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暖心也望着他。

    一秒，两秒，三秒……

    一下，两下，三下……

    她心跳的频率明显快起来，渐渐地超出心脏的负荷。

    不过几秒钟的时间而已，在她看来却好比几个世纪那么漫长，好不容易等到他薄唇微动，还不容易听到了他的声音。

    他却说了一句，“好像，今天也是我过生日……”

    唐暖心不敢说话，连呼吸都不敢太过于用力，等着他继续把话说完，“今天也是我过生日，为什么你只让我陪你吃蛋糕，好像到现在为止你也没对我说声生日快乐！”

    说到最后的时候，他的语气微沉。

    似是不满。

    他的那股子傲娇劲儿又出来了。

    唐暖心从没见过这么爱使小性子的男人，偏偏他使小性子的时候帅气又可爱，她竟是被蛊惑了，后知后觉地道：“生日……快乐……”

    她好像的确是忘了说。

    闻言，他的脸色终于有所缓和。

    可是，他们现在说的似乎不是这个话题，唐暖心微怔了几秒之后，继续道：“不是！你……你要和我说的就是这个吗？”

    他蹙眉，“要不然咧？”

    她提醒，“你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吗？你再想想……除了今天过生日之外，你确定没有忘记了什么事情？”

    他很困惑的样子，佯怒：“什么意思？你这是在质疑我的记忆力吗？我怎么可能会忘记了什么事情？！”

    唐暖心倏地瞪大眼。

    陆逸之似乎也觉得自己的解释不太具备说服力，急忙又补上一句，“就算我忘了什么……除非是不重要的事情……”

    唐暖心看着他眼神闪烁，吞吞吐吐的样子，心中的期望马上就一点点地汇集起来，堆成巍峨的大山，岿然不动。

    她是多么骄傲的一个女人呵！

    可是，她却也为了一个男人如此卑微过，他给点阳光，她就灿烂。

    她不允许他躲闪，将手从他的掌心里挣脱出来，然后双手揪住他大衣的衣领，逼迫他与她对视，确认，“真的？”

    “……真的。”

    他的声音有些轻，却异常坚定。

    谁也不曾把话说破，没有人提契约，没有人提离婚，他就这么装傻糊弄过去了，她也装作被他糊弄过去了。

    陆逸之哪里是忘记了，他就是不想再提。

    提了，就是离婚。

    他，不想！

    其实，他暗暗地鄙视自己的想法，为什么会不想呢？难道还想和这个女人过一辈子不成？可当他看到她脸上的沉重一点点消散，看到她的整张小脸在夜色下变得明艳起来，他就觉得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

    她不说，他也能感觉到她不想离婚。

    那么，就暂且不离吧！

    他想，他还需要些时间去整理清楚，自己的转变是为哪般？这样被她揪得一颗心忽上忽下的情绪又是为哪般？

    这件事，就此翻篇。

    唐暖心的心里不是不震惊的，可是更多的却是满足，这种感觉就像是一直悬着一颗心，现在忽然落了地，无比塌实。

    天空飘着雪。

    现在是一年当中最冷的时刻，可她却觉得自己的春天来临了，漫天的飞雪全都化作春日了飘飞的柳絮，暖意袭人。

    她仰头看着眼前的男人。

    看着看着，忽然就笑起来……

    其实，也不是很卑微吧！其实，也没有想象中那么丢人吧！这个人是她的法定丈夫，又不是毫不相关的路人甲，她争取她的男人，捍卫她的婚姻，这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根本就不丢人。

    她这么想着，笑得更欢了。

    陆逸之却被她看得心里发怵。

    他发现他是欠虐还是怎么着，怎么还是习惯了她对他大呼小叫，动手动脚的样子，她现在忽然变得这么的……花痴……

    是的，就是花痴！

    他觉得这个词用得很准确！

    若是换成别的女人，他会觉得理所当然，可是对他花痴的对象是唐暖心，他顿时就觉得脊背凉嗖嗖的，很惊悚，很不寻常！

    他缩了下脖子，问得有些犹豫，“你这么……这么看着我干吗？”

    她挑挑眉，眼睛一眨一眨的，心情很好的样子，“你帅啊！”也不知道她是在真心实意的夸他，还是存心想看他出糗，总之陆逸之竟感觉腿一软，趔趄了一下。

    她原本抓在他衣领上的手直接环到他的脖子上，搂住。

    “陆先生，你今天特别特别帅呢！”

    呃！他本来还想伸手去探一下她的额头，看看她是不是发烧了，否则怎会如此不按常理出牌，她不损他就已经很难得了，现在却夸他，两遍！

    可是，她发不发烧他不确定，而他自己似乎发烧了。

    脸上迅速地烫了起来。

    火辣辣的。

    他这么帅，这是事实，他有什么好谦虚的？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在她欣喜的目光下，他竟脸上发烫，眼神也躲躲闪闪的，那种见鬼似的不好意思的感觉又来了，就像是一个懵懂的少年情窦初开，在对自己喜欢的女孩儿告白时那种内心忐忑，坐立不安的感觉。

