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神力

    程铠今天见周燃的时候有些忐忑，昨晚他后知后觉，也意识到好像无意间把周燃给带入到某种情境之中去了。虽然昨晚那些情境，好像都是来自于周燃自己记忆之中的。

    办公室门没关，程铠站在门口看到周燃坐在沙发上，单手支颌好像在出神地想着什么，便轻轻敲了一下门板，出声道：“周老师？”

    周燃似乎吓了一跳，待看到门口的程铠后，才对他点了点头：“进来吧，把门关上。”

    在周燃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后，程铠偷偷观察周燃的神色，但是看不出喜怒，小心问道：“周老师，昨晚……”

    “你昨晚是怎么开始看到那些画面的？”周燃的声音听起来并不严厉，就像是普通的询问：“我不是让你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上吗？”

    “因为你的声音。”

    “我的声音？”周燃不解。

    “你的声音，就好像……一道门在我面前打开，我不自觉地就走了进去，然后我感觉到了你的悲伤，那感觉就好像我就是你一样……然后，我就看到了那个灵堂……再然后，我就看到了你……小时候你的你。”

    周燃皱眉：“你的意思是说，你只是‘顺着’我的声音，就自然而然地看到那些？”

    “是的，周老师。”程铠低声说道，“对不起，周老师。”

    “既然你并不是有意的，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我可以感觉到，你看到那些画面……很伤心。”程铠犹豫着说道。

    “你知道我看到了哪些画面？”周燃奇怪道，她并没有跟他说过自己也被带进到了第二段画面中。

    “是的，秋千那，我知道你也看到了。”程铠点头。

    周燃没有说话，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程铠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于是办公室内陷入了寂静中，偶尔可以听到窗外的鸟鸣和远处学生的欢闹嬉笑声、风吹过树木的哗哗声。

    就在程铠渐渐困意来袭，几乎要睡着时，周燃终于开口了：“你再跟我详细描述一下，你在进入贤者时间前后的感觉。”

    “怎么说呢。”程铠挠了挠头，想了一会，才犹豫着说道：“就好像平常是大夏天却一直蒙在棉被里，进入贤者时间后，就是把棉被掀开，整个人忽然一下呼吸顺畅、重获新生。又好像一直被困在水里，虽然还能呼吸，但是束手束脚，进入贤者时间后就是终于冒出水面，能够自由活动。也像是极度疲累后，连续睡了十几个小时，一觉醒来神情气爽。”

    周燃拿着个笔记本在上面写写画画着什么，过了一会后留下一句“你先在这里等我”，就起身离开了办公室。

    几分钟后，周燃端着三个一次性纸杯回来，放在茶几上，里面都是透明液体。

    “这三杯里，一杯是纯粹的清水，一杯滴了醋，一杯滴了酒精，你拿起来闻一下，然后告诉我哪杯是醋，哪杯是酒精。”

    程铠一杯一杯拿起来闻了闻，放下后不太确定，又拿起来闻了一遍，盯着一个纸杯看了许久，才不太确定地说道：“这杯应该是醋吧。”然后指着另一个纸杯：“这杯是酒精？”

    周燃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其实这三杯都是清水，根本没有滴醋或酒精，她是在测试程铠的受暗示程度。接下来又做了几个测试，都显示程铠有着比较高的受暗示性。于是她告诉程铠，要对他进行一下催眠，尝试帮助他将贤者时间变成平常状态。

    程铠对此还是有些犹豫的，他有些担心经过周燃的催眠后，会不会平常依旧原样，而贤者时间的特异却没有了？

    这贤者时间对于他而言，就像是个金手指，就算平时没有那种能力，他也会隐隐有种“只要我进入贤者时间就能解决”了的底气。但是想到这些年来的经历，他也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有些过于依赖贤者时间了，长此以往，他觉得自己真有可能会精神出问题，逼疯自己。如果这次周燃真的让那贤者时间消失了的话，那他也就可以安心地用他正常时那平庸的资质，去努力学习、锻炼和工作了。也许那时候，他正常的时候也不会再那么自卑，能坦然地接受自己。

    在得到程铠肯定的答复后，周燃在一边架设了摄录设备，告诉他：“我会将催眠治疗的过程拍摄下来，回头你愿意的话，可以自己看看。”

    电脑音箱中放出了海潮声，办公室里的窗帘被拉上，屋内只有他们沙发前的一盏台灯善发着淡黄色的柔和光芒，程铠坐在周燃的对面，在她温和好听的声音中，闭上了眼睛。

    ……

    这一次催眠进行了两个多小时，当程铠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周燃已经没有坐在对面沙发上，而是站在了他的身后，两指轻轻揉着他的太阳穴，他抬头看去，周燃也正俯视着他。

