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唐天茜。

    她为何在这个时候出现，又为何发出那样的警告。

    云雁回头望去，但见几个人影跌跌撞撞，从河滩的远处出现，掠过岩石矮树，朝这边奋力跑过来。冲在前面的女修，虽然看不清面容，但无论身形还是熟悉的灵压，的确是唐天茜无疑。

    又要来欺骗吗？

    难道那天你设计从手里抢走舍利罗，利用了我对你的信任，这些都忘记了吗！

    云雁从心底升起一股怒火，止水凝出的天地同伤还有余威，本能地就要朝背叛自己的敌人挥去。这个时候，唐天茜又奔近了一些，可以在星光下，看见她满身的血污伤痕，和惨白的脸庞。

    “云雁……云雁！”那女修颤抖着伸出手臂靠近，大喊道：“这一次你要信我，一定要信我！”

    云雁微微垂下头去，不想看她。

    “听我说云雁……对不起，我错了！”唐天茜的泪水溢出眼眶：“是我错了呀！但是你一定要信我，不要靠近暮沉风，他是假的！他是零！”

    云雁的眼睛猛然睁大。

    “进化了啊……夜逝水让它进化了，它是亚体零，可以随心所欲变幻任何形貌！”

    “因为来自天魔界，它的秘术难以被探知，欺骗了许多人！”唐天茜在连番喊叫后，终于支撑不住，双膝一软跪在沙滩上，紧紧咬牙：“快……快让大家撤退，不要靠近它！”

    云雁握紧了拳头，立在原地踟蹰片刻，目光依然绞着那女修，凝聚出所有威压发出长啸：“后撤！远离蓝帝！”

    所有修士集体愣住，好像被定身在原地，上前也不是后退也不是，显得有些尴尬。

    “谢谢！”唐天茜竭尽全力挤出两个字，流露疲惫的笑意，摔倒在沙石堆中。血从她身体的各部位缓缓溢出，将身下的银白染成艳红。

    “天茜……”云雁低声呼喊，朝她前进几步想要搀扶，可一想到舍利罗被抢夺的往事，又硬生生停下脚步。

    她在说些什么，是真的吗？又为何受伤到生命垂危，难道……

    云雁转头过去，紧盯着巨龟背上的暮沉风。

    邱炯炯牺牲了性命的元神自爆，只救下了玉贤等九兽，并没有杀掉零！零被夜逝水救下了，还进化了，变成了真假难辨的暮沉风……这是真的吗！

    “叛徒的话你也信？”蓝犽抱起胳膊，遥遥对云雁嗤笑一声：“我看你这些年，越修行心越糊涂，连敌我也不分了。”

    是蓝犽一贯的声音，一贯的态度，连傲娇发作，数落人的习惯都一模一样。零来自天魔界，理应和他接触很少，如果是幻化出的模样，当真是惟妙惟肖，没有半点出入。

    如果唐天茜的话是真，那就十分恐怖。

    云雁心底隐隐升起不好的预感，是多年以来，遇见了那么多次不好的事以后，逐渐累积出的经验。

    或许果真如此。

    这样才可以解释，为什么萧清宇和清虚的大部队汇合，一路高歌猛进后，白龙头突然再次被黑龙头压制。

    那代表着神州阵营遭遇了重创。

    如果是这个亚体零，化为暮沉风和蓝犽这样的身份捣鬼，就完全解释得通。

    剑术道法可以无坚不摧，但人心却永远脆弱。信任这个东西，很多时候是一把能被敌人掌控的利剑。就比如自己，虽不再是弱质小修，却败在了故人唐天茜手中。

    “紫姬？你……”先前那名天英峰司剑，从河水里发出诧异大喊：“这是蓝帝和玉衡星君啊！你看清楚一些好吗？不是敌人！”

    “小妹你也太紧张了。”从高空飘下一个红衣美男，扬起脸庞正是凌霄。他伸手亲昵地揽着蓝犽的肩头，把他的脑袋朝云雁方向摁：“看清楚了吗？这不是我那酷酷的蓝犽小弟？”

    “你怎么来了。”南宫雅尔皱起眉头：“不是说好了，你们几把仙剑，在魔鞘的事没有解决前，别靠近先头部队吗？”

    “我感应到蓝犽弟弟来了，就飞过来瞅瞅大家。”凌霄笑道：“凛紫他们也在朝这边走，很快就到。”

    云雁闻言，微微皱眉。

    先前与仙剑们已达成决定，在魔鞘没有遏制前，他们不参与战斗，只负责在钧天战场内巡视，击杀魔族的同时，斩获战报，察觉神州部队危急时，出手援助。

    因为他们天赋异禀，能够迅速挪移极远的距离，所以才这样决定下来。凛紫和林月枫前往了初始地的东木区，而凌霄和绿绮，则去了南火区。这样既不会与魔剑鞘对上，也不会错过，对两区战事的掌控。

    而现在凌霄却说，所有仙剑都正朝北水区赶来……

    是真的吗？

    因为有唐天茜的警告在先，云雁始终耿耿于怀，连对如此熟悉的天玑剑，也不敢确定真假。

    有一个办法，那便是通过天璇印记呼唤凛紫，要亲自听一听，他对此事的回应。云雁默默侧身，开始驱动真气直冲天目，紫光幽幽从额头燃烧起来，在星夜里格外明亮。

    “你要联系天璇星君……”南宫雅尔挑眉看她，小声道：“你当真相信唐天茜？”

    “她没理由骗我。”云雁悄声回答：“因为按照警告，咱们小心一点，也不会有任何闪失。”

    “嚯？”凌霄盯着她额间紫光，大大摇头：“小妹，我真的好伤心……你居然不肯信我，我是你大哥云霄啊，好无情！”

    尽管他说出的是以往历险时的秘事，云雁依旧不为所动，继续催动天璇印记。

    “当真无情。”暮沉风连连摇头，对身侧的蓝犽和凌霄一笑：“紫姬都不愿认我们了，该怎么办呢？”

    “云雁？”此时，神识里隐隐传来，凛紫讶然的呼唤：“是你？为什么会是你！”

    “为什么不是我。”云雁回应过去：“你在哪里？当真在朝北水区赶吗？”

    “我就在你面前。”凛紫发出一声叹息：“在东木区，看见你满身伤痕出现，对我哭着求助……”

    “中计了，那是亚体零的伪装！”云雁惊呼：“你千万不要信它！”

    “晚了。”凛紫轻声说话，似乎竭力遏制着痛苦：“对不起，我拖累了你……”

    接着他的声音被掐断，云雁感觉到天璇印记的联系瞬间断绝，全身血液几乎凝固，脑中嗡嗡作响，眼前一片灰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