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念先生会……

    他没有，但摔门出去时撂下一句话，“七儿，我爱你，所以我不愿意用那么卑劣的方式得到你。但你要明白，我的心也是血肉做的，也会受伤。”

    我从念先生的话里，听到了几分胁迫。估计我再这般执迷不悟，他就不会对我这么温柔了。

    我被符印镇着还无法动弹，就这样衣衫不整地躺在床榻上，像极了被人蹂躏过的样子。

    过了几个时辰，念先生又回来了，手里捧着一套白色罗裙。他把裙子放在我身边又走了，到门口时拂袖一挥，我身上符印便收了。

    我悬在心头的石头落下，狼狈不堪地爬起来把衣服换上。随后环视了一眼这寝宫，发现这里面布置十分简单，空荡荡的连个镜子都没有。

    倒是左边的一堵墙壁有些奇怪，上面有一道金色符印，而符印上的符文好像会动似得在不断变换。

    我走上前看了许久，忍不住伸手去碰了下那符印。这符文一下子咬住了我的手，并泛起一股强烈的血光。

    紧接着，整只手臂都慢慢给吸进去了。不，是我的身体在慢慢被这符印吞噬，它像要把我拖进这墙壁里似得。

    怎么回事？

    “你是谁？为什么在斟儿的寝宫里？”

    隐约间，我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嘶吼，她声音特别尖锐，像烈风刮过高山那种撕裂般的声音。

    我感觉到有一只手死死把我拽着，随后有什么尖锐的东西狠狠刺进我皮肤里。我疼得一个激灵，才明白过来这是牙齿，是有人咬住我手臂在喝我的血。

    下一瞬，这个声音忽然疯狂地尖叫起来，“你这是什么血，为什么这么凶戾？啊啊啊，我的脸，我的身子，斟儿，斟儿，啊……”

    砰！

    寝宫的门忽然被撞开，念先生飞身冲了进来，咬破指尖打了复杂的结印在符印上，用力把我的手从符印中拖了出来。

    我的手腕上，骇然出现两排血淋淋的齿印，深可见骨。符印上血光散去，又恢复了刚才的样子，流转着金色光芒。

    那歇斯底里的女音也没有了，一切好像没发生过似得。

    念先生满脸严肃地看着我，道：“七儿，你怎么会看得到这道符？”

    我惊魂未定地抖了下，道：“我不知道，我就是一眼看到了，然后好奇地砰了一下，就被吸住了！”

    念先生没再说什么，把我拉到软榻边，用水小心翼翼洗去了我手腕上的血迹，再打了一道灵符在伤口上，包扎了一下。

    看念先生眉心紧锁的样子，他显然是知道那道符印的存在，并且也知道它会吞噬人血，不过他却并没有选择把那道符印毁掉。

    当然，我好奇的不是那道符印，而是符印中的那个女人，听声音，那个女人年岁不小，起码是个中年女人。

    而念先生这般忌惮她，想必来头不小。

    把我手包扎好，念先生又道：“以后不要靠近那道符印，不，以后都不要到这个寝宫来，我们成亲过后，就住在灵阙宫吧。”

    提到成亲我就毛骨悚然，便小心翼翼道：“斟哥哥，我们可以不成亲吗？”

    “不行！”他断然拒绝，幽幽瞥我眼，又道：“七儿，你且要听话些，我不希望你最终是屈服在我那些令人发指的手段里。”

    “令人发指”四个字，念先生咬得特别的重。

    我想起了那血色尸蹩，还有萧逸歌说的他囚了无数仙家，这定然就是他谋权篡位成功的关键。

    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面无表情地瞪了他一眼，转身离开了寝宫。

    空气中忽然飘来一阵花香，我狐疑地走了出去，看到好多天兵在摆放花盆，各种各样的话，玫瑰、牡丹、芍药等，争奇斗艳。

    寝宫外面已经摆了好多，小径上也有，一路往御花园那边去。御花园的花更多，忽然间好像春天来了百花齐放似得。

    我叫住一个天兵问道：“这些花哪儿来的？”

    “天帝陛下命南纬将军从凡间的花市搬上来的，说是冥王殿下你不喜欢黑暗，要把这天宫妆点得漂亮一些。”

    “……哦！”

    我心头不由得一阵唏嘘，念先生这又是何苦呢？我并不喜欢花花草草，我只是觉得这天界看起来太像地狱罢了。

    “灵儿，灵儿那里有只蝴蝶，快快咱们去抓它！”