    也像是，幻想一种初恋！

    啊呸！怎么又是初恋？初恋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啊呸！什么叫做在对自己喜欢的女孩儿告白？她不是他喜欢的女孩儿，他根本就没有向她告白，明明就是她在向他告白！

    啊呸呸呸！她也没有向他告白，她就是说他特别特别帅，而已！

    对啊！她就是说他帅……

    这是一个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得见的事实，他为什么要觉得不好意思？他就应该理所当然地接受这个事实才对。

    他不该谦虚。

    过分谦虚，等于骄傲！

    对，就是这样……

    他的思维在短短的时间内转了好几个弯，久久无法让自己淡定下来。

    尽管内心还犹如万马奔腾一样激烈，他表面上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酷酷地道：“所以呢？”话刚落音，眼睛一瞥，瞥了眼她搂在他脖子上的手。

    大庭广众之下，这女人真是的！

    他一副很嫌弃的样子，接着道：“没见过帅哥吗？见到长得帅的男人就扑上来，陆太太，你的矜持被狗吃了？”

    她的手搂得更紧了，还故意勒了一下他的脖子。

    这男人的嘴，大多数时候都说不出什么好话。

    但是，她现在才不管什么矜持，才不管矜持被什么给吃了，哼道：“陆先生，别忘了我是陆太太，为什么要矜持？”

    陆先生和陆太太……

    呵！并排在一起，奇异的和谐。

    他咀嚼着他们对彼此的称呼，也不管什么矜不矜持的了，岂料她却又马上说出一句更不矜持的话来……

    “解开衣服！”

    这是命令的语气！

    陆逸之一个不慎，被她的语出惊人狠狠地雷了一下，然后本能地环视了一眼周围，虽然很少有人像他们一样在这样的夜里冒着严寒在外面轧马路，可是这里毕竟也是在马路旁啊！公众场合，解什么衣服？

    他真是不知道该说这女人什么才好了。

    在家里的时候，哪怕已经到了床上都还经常扭扭捏的，好像被他多看一眼就会少块肉似的，可现在是怎么回事嘛？

    “唐暖……”

    他一急起来，就想叫她的名字。

    然而，她却马上纠正他，“叫我陆太太……”然后，就在他怔愣之际，她已经自己动起手来，开始解他大衣上的扣子。

    “喂！你……”

    陆逸之赶紧地按住她的手，急得手忙脚乱的。

    他认输了，他是真的没有这么放得开……

    可是，大衣上的纽扣也就那么两三颗，他还没来得及拒绝，她就已经通通解开了，然后在他错愕的目光下直接扑到他怀里来。

    她伸手搂住他的腰，冰凉的脸蛋在他胸前蹭了蹭，然后闭上眼睛，满足地轻叹：“这里……”

    她用手指戳了下他的胸膛，接着道：“和我想象的一样温暖。”

    呃！

    原来是拿他来取暖！

    他很想把这个故意耍他的女人给推出去，可是看到她此时温顺乖巧得像只小猫咪一样在他胸口蹭来蹭去的，他就感觉身上的血液开始沸腾起来。

    犹豫了片刻，他还是敞开了大衣，将她一起裹了进来，抱住。

    心头划过一声轻不可闻的喟叹……

    算了！

    就这样吧！

    她是他太太！

    接受这个事实吧！

    看得出来，她现在是开心的，其实他也一样，仿佛是终于给了自己一个交代，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唐暖心抱着这个男人，仿佛看到脚底下忽然蔓延出来一条很长很长的路，他们终于可以一起携手走下去，看不到尽头。

    他是她的！

    有什么方法可以证明他是她的呢？

    其实，女人的想法和男人的差不多的，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忽然开了口，唤他，“陆先生……”

    “嗯？”

    他总是喜欢这么应她，轻轻的一声，却绕着化不开的温柔。

    “我们，做吧！”她说。

    陆逸之确定这女人今天是吃错药了没错，而他自己也是无可救药了更没错，否则，怎么会是这样的呢？

    前一秒，他的思想明明还和白雪一样纯洁。

    下一刻，他体内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跃跃欲试，浑身的血液也整齐地往下腹奔流而去……

    他是真的无可救药了！

    他抱着她的手臂紧了紧，难得她主动的提出这方面的要求，他用来回应她的只有恶狠狠的一句话，“妖精！真想弄死你！回家去！”

    “不回家！就在这里待一会儿……”

    她软软地粘在他身上，难得向他撒起娇来。

    她还不想那么快回去。

    G城下这一场雪，多难得。

    雪花飘在两人身上的时候，她恍然间想起曾经在哪里看到过的一句话来，下雪的时候，我们不打伞，手牵手一直走，就能一起走到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