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五章  孤独成病

    车子披星戴月回到寰宇世家时，辛甜失魂落魄地倚靠在车窗边，整个人都像是被抽干了精神气似的，一双杏眸没有半点光彩。

    辛珂看着心疼，轻声劝道：“你别太担心，喻承不是普通人，不会出事的。”

    辛甜摇摇头，有气无力地说：“哥，我没事。”

    不经意间，她看到路灯底下站着的身影，车子开近了，才认出那是凌荟。

    “哥，停车！”

    车子停下，辛珂一头雾水地顺着她的眼神看去，“你在看什么？”

    “凌荟。”辛甜指着路灯底下的人，迟疑片刻，“哥，你说我要不要过去看看？”

    辛珂眯着眼看过去，试图看清凌荟脸上的神色，“你说，她在那里等什么？”

    “你问我，我问谁，算了，我下去看看吧。”说着，辛甜解开安全带就要下车，辛珂急忙伸手拉住，“你等等，我跟你一起下去。”

    兄妹两刚下车，原本还在左顾右盼的凌荟一下子就看到他们两，脚步匆忙地朝他们走来，大有相见恨晚的气势。

    于是，辛甜和辛珂都不约而同地往后退了半步。

    凌荟直接无视辛甜的防备，张开双手将她抱进怀里，带着哭腔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念着：“我的小米，妈妈终于找到你了，小米……小米……”

    辛甜愣住，脑子一时没转过弯，这话的意思是……她已经知道真相了？

    辛珂也是一脸错愕地看着眼前这一幕，许久没有反应过来。

    凌荟哭了一会，将辛甜从怀里推出来，双手抓着她的肩上，认真地上下打量，“我的女儿竟然长这么大了，跟做梦一样，我都不敢想象……”

    确实跟做梦一样，丢的时候是个孩子，找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想到这里，犹如一盆冷水将辛甜浇了个透心凉。

    她面无表情地拿开凌荟的手，语气疏离地提醒：“阿姨，我不是小米，我是她的同学。”

    “不是，我都知道了，你就不要再瞒着我了。”

    凌荟一把抓住辛甜的手，双手将其紧紧握住，内疚地说：“小米，我知道你怪我当年将抛弃，但是……那时候我是有苦衷的，天底下哪个母亲愿意抛弃自己的孩子？”

    辛甜冷笑一声，用力地抽出手，往后退了一步，“我是辛甜，不是什么小米，当年你丢掉的女儿早就死在人贩子的手里了。”

    “不是，你就是我的小米！小米，你别这样对妈妈好吗？”

    凌荟还想去抓辛甜的手，却是被她几次闪开，每次都是扑空，再抬头看去，眼里蓄满泪水，“小米，当初我也是没有办法，你信我好吗？”

    “没有办法？”辛甜冷声反问，“那你说说看，是怎么一回事？”

    “我……”凌荟为难地看了看辛珂，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

    “你们慢慢谈。”辛珂抬手搭在辛甜的肩上捏了一下后，转身回到车子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刷起消息来。

    辛甜看着凌荟，冷静地说：“有什么话就直说。”

    “当年我跟你爸爸认识的时候，我还是个大学生，因为一次……”凌荟说到这里，不由得害羞地低下头，“然后就有了你。”

    辛甜没有说话，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她低垂下的眉眼，关于凌荟的过去，她都在孟喻承那里了解到不少，听着她提到所谓的爸爸，莫名有些反感。

    “你当初可以提供父母双亡的信息，我爸爸那一栏也是假的吧？他是哪个土大款？还是你自己都不清楚？”

    凌荟错愕地抬起头，看着辛甜许久，磕磕绊绊地问：“你……你在胡说什么？”

    “难道我说错了？”辛甜轻蔑地扯着嘴角，“你当年不就是被人包养了吗？”

    “你！”凌荟气得举起手，咬牙看着辛甜那抹噙在嘴角的笑意，直觉得十分刺眼。

    辛甜看了眼她的手，挑衅般地凑近一分，“踩到尾巴就要打人了吗？你打啊！小时候我因为你的抛弃，我挨了多少顿打，连阿姨都说我是全福利院里皮最厚实的小姑娘，我不怕你打我！你打啊！”

    凌荟狠狠地咬着下嘴唇，将手收回来，许是用尽了所有力气，眼里的光彩竟变得支离破碎，像玻璃碎片似的，扎进辛甜的心里。

    她很不舍地看着辛甜，同时又心如刀割，一手攥成拳头抵在心脏处，眼泪一颗颗地滑落，“当年我跟你爸爸是相爱的，我很爱他，你不能这么说我。”

    “相爱的？”辛甜强忍了心疼，语含嘲讽：“你都多大个人了？还相信这种建立在物质上的感情会是真实的？麻烦你别玷污‘爱’这个字好吗？”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凌荟哭着摇头，“他当初承诺过我，离了婚就回来娶我。”

    辛甜笑了，“天真。”

    她很想骂醒这个为负心汉痴情一生的女人，可惜，她骂不出口了。

    在所有情绪崩塌之前，辛甜从口袋里拿出纸巾递到凌荟的跟前，“以后别来找我，也别记着我，好好过你的生活去吧。”

    说完，她强行将纸巾塞进凌荟的手里后，转身离开。

    走到辛珂身边时，兄妹两对视一眼，辛甜露出一抹疲惫的笑意，伸手拉开车门钻进去。

    临上车前，辛珂看着那固执地站在路灯下的凌荟，眉头稍稍一皱，开口冲着她喊：“你回去吧，辛甜在我们家过的很好，你也不用挂念了。”

    辛甜没有系安全带，坐在座位上，曲起双腿抱着，脑袋抵在玻璃上，看着凌荟缓缓蹲下去的身影，在灯光底下，衬着黑色的一团影子愈发地阴沉。

    她第一次发现，原来孤单可以是相同，且有实质感。

    说了那么多狠话，到头来，却是一点快感都没有，反倒把自己给伤了。

    辛珂坐回驾驶座，伸手揉了揉辛甜的脑袋，温和地问：“会后悔吗？这么对她。”

    辛甜默然。

    等到车子启动，徐徐驶过凌荟的身边，辛珂才听到一句声音干涩低沉的话。

    她说：“本就是两个孤独成病的人，就这样孤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