    “说了要叫姐姐，你再不听话我要告诉娘亲打你哦。”

    奶声奶气的声音从荷塘那边传来，我循声望去，看到灵儿和尧儿拿着个网兜在荷塘边追着一群白色的蝴蝶跑。

    奇怪，天宫明明动植物都死了，又哪儿来的蝴蝶？

    念先生紧跟了出来，在我身后道：“七儿，你喜欢这些花花草草和蝴蝶吗？”

    我没理他，朝孩子们走了过去。

    “哎呀，蝴蝶要飞啦，要飞……哎哟。”尧儿跑得飞快，不晓得磕哪儿绊了一下，一下子摔了个脸先着地。

    念先生飞身上前把他抱起来，还揉揉他的眉头，道：“疼吗尧儿？”

    尧儿泪眼婆娑地瞅着他，瘪了瘪嘴道：“你是坏坏，你快放开宝宝。”

    “坏坏会给你买糖葫芦，买大棒棒糖，还会从下界给你抓蝴蝶回来玩吗？呐，你要是觉得朕是坏坏，那朕就把这些蝴蝶都丢下仙界。”

    尧儿脱口道：“不要，宝宝喜欢蝴蝶！”

    “那你说朕还是坏坏吗？”

    “尧儿，灵儿，过来！”我故意走过去打断了念先生的话，不希望他和我两个孩子走的太近。

    “娘亲，我们在扑蝴蝶。”尧儿立即跑过来抱住我的腿，扬起小脸委屈道：“娘亲，你昨天去哪儿了，我们醒来都不见你。”

    “我……”想到昨夜里的事情，我脸顿时一红，讪讪道：“你们吃饭了吗？”

    尧儿点点头，指着念先生道：“吃啦，是坏……他给我们做了好多好吃的，宝宝吃好饱哦。”他说着还拉起衣服给我看他圆滚滚的肚子。

    我讪讪跟念先生道：“多谢你帮忙照顾孩子们。”

    “爱屋及乌嘛！”念先生站起身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又道：“反正要不了多久，朕就是他们名正言顺的仙父，对不对尧儿？”

    尧儿抿了抿嘴，没有再叫念先生坏坏了。

    我蹙了蹙眉，让尧儿去找他姐姐玩，这才跟念先生道：“斟哥哥，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只是……我想我不会嫁给你。”

    “这能由得了你吗？你道我大费周章从凡间搬那么多花来这儿作甚？大婚之日在即，天宫自然要妆点得漂亮些。”

    “……”

    原来念先生是为了成亲才搞这么的花样，我还以为他是讨好我。我正想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让他打消娶我的想法，南纬忽然急匆匆过来了，神色很慌张。

    “天帝陛下，连阴山那边出事了……”

    念先生抬手制止了他，看我眼道：“七儿，别再给我出幺蛾子，我已经没有精力和耐心来陪你玩那些过场，你好自为之。”

    随后他就跟南纬一起走了，看样子是出了什么紧急状况。

    我把灵儿和尧儿叫到跟前，带着他们往蟠桃园去了。纵观整个天宫，也只有那无脸婆婆能与我讲一讲体己话了。

    蟠桃园这边的天兵很少，估计是念先生不觉得无脸婆婆能对他造成什么影响，所以不怎么管她。

    我们到时，无脸婆婆又拎着灯笼在找什么东西，我让孩子们自己去玩，这才朝她走了过去。

    她颤巍巍转向我，道：“冥王殿下，你又来啦？”

    “婆婆，我有疑问想问你。”

    “嗯？”

    “天帝陛下的寝宫里，有一堵墙上有符印，那符印里好像封着一个女人，她会吸人血，你知道这是谁吗？”

    无脸婆婆一愣，道：“吸了你的血？”

    “嗯！”我伸出手腕给无脸婆婆看，又道：“不过她可能觉得我的血太凶，就没喝太多，倒是狠狠咬了我一口。”

    无脸婆婆将手搭在我手腕上，探了许久道：“奇怪，她已经魂飞魄散了呀，怎么会在天帝寝宫的墙壁上呢。”

    我顿时好奇不已，问道：“婆婆知道她是谁吗？”

    无脸婆婆幽幽道：“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这应该是念斟的亲娘，也就是与魔道祖师纠缠不清的鬼仙，不过……”

    “不过什么婆婆？”

    “她早已经自毁精元，魂飞魄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