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君戍说了什么，她也没有听见，她的脑海里只不断重复着宋君戍和兰若相拥的画面。

    还有他那一句：幸好你回来了，这不是梦……不是梦……

    她回来了，他多么高兴，多么庆幸，多么喜悦……

    可这一切都和她没有关系，他的喜悦，他的庆幸，都与自己无关，而和另一个女人息息相关。

    蘅芷的心一遍遍被撕裂，疼痛蔓延至四肢百骸。

    她只是不断地重复着“摔坏了……摔坏了……”

    摔坏的不是玉镯，是她的心啊。

    宋君戍走过来，帮她拾起玉镯，道：“蘅儿，玉镯摔坏了就摔坏了，我再送给你一对，你别误会……刚刚……”

    蘅芷陡然抬起头，眼睛赤红，发出摄人心魄的悲凉之光。

    “送给我？送给我的，还是一样的吗？还是原来的样子嘛？”蘅芷问，她想问的是，心摔碎了，也可以还给她吗？

    宋君戍看到了蘅芷眼里那浓到无法化开的痛楚，这也深深刺痛了他的心。

    “蘅儿，你听我解释，我……”宋君戍话没有说完。

    蘅芷抬起一只手，制止了他，道：“不用……不用解释，我都懂，都明白，我没事！”

    她对他有救命之恩，她是他的青梅竹马，她陪伴了他少年时最艰难的岁月，她与他有着最纯真无邪的感情羁绊。

    这一切，都是她没有的。

    蘅芷觉得，她早上那句“在感情上，我拥有绝对的自信”，这句话忽然就变得那么讽刺，回忆起来，都让她无比难堪。

    她的自信，太盲目，也太糊涂。

    蘅芷从宋君戍手里将锦盒夺过来，然后道：“我先走了，抱歉！”

    她不知道为什么要说抱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仓皇而逃。

    她只知道，要赶紧走，要快点走，她甚至都不敢去看宋君戍一眼，也不敢去看兰若。

    宋君戍看她跑了，赶紧要去追，兰若在后面忽然叫了一声，昏倒在地。

    宋君戍又急忙去看兰若，发现她已经晕了过去。

    “快来人，大夫……去把陈大夫请来！”宋君戍大喊着。

    蘅芷漫无目的地一阵狂奔，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往哪里跑，一路上跌跌撞撞，不小心撞到了陆离身上。

    “太子妃？”

    蘅芷因为惯性摔倒在地，摔得头晕眼花。

    陆离慌忙去扶她。

    蘅芷愣愣地看着陆离。

    “太子妃，您这是怎么了？怎么跑的这么急？抱歉，我刚刚走路没留神，您没摔伤吧？”陆离担心地问。

    蘅芷摇摇头，依然有些发愣。

    陆离觉察到蘅芷的不对劲，问：“太子妃，发生什么事儿了？”

    蘅芷摇头，推开了陆离，一步步往前走。

    陆离看她这失魂落魄的样子，非常不放心，追了上去，问：“太子妃，您要去哪里？”

    “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你别跟着我！”蘅芷声音里尽是疲惫。

    陆离昨晚不在东宫里，还不知道东宫发生的事情，也不知道兰若来了东宫。

    “太子妃，你是不是和殿下吵架了？你别和他一般见识，他这个人有时候很聪明，又有时候很笨拙，尤其是面对你的时候，常常不知所措，根本不知道那些话就会惹你不高兴，可是他心里啊，最心疼你，一点儿也舍不得你伤心难过，你难过，他比你还难过十倍呢！”

    陆离以为蘅芷只是和宋君戍吵架了，闹别扭而已。

    蘅芷听了这话，眼泪瞬间就开了闸，怎么也收不住了。

    是啊，她难过的时候，他比自己难过十倍，他舍不得她受到任何委屈和伤害，他说要保护她。

    可是现在呢？他真正要保护的人回来了，自己这个影子也该识趣地退场了。

    她从来就不是宋君戍的心头好，只是长得有那么几分像他所爱的人而已。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宋君戍和兰若在一起的样子，她怎么会知道，他竟会那么温柔。

    他说不是梦的时候，那个神情，也带着说不出的悲伤。

    这些年，会做这样梦的，何止是兰若一个，宋君戍大概也无数次重复着这样的梦境吧？

    蘅芷心里的空洞，被不断地扩大，冷风灌进来，整个人都冰凉了。

    “太子妃……你怎么哭了啊？你别哭啊，如果殿下做错了事情，我替他向你赔礼了，他很快就会想明白，然后过来哄你了，他哄人的方式不太聪明，你给他个台阶下就没事儿了！”陆离也慌了手脚。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蘅芷哭成这样，那么伤心，那么无助。

    “太子妃，你这样哭，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阿姜呢，她怎么没有陪着你，还有碧鸳和双燕去哪儿了？这两个丫头，也真是的，需要她们的时候，竟不见人影！”陆离手忙脚乱，也不敢碰到蘅芷，怕唐突了她。

    蘅芷一边流泪，一边抹眼泪，可是帕子都完全打湿了，也抹不干净。

    眼泪啊，它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完全不听她的使唤，她不想哭的啊，不想哭的这么狼狈，这么无助可怜。

    陆离在她面前手忙脚乱的样子，蘅芷也看到了，只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话，让他不必担心自己。

    “殿下也真是的，怎么把您惹得这么伤心呢，这回我也不帮他了，让自己心爱的女人这么哭，就是他没理！”陆离尝试用各种方式哄蘅芷停止哭泣。

    蘅芷颓然地抱着自己，蹲了下来，道：“陆先生，你别管我，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吧，求求你！”

    “可是……”陆离哪儿放心让她一个人待着啊，这里可是莲池旁边儿，万一她一个想不开，那后果不堪设想。

    蘅芷摇头，道：“我没事儿，我真的没事儿，我就是想一个人冷静冷静，我很快就会回去了！”

    陆离看她这样伤心，也特别心疼，道：“那好，那我先走，你别动啊！”

    陆离不敢真的走远，只走到蘅芷看不见的地方，就停了下来，一直小心地盯着蘅芷，生怕她突然想不开，就跳下莲池去。

    陆离焦急地看着，可这早上，莲池边上也没什么人，他想找人去通知宋君戍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