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绾仪也懒得回忆那些嚼舌根子的话，她只要一想，就恨不得能拔去那些人的舌头。

    穆青略一垂思，“这些人竟能把你跟那些刺客联系在一起，想象力够丰富的。”

    穆青说话的时候，目光却是在看着楚沐，就算宫里的长舌妇再多。刺客的事情毕竟大家都不了解，怎么会突然就有了这些流言。

    不过穆青现在却想到了一件事情，“姜皇一回来动作就如此招摇，怕是会引起宫里的人的注意。”

    听到姜皇，楚沐终于把头从书里抬起来，温柔的眼睛怔怔，却一直在笑，“他想要做什么，就随着他去吧。当初的那个姜皇已经死了，他现在回来，就已经不再是当年的那个身份。”

    穆青皱眉，心里感觉不对，楚沐继续笑着说，“现在的姜皇，可是穆将军的门客，他的身份是北羌过的二皇子。”

    穆青突然生出一种被下套了的感觉，“所以你早就料到，我一定会帮他？”

    楚沐却微微摇了摇头，“你会答应他，不在我的预料之中。只是他会赖着直到你答应，却是我能想到的。”

    穆青一头黑线，你这回答跟没有回答有什么区别。

    但是还是有区别的，那唯一的区别可能就是，楚沐对姜皇的性子了解的多一点。他也知道穆青的性子，因为两个人他都知道，所以结局，也就不那么难以预料了。

    “只是可能，连父皇也不知道他当年要杀的那个人就是北羌国的二皇子吧。”尽量保持着不说话的楚绾仪开口了，既然姜皇要以北羌国的二皇子的身份出现在世人眼中，那楚王肯定又会重新认识这个人。

    听到楚绾仪的话，楚沐跟穆青对视了一眼。

    “或许当年，皇上已经知道姜皇就是北羌国的二皇子。”

    穆青回想起当年，虽然从表面上来说是自己从牢狱里救出了姜皇。可是当年的情况有一点儿他很不明白，其实以当时皇宫里的守卫，要救出姜皇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穆青他们却畅通无阻。

    就好像是这牢门大开，就等着人来救一样。

    当时穆青还不知道姜皇的身份，姜皇走了以后他也曾一度怀疑过。现在一想，或许楚王那个时候就已经知道了姜皇的身份。

    北羌国的国王如此费劲心思的让姜皇来到楚国，又怎么会轻易的让他被杀了。

    楚绾仪听着听着，却感觉不对劲，“如果父皇当年知道姜皇是北羌国的皇子，那楚谭诬陷哥哥跟异族人勾结的消息就不存在，为什么他还要坚持处罚哥哥，甚至还要……”

    楚绾仪越是回想，就越是觉得好不可思议，后来就变成愤概了。一拍桌子站起来，眼睛里是震惊和不能相信，现在的她只能想到一个可能。

    那就是她的父皇，是故意针对楚沐的。他不信任楚沐，即使知道他并没有真的跟外族勾结谋反，他也已经不信任他了。那时候的楚沐在他的眼中，只是一个要威胁他皇位的人罢了。

    想到这个可能，楚绾仪瘫坐了下来，嘴里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可能这样？”

    她的眼泪已经流出来，虽然知道楚王冷漠无情，但楚沐毕竟是他的孩子。她不知道，她的父亲，真的已经冷漠无情到了这个地步。

    穆青却不觉得有丝毫的意外，他盯着楚绾仪沉声道，“我早就告诉过你，他不相信任何人。”

    是的，楚王谁也不信的。无论是楚沐还是楚谭，无论是漠北蛮夷族人还是向来与楚国交好的北羌国人，他都不信任的。

    所以即使知道了姜皇是北羌国的皇子，楚王第一个联想到的，不是楚沐无罪，还是他是不是伙同北羌国人去谋害他的皇位。

    楚沐清澈的眼神看着书卷发愣，唇边一直挂着微笑，他看上去真的一点儿都不意外。仍然是一副淡然随和的做派，可是他的笑容里也带着那一两抹的苦涩。

    对他而言，其实这都不重要的，以前觉得重要的东西，现在已经变的不重要。以前觉得不重要的东西，却也逐渐在他的心里有了一定分量。

    穆青斜眼看着楚沐，这个从始至终什么都明白的人，说起来，才是最痛苦的那一个人。有时候他心里也觉得挺庆幸的，还好楚沐的性子生来就比寻常人淡了几分，他眼里看的东西越多，释怀的东西也就越多。

    他也突然有一些明白为什么当初楚沐会对他说自己迟早都会理解他的，现在看来，他心里无所求，是对他自己最大的一个释怀，同时这也是一个惩罚。

    若是楚沐有心做这楚国的国君，以他的能力，这楚国没有他治理不好的地方。可惜，他的选择不是国家，他的内心里还是向往着逍遥自在，无欲无求。

    楚绾仪心里也有一点儿明白，为何当初父皇没有坚持杀了楚沐，而是让他去云游。为什么现在楚沐回来，他也并没有看上去的那样介意。

    “可是父皇仍旧是不信任哥哥的，”楚绾仪呐呐道，“哥哥你这次回来，是完全没有必要的。若是父皇还是有心对付你，哥哥你的处境就会变的十分的艰难了。这皇宫里的每一个人，都有机会，有借口将你除掉。”

    楚绾仪越说越觉得心惊，心里就越觉得悲凉，甚至生出来一种人生无望的感觉。

    楚沐顺着手里的卷轴就敲了敲自己妹妹的脑袋，对着她轻轻的笑，“我都还没有说什么，你就怕了？若非没有十足的把握，你觉得我会回来？向上次一样，走进别人的圈套里？”

    楚沐笑的淡然，淡然的眼神却坚定。那双眼睛，仿佛能将世间的一切洞察，所有的所有，都不能从他的眼睛里逃出去。

    楚绾仪看着楚沐温柔的笑，那颗紧张不安的心就静了下来。是啊，她的哥哥是谁啊。他是楚国最聪敏的人，他是她的哥哥。她怎么可能会不相信他？

    可是楚绾仪还是嘴微瘪，“若不是有穆青哥哥在你身后给你撑着，我量你也说不出这种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