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华说到这里，我抬头望了一下天空，好像是天亮了，灰蒙蒙的，像是大雾弥漫，其实这个时候我想回去，可是又太想听故事了，于是又坐在那里听起来，苏华继续说：“我没有让下去救人，而是让大家每个人都找一根木棍，然后我们用木棍探着路慢慢的往前走，即使是这样，一路上还是有人掉进泥潭，我们来不及救，就陷进了泥潭，我们走了差不多一天，始终走不到头，大家有的都已经失望了，马辉在后面督促后面的人跟上队伍，这时我想到了唱歌，来鼓舞士气。

    于是我们就唱起了远征军的军歌，即使是这样，那些人也是提不起精神，神情木然的朝前走，我们的嗓子都唱哑了，只能迷茫的朝前走，走着走着我们看到了边缘的树木，终于我到边了，我高兴极了，使劲的朝前走，到了边就有了希望，可是往往都是在大意失荆州，悲剧发生，我的脚下忽然一沉，我整个的人掉进了泥坑，由于我们四个人是牵着手的，我一掉进去，其他的三个人也掉进去了，我们掉下去之后，身子使劲的朝下陷进去。

    我知道事情不好，想爬上去，于是就使劲的挣扎，到了那个时候，我什么都忘记了，只能是使劲的挣扎。越挣扎越往下沉，一会就到了胸口处，我这时反而冷静了，知道自己完了，到了这会我早把生死看透，受了这么多的苦，前方不知还有多少苦难，我觉得死去，未尝不是一个解脱。其实我那时唯一的心愿就是想看到一个人，那个人就是马辉，就在我要沉到泥潭里的时候，我看到了马辉跑过来，他一边跑一边撕心裂肺的喊着我的名字，好几个人拉着他，不让他下来，我看到了他心满意足了，死而无憾了。身子沉下去了，我不能呼吸，肺都像炸开了一样，慢慢的我不再痛苦，接下来我们就在这里住下了，一住就是几十年。”

    这时传来了哭声，这个哭声是老五的声音，老五在那里跪着说：“苏华，我没有遵守诺言，这些事我全部想起来了，我就是当年的马辉，几入轮回，现在才回来，人生就是一场梦，我做了几个轮回的梦现在才醒来。”

    我一听这下子愣了，怎么老五是马辉？老五姓牛，怎么会是马辉？这个牛和马虽然都是家畜，但是它们还是有区别的，这个也许老五是新死之鬼，一时糊涂了吧？于是我就问老五说：“老五我知道你死的冤屈，可是你也不能扯上马辉。”

    老五看着我说：“老九，你不是一般人，能在这里听几个鬼讲一夜，这份定力不是每个人都有的，既然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也听听我的故事。”

    我说：“五哥你过奖了，我就是一个平凡的人，敬重各位是英雄，才对各位没有害怕之意的，五哥既然有故事，那就快点讲，小弟我洗耳恭听。”

    老五说：“兄弟呀，我现在一下子把我的事全部记起来了，我就是当年的马辉，死在这里一点都不亏，这个正应对了我当年的毒誓。这个以前的事我就不要讲了，接着讲苏华掉进泥潭之后的事，我把事情的经过讲一遍，你就会知道了，人生是有轮回的。我记得当年我正在后面跟掉队的弟兄们加油，让大家使劲的往外走，对大家说，快要到边了，也快到家了，我正说着，这时有人喊苏长官她们陷入泥潭了，当时我感觉晴空一声霹雳，接着就不顾一切的朝着那边跑过去，苏华是我心中最重要的一个人，她有点什么事，我的心直接都会碎。

    当我跑到跟前的时候，一切都晚了，淤泥已经淹没了苏华，我感到天旋地转，我要救苏华，救不上来苏华，就跟她一起死，死在一块，生不在一起，死在一起。于是我就要跳下去，可是这时有人把我死死的抱住，大喊：“营长你不能下去，你下去之后，不但救不上来人，还要把自己搭进去。”

    我说：“不要管我，我要下去救苏华。”

    这时另外几个警卫员都抱住我，大声的劝我，不让我下去。他们说不让我丢下这群兄弟，我要是跳下去了，大家都跟我一起死。我不能丢下这群兄弟，就趴在泥水里，撕心裂肺的哭了一场。一直哭累了，我睡在了泥水里，不知被谁抬出了沼泽地。到了第二天，我又到这个地方，哭了一场，发誓一定回来陪苏华，最后才依依不舍的走了。

