来。小德子当然知道这是红薯的味道，这个问道实在是太熟悉了。

    咕噜咕噜，小德子的肚子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还要等一会儿，现在还没熟。”香味越来越浓，小德子觉得自己现在这么虚弱一定是饿的。虽然全身上下都是血痕，不过那些都是小德子躺在雪地上装死的时候别人流在他身上的。

    从闻到香味开始到青衫客将烤熟了的红薯从火堆里面拔出来的时间就好像有一万年那么久，小德子努力的不去想火堆里面的烤红薯，想一些开心的事情，想徐胖子带他去看桃花，带他去喝酒，带他去听小翠唱曲。

    “你要是能吃东西就自己坐起来吧！”一声长叹，红薯的香味好像消失了一般。小德子用尽全身的力气，他要看一看他的红薯是不是还在。

    一个巴掌大小的红薯，突然出现在小德子的手中。细长的红薯放在手心给人一种暖和的感觉。小德子一把将红薯折断了，露出里面粉红色的红薯肉。

    啪的一声，一截干枯的树枝击中了小德子的手腕。

    “心急吃不了热红薯，你要是不想被烫着，就先让它冷一冷再吃。”

    小德子先是一愣，眼泪哗啦哗啦地流了下来，他翻身跪在火堆的旁边，对青衫剑客磕头道：“多谢大侠救命之恩。”

    “男儿膝下有黄金，哪能动不动就给人下跪呢。你不过是受了冻，饿了而已烤烤火，吃点东西就能好。”青衫剑客双眼好像星辰，无时无刻不在吸引小德子的目光。

    小德子感觉低下头，不敢再看。“敢问英雄姓名？”

    “楚云飞！”青衫客左手的古剑剑鞘斑驳，看起来就是有些年头了。而且一直剑不离手，光是这一条就让小德子佩服的不得了。

    “楚公子救命！”小德子又在小屋的泥土地上重重地磕了三个头，额头上都沾上了泥巴。

    “这又是为何呢，你只要吃了红薯就能缓过劲来。我刚刚看过了。你身上血迹虽然很多，都不是你留的。你本身没有受伤，只是受到了惊吓，再加上在这样的夜晚受了寒气。只要好好的吃一顿，等身体暖和起来了就会好的。”楚云飞慢条斯理的说道。

    “我有一个朋友，他被一个白衣人抓走了，他们一定会杀了他的。”小德子想起昨天晚上在官道边上的尸体，浑身都颤抖起来。

    “你自己都已经这样子了，你还不忘记你的朋友。有点意思！”楚云飞道。“你先起来吧，这地上湿跪久了对你不好。”

    小德子不为所动，他依旧跪在火堆前面。他的右手伸进怀里悉悉索索地摸索起来。不一会儿掏出来什么东西攥在手心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