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轻雁的瞳孔瞬间微缩。

    明明一直很平静的，怎么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反而容易心绪波动呢？水轻雁心中一哂，随即平复下来，缓步上了台阶。到了最上端空旷地，才对着璃珞轻轻一礼：“师姐，你也来啦？”

    璃珞赶忙还礼，又道：“阿雁变成大姑娘了呢，都不像以前那么爱蹦爱跳了。”边说边握住水轻雁的手，俨然亲热的师姐妹，“我是正要回去的。阿雁你快进去吧，师尊在后殿的竹林里等你呢，好像是结丹大典的事情要你帮忙呢。”

    目视水轻雁，璃珞的眼中透出赞扬和隐隐的愧疚，声音更柔了两分：“阿雁你真厉害，小小年纪就能帮师尊分忧了。我……”

    “师姐快别这么说，”水轻雁无比真诚地道，“整个修真界谁不知道师姐天资过人，是天灵根的天才呢？都已经是炼气七层了，多少人羡慕不来呀。你只要养好身体，很快就能筑基啦。”边说

    边晃了晃璃珞的手，仿佛因为师姐的自责而焦急。

    璃珞眼神闪了闪，缺乏血色的脸颊泛起一丝红晕，催促道：“师姐明白你的好意。阿雁你快进去吧，别让师尊久等。”

    水轻雁点点头，和璃珞道别后拿出亲传弟子的令牌在虚空轻点，待禁制许可后直接进去，朝着后殿的竹林而去。

    师尊定下规矩，上午不过问门中琐事专心修炼，对璃珞却是个特例，她赶在上午到达摇光殿的时候，几乎每次都能见到璃珞。

    沿着青石板路向竹林深处走去，水轻雁脸上的表情逐渐隐去，添了一分严肃和三分敬重。昨夜刚下过雨，竹叶上的水珠随风落下，砸在青石板上，碎出一段璀璨的光影。

    离凉亭还有五步远的时候，水轻雁停下脚步，冲着凉亭中的身影郑重行礼：“弟子水轻雁，见过师尊。”

    亭中的女子看起来容貌在三十岁上下，容貌秀美又不失端庄，繁复的掌门道袍穿在身上，更显仙风道骨之姿。正是天枢派的现任掌门，刚刚结丹的清微真人。

    在修真界，结丹后才能被称为真人。天枢派的掌门正是闭关半年后顺利结丹，才获得了清微真人的道号。

    按惯例，结丹后要举办结丹大典，既是为了向修真界宣布门派中又多了一名高手，也是用结丹大典的盛况告诉门人，只有不断修炼前进，才能获得无上荣光。故而结丹大典都是广邀修真中人，场面也颇为盛大。

    清微真人果是为了结丹大典传唤水轻雁。都是曾经历过一次的事情了，水轻雁做得自然顺手，几个问题都回答得从容不迫有条有理，对整个大典各项事宜了然于胸。

    问了几个问题都获得了满意的回答，清微真人面上透出赞赏之色，又把水轻雁叫到面前查探她的修为，面上那丝赞赏就被凝重所取代了，“轻雁，怎么还是炼气五层呢？这半年来，你的修为竟无存进？”

    水轻雁低下头，声音也不复从容：“弟子惭愧，这半年里日日修炼，可是除了灵力更为充实之外，修为却无法提高。”

    清微真人抿了抿唇角，望着虽然年幼却已经显露出倾城颜色的弟子，面上神色复杂，好半晌才开口道：“你的灵根，即使在天灵根中也是佼佼，这份气运极佳，可惜过犹不及，天火灵根修炼起来一日千里，冰火双灵根却让你难以提升修为。如果是个单灵根，你现在早应该赶上璃珞了，你明白吗阿雁？”

    似是被这个称呼唤起了什么，水轻雁抬起头来，目光中满是孺慕之情，又带着难以言说的隐痛和迷茫。樱唇微动，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清微真人看着面前的亲传弟子，目光慈爱：“阿雁，你是为师一手养大的弟子，天资出众悟性极佳，为师希望你能在修真路上一日千里，光耀我天枢派。从三年前开始，为师就一直在寻找天材地宝，可以洗去灵根。”

    三年？真是一段不短的时间呢。

    水轻雁身子一震，看着自己的师尊，似乎难以置信。

    清微真人的目光愈发慈爱，“虽然付出了很大代价，但功夫不负有心人，前几天刚刚找到了最后的一味灵药。阿雁，为师希望你，能成为单灵根的天才！”

    一个人的精力有限，如果只有一条灵根，修炼起来就会事半功倍，这种人也往往能成为修真界的大能。当年就是因为……

    水轻雁的手都在发颤，勉强稳定住心神，一开口声音竟有些哽咽：“师尊！弟子，弟子何德何能……”

    “你我之间，何必说这些生分的话呢？”清微真人拍了拍水轻雁稚嫩的肩膀，“待洗掉冰灵根，为师会将天枢派最顶级的功法传授于你。”

    “啊？”水轻雁瞪大眼睛，难掩惊讶道，“弟子逾矩了，可是师尊，为何不是洗掉火灵根呢？”

    变异的天灵根和普通的天灵根，谁更珍贵，几乎是一目了然。

    清微真人似乎没想到水轻雁会问出这个问题，这个弟子是她从小养大的，对她几乎是言听计从，从不曾违逆过一星半点儿，偶尔流露出的一点慈爱都能让她感激涕零，现在居然反问她。霎时间，震惊、怒气和挣扎从清秀的面孔上一闪而逝，金丹修士的威压控制不住的显露出来，水轻雁当即跪倒在地，显是被压得难受。

    仿佛被这个动作惊醒，清微真人收起一身威压，将水轻雁扶起来，脸上竟透出一抹恨铁不成钢的痛苦。这位天枢派的掌门沉声开口，竟透出一丝隐痛：“水轻雁，你竟从没想过，要继承为师的衣钵吗？”

    天枢派创立已经上千载，最早是一位先辈修炼时感悟到天地法则，化天星之力为己用，威震修真界，后来就创下了天枢派。虽然累世下来底蕴雄厚，但历代掌门都是天火灵根，据说这种资质才有可能领悟先辈的妙法。

    “弟子惶恐！”水轻雁慌忙要再跪，却被清微真人拉着不能动，口中急忙辩白，“弟子自知资质有限，从不敢生出妄念，弟子……”竟急得眼中生出泪水，连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果然还是受惊过度了，毕竟变成单灵根是修真界人人向往的事情。清微真人面露微笑，似乎颇为满意，温和地道：“阿雁不必惶恐，你是为师最得意的弟子，为师自然看重你。不必多想，好生操办结丹大典就是。如有哪个不开眼的不服命令，只管找为师便是。你已经十三岁了，也是时候树立起威严了。”

    “谨遵师尊教诲。”水轻雁点头应下，眼中已是一片平静。

    午后的风从竹林吹过，带起沙沙的响动，凉亭中师徒相得的景象，如画一般看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