    “已经结束了吗？”

    “是的。”

    程铠问：“那算是……成功了吗？”

    周燃想了想说道：“从催眠的过程来看，效果应该是有的，你现在什么感觉？”

    “就是觉得有些累，有些困。”

    周燃走向摄影机将其关掉，一边说道：“你先回去好好休息下，明天再过来，到时候如果想看的话，再给你看下刚刚催眠的录象。”

    程铠去食堂吃过了午饭，便回了自己的租屋，他想着是不是要验证一下还有没有贤者时间，但坐到电脑前，打开D盘ProgramFiles里的LuDaShi文件夹，看着那琳琅满目的AVI、MP4、RMVB文件，犹豫了下却没有点开。

    现在太困了，还是先睡一觉再说。

    程铠这一觉直接睡到了晚上将近十一点才饿醒，连下午的课都没有去上，到楼下路边摊吃了两碗拉面，啃了五个烧饼，填饱了肚子，才又重新晃回租屋，再次点开了LuDaShi文件夹。

    当程铠再次进入贤者时间后，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松了口气。

    拿起手机便打算打给周燃，但一看时间，已经是快要十二点，便又放弃了，明天去她办公室直接跟她说就可以了。

    这样看来，今天的那个催眠其实没有用？

    不过不管有用没用，他都不后悔让周燃对他进行催眠。

    其实之前的催眠中，他就好像是做了一个梦一样，刚刚结束的时候，一时想不起来，但现在再回想，整个催眠的过程，已经可以记起七七八八。周燃的催眠虽然没能让他在平时就拥有贤者时间的状态，但至少可以让他更坦然地接受平时的自己，在平时更多一些自信，心态也更积极一些。

    总的来说，还是有好处的。

    在进入贤者时间后，程铠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待在室内的，抓紧时间学习专业课程或是其他感兴趣的东西，偶尔也会出去跑跑圈，利用这个状态锻炼一下身体。

    但是今天程铠却鬼使神差地出了门，并没有明确地目的，就是在街上闲逛起来。

    经过了楼下各类小吃摊、烧烤摊，经过了店铺打烊、行人寥寥的老街，走上了能闻到海腥味的环岛路，他能感觉到贤者时间仍然没有结束，但他一时间却并没有想好要做什么。

    走过路边的时候，程铠随意伸手拍打了下旁边的树干，但手放上去后，他却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

    手掌紧紧地贴合着又皱又硬的树皮，透过掌心的触感，他好像直接感觉到了整棵树的轮廓，上至顶端枝叶，下至地底深根。然后他的手微微向前，这棵比他腰还粗的树竟然就这么直接被他推得微微倾斜，部分树根直接拔出了地底，只要他再向前一步，这树就必然倒下。

    程铠赶忙收回了手，看了看自己的掌心，他知道在贤者时间里，自己的力量会大幅增长，但之前的概念，也就仅限于原本卧推七十公斤，现在能推一百五十公斤之类。但是刚刚这轻描淡写的一推，他可是根本连发力都没有啊！

    程铠看向了不远处的一片墙壁，那是他们学校的外墙，他走了过去，双手按在了墙壁上，用心感觉，就像那棵树一样，他也感觉到了这排墙壁的轮廓，一直延伸出了数公里之外，直到一扇侧门边缘。

    身体向前，微微用力，嘣哧咔一串响声后，程铠身前一空，墙壁竟然被他推倒了！

    他们学校这一侧的外墙并不是随意砌成的土墙，而是水泥砖墙，又高又厚，十分结实。

    程铠双手按墙，只是想感受一下，随意试一下而已，根本没有想过自己竟然能真的把墙推倒。这会看着这片至少塌了二、三十米的砖墙废墟，他一时间也有些慌了神，贤者时间也已经结束。

    看到已经有人循声过来了，程铠犹豫了一下，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赶紧撒丫子跑路。

    回到租房后，大喘着气的程铠还有些惊魂未定，自己居然徒手把学校的外墙给推倒了？

    他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回想起刚刚的感觉，推墙壁的时候，似乎和在身后推着朋友前进一样，也根本没有用多少力量。但他可以清晰地感觉到，推动墙壁时，他的力量并不是集中在一点，而似乎是分摊到了墙壁的几个点上。

    然后他又有些担心起来，自己把学校的外墙给推倒了，会不会被人看见或被哪的监控拍到啊？到时要他赔的话该怎么办？那一段外墙，也得不少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