    我们历尽千辛万苦才回到了祖国，当我们到大理的时候，只剩下几十人，其他的人都因为各种原因，长眠在缅甸丛林里了。回国之后，我枪毙邢大头的事情，最后还是被上峰知道了，差点上了军事法庭，最后是师长保住了我，把我调到山东，在山东我继续打鬼子，一直到鬼子投降。

    后来，我们就就到了乡下做了农民，隐姓埋名，日子虽然穷，但是过的其乐融融，因为有我对苏华的诺言，一辈子始终没有娶妻，家里的兄长也给我张罗，可以我就两个字“不要”，村里的人把我当成了另类，看我的眼神都不对，那个年头穷，弄点钱十分的不容易，我就暗中使劲的攒钱，当时最大的愿望就是到缅甸苏华死的那个地方，盖一间小屋，守着苏华过日子。

    我终于攒够了几十块钱，这点钱可以买去云南的车票，于是我急急地赶往县城。在坐车的路上，我看见一头骡子惊了。拉着一挂马车，在路上飞奔，我看见之后，赶紧拦在路上，抓住了骡子的缰绳，可是那头骡子太有劲了，几下子就把我拽到在地，然后拖在地上，当时疼的不行了，直接就晕过去了，当我醒来的时候，发现地上有一个人，这个人太惨了，血肉模糊的趴在那里，肚子里的肠子都拖在了地上，我一看吓了一跳，赶紧跑到一边，这时大街上来了两个人，走路像是在飘。我一看这个是大白天见鬼了，于是就大喊有鬼，可是没有谁理我，大家都在看着地上的死人。

    这时来的鬼我看清楚了，他们都穿着黑衣服，带着黑帽子，面如枯槁，说是人其实更像是骨架。他们架起我就走，我大喊：“干什么？你们这是干什么？怎么无缘无故的抓人？”

    其中的一个人，不、应该是一个鬼说：“你还不知道？你已经死了，看见了吗？地上趴着的那个人就是你。”

    我当时一愣，觉得自己死的有点不可思议，人死之后要去投胎的，于是我就问他们，是不是带我去投胎，那个鬼说：“是投胎，不过不用入轮回，你的阳寿未尽，如果不去投胎，只能做孤魂野鬼。土地爷念你是条汉子，所以让我们给你找一户好人家，走、快点走，晚了就来不及了。”

    于是我就跟着他们走，一直走到了养殖场，看见一群人正在看着什么东西，这时一个鬼对我说：“来来来，你看看那里面有稀罕东西。”

    我赶紧去看，哪有什么稀罕的东西，只有一头老母猪正在下小猪，其中有好几个小猪仔正在那里哼哼，我看完了就回头说：“不是就是下猪仔吗？有啥......”

    我还没有说完，就感觉自己被人使劲的一推，直接推进了猪圈里，接着眼前就一片漆黑，感觉十分的憋的慌，这时我听见有人喊：“：大伙快看，还有一头小黑猪，这回咱的长白为社会主义立功了。”

    我这时才发现自己变成了猪身子，我居然托生到小猪的身上，这有点让我接受不了，于是别的小猪都去抢猪奶吃，我不去抢，知道那个是猪奶，我听一个村里的老头说过，自己也托生过猪，只要不吃猪奶，记忆就不会消失，吃了猪奶之后，就会成为和猪一样的畜生。

    于是我一口不吃，虽然饿的发疯，到了最后我实在饿的没有办法了，于是就狠心在猪圈门上使劲的挤，一直把自己挤死。死了之后我这回知道自己是魂魄了，刚一出去又碰见那两个黑衣人，这时一个黑衣人说：“马辉呀马辉，你那么大年纪了，在路上横死，土地爷念你有一段毒誓没有应景，让你托生成猪，然后等着慢慢的有机会再帮你，可是你倒好，这才几天？你自己把自己弄死了。土地爷很生气，说要是再这样，就不帮你了，你爱咋地咋地，”

    我说：“我和土地爷认识吗？”

    那个鬼说：“这个小的不知，我只能告诉你，土地爷原来也是人，你们上辈子可能有牵扯。”

    我说：“好吧，我不打听了，可是有一条，这回我不托生猪了，还请二位帮帮忙。”

    鬼说：“放心好了了，本来土地让你托生成猪，让你享几年福，可是你自己把自己弄死，这回土地爷说，让你出三年苦力，三年之后，自有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