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宿，小语和白瑾瑜都没睡好，二人各有心事。

    翌日，小语顶着熊猫眼迷迷糊糊进了心魂，软绵绵的心魂就像一张塞满白鹅绒的高档床垫，修行了六十多几日，小语隐隐觉得纯白“云海”变得更为层层叠叠，无边无际，难道，这便是所谓心魂强健的表现？

    “哗！”她舒服地躺成了四脚朝天。

    小语，你不要偷懒！小黑石不知突然从哪个角落冒了出来，飘到她的眼前。

    “是是是，我昨天差点就被人卖了，这世道真不太平，连灵学院也一样。”

    我昨儿的话还没说完呢，虽然你误打误撞补上了破损的封印阵，可技术太烂，你看，我还漏着灵气！它滑稽地将板寸头对着小语。

    “还好你漏气了……”不然就变成自己皮开肉绽，她好奇地伸出爪子想摸一摸“小板寸”的手感。

    小石子却灵巧地避开。

    你不能摸它！你的虚影是心魂的本源，它却是个贪吃的，天知道你碰到它后又会生出什么变数……对了，忘了告诉你，好消息就是你可以用漏出的灵气修行啦！

    小语立刻回它一对白眼，废话。

    坏消息是……

    什么？小语一记鲤鱼打挺，“还有坏消息？”

    嘿嘿嘿，因为阵法只破了一个小小的洞，如果没别办法的话，你可能以后只能用这么一点点的灵气修炼到最后了……

    小黑石边说边心虚地往后退，等说完最后一句，不等某女反应过来，“嗖”地一下，消失在白茫茫的云海之中。

    “你这块没用的笨结石~~~~~！”小语气急败坏的吼声飘荡在空旷的云海上。

    她颓然地退出心魂，怏怏地打不起精神，真倒霉啊，昨晚刚下定决心要好好修行，却出了这么一茬，真是……烦恼地搓搓手，竟头一次感到六神无主。

    算学课，小语终于明白宁诚看向自己眼神的意思是我看好你哟，心里更是苦地嚼了满嘴的黄莲，真想，真想老老实实将全部的事都给招了！

    她忧伤地连下午的灵物学都没了以往的兴致，对王小丫话痨般报着东家长李家短的流水账，头一回以最好的耐心“听”到了最后。

    ***

    日子眨眼而过，冬日年末，山上的空气终于添上丝丝寒意。

    在天地大陆，冬日又称为玄阴。

    推开窗，漫天的大雪飘飘扬扬，一朵朵晶莹洁白的冰花挂在嫩绿的叶片上，挂在开得红红火火的花药上，怪异的违和感油然而生。

    小语伸出手，娇小的雪花停在掌心，然后……消失了。

    幻境？小语在中衍山渡过的整整半年里，深深领教了灵学院各式各样的玄幻手段。

    记得有回晚上，王小丫拖着她和灵潺到了镜湖边上，说什么红莲节有热闹可看。天知道莲花为什么会成为节日，小语满心满念的是一年后的学院测试，这就跟当年的高考一样即将决定她的命运。

    就在二人拉拉扯扯之际，原本只盛着月光的湖面骤然亮起。变魔术似的，突然飘满了橙红色的莲花灯！

    偌大的湖面，一朵挨一朵，铺得满满当当，有的还悠悠打个小转儿。粉艳娇嫩的花瓣在灯光的晕染下，像极了少女害羞时的红晕。

    小语看得再也挪不动步子，瞳孔盛满了星星点点。

    红莲灯在湖里只停了一小会儿，便趁着夜风，婷婷袅袅地飘到天上，橙红的光晕将帷幕般漆黑的夜空照得鲜亮！最后在众人盈盈的目光中，化作细碎的光点慢慢消失了……

    那一晚的浪漫令小语痴痴醉醉了很久，当被告知是用法器做出的幻境时，顿时失落得难以言语。

    就像现在，她怔怔地看着雪花化作光点在手心里消失，只想冲着代表最高管理层的罗阙大吼一句：将天然的雪挡在外头，却特意弄个西贝货，你是钱多烧得慌么！

    “娘亲，小烨拜托的事，你到底答不答应呀？”

    “能不答应么，都怪你生了张大嘴巴！”小语作势要掐上软软的包子脸

    “嘿嘿。”灵潺足腕一扭灵巧地跳到左边，“宁烨小小年纪，连他大哥都算计他，没人照顾很是可怜，我们就帮帮他喽。”

    “嗯，带好书去临水苑。”虽然那儿聊天的人多了点，但万卷阁那个鬼地方她是再也不敢去了。

    “嗯！我去叫他！”

    小语眯着眼盯着灵潺蹦蹦跳跳离开的背影，热心过头……有jian情！

    临水苑建在镜湖最碧最透的湖心上，不管是正式弟子还是执事弟子，有事儿没事儿都爱在里面附庸风雅一番，唯独最忙碌最苦逼的试炼弟子没那份闲心。

    小语三人找了处相对安静的位置坐下，宁烨板着张似信非信的扑克脸，抛了几个刁钻的问题考校一下某个看起来不太靠谱的女人。

    不管是灵学还是算学，小语三下两下解释得一清二楚，最后还附上一句，

    “要是不信就自个儿琢磨去呗！”

    扑克脸立刻满面羞红。

    好可爱的小正太……小语看得猛吸口水。

    接下来的时间还是十分和谐的。

    灵潺、宁烨埋头念书，有不懂的立刻请教。而女子手执小楷，照着梦凡给的平曦字帖，一笔一划地临摹，毕竟狗爬字在任何时空都是不受欢迎的。

    临近饭点，弟子也越来越多。临水苑额外提供吃食，据说食材比落星楼的还要好上几分，只是落星楼吃的是白食，而这儿得花灵石。

    灵石由贵至轻排序为火、金、水、木、土，以稀有度而分。

    火灵石脉需在至阳至热的地火旁以万年为单位缓慢成型，为至宝。然而，土灵石则是在一种名为息壤的土里以五十年为单位逐步形成。

    虽然土灵石比不上高贵冷艳的火灵石，但当灵石作为驱动法器、法宝、阵法等不可或缺的消耗品时，修士们无不例外地希望自己的法器只需用上最最便宜的土灵石。

    三人白占了张空桌，鄙夷的目光陆续投来，宁烨咬了咬牙，从腰间摸出个绣了嫩竹的钱袋子，从里头翻出两块小小的散着淡淡黄光的土灵石，刚要开口，却被小语一把摁住。

    她摇了摇头，低声道：“我们走。”

    于是三人抱着书卷灰溜溜地逃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