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录
- 157 第四十八章 龙穴
- 158 第四十九章 珠母海
- 159 第五十章 刮蚌采珠
- 160 第五十一章 鬼月亮
- 161 第五十二章 鲛姥
- 162 第五十三章 绝境
- 163 第五十四章 过龙兵
- 164 第五十五章 在天空中飞翔的荷兰人
- 165 第五十六章 救命
- 166 第一章 琉璃厂(上)
- 167 第一章 琉璃厂(下)
- 168 第二章 八臂哪吒
- 169 第三章 盗墓往事
- 170 第四章 老熊岭义庄
- 171 第五章 耗子二姑
- 172 第六章 送尸术
- 173 第七章 咬耳
- 174 第八章 洗肠
- 175 第九章 古狸碑(上)
- 176 第九章 古狸碑(下)
- 177 第十章 探瓶山
- 178 第十一章 工兵掘子营
- 179 第十二章 移尸地
- 180 第十三章 溶化(上)
- 181 第十三章 溶化(下)
- 182 第十四章 腾云驾雾(上)
- 183 第十四章 腾云驾雾(下)
- 184 第十五章 六翅(上)
- 185 第十五章 六翅(下)
- 186 第十六章 防以重门
- 187 第十七章 瓮城
- 188 第十八章 神臂床子孥
- 189 第十九章 无限永久连环机关
- 190 第二十章 无间得脱
- 191 第二十一章 金风寨
- 192 第二十二章 犬不八年、鸡无六载
- 193 第二十三章 裁鸡令
- 194 第二十四章 山阴
- 195 第二十五章 分山掘子甲
- 196 第二十六章 穴陵
- 197 第二十七章 斗宫
- 198 第二十八章 强敌
- 199 第二十九章 诈死
- 200 第三十章 丹炉
- 201 第三十一章 冷酷仙境
- 202 第三十二章 云藏宝殿
- 203 第三十三章 雾隐回廊
- 204 第三十四章 观山太保
- 205 第三十五章 山有三香
- 206 第三十六章 撼岳
- 207 第三十七章 夜幕
- 208 第三十八章 白猿
- 209 第三十九章 挑尸
- 210 第四十章 黑琵琶
- 211 第四十一章 湘西尸王
- 212 第四十二章 虎车
- 213 第四十三章 颠倒乾坤
- 214 第四十四章 吸魂
- 215 第四十五章 魁星踢斗
- 216 第四十六章 剥龙阵
- 217 第四十七章 动咒
- 218 第四十八章 点名状
- 219 第四十九章 江湖
- 220 第五十章 风水先生
- 221 第五十一章 自然博物馆
- 222 第五十二章 夜深人静
- 223 第五十三章 府中求玄
- 224 第五十四章 失落的记录
- 225 第五十五章 瞒天过海
- 226 第五十六章 拜访解读谜文暗示的专家
- 227 第一章 地仙村古墓
- 228 第二章 潜逃者
- 229 第三章 云深不知处
- 230 第四章 小镇里的秘密
- 231 第五章 黑匣子
- 232 第六章 五尺道
- 233 第七章 被从地图上抹掉的区域
- 234 第八章 青溪防空洞
- 235 第九章 空袭警报
- 236 第十章 棺材峡
- 237 第十一章 深山屠宰厂
- 238 第十二章 无头之王
- 239 第十三章 死者——身份不明
- 240 第十四章 看不见的天险
- 241 第十五章 吓魂桥
- 242 第十六章 金甲茅仙
- 243 第十七章 暂时停止接触(上)
- 244 第十七章 暂时停止接触(下)
- 245 第十八章 尸有不朽者
- 246 第十八章 尸有不朽者(下)
- 247 第十九章 隐士之棺(上)
- 248 第十九章 隐士之棺(下)
- 249 第二十章 巴山猿狖(上)
- 250 第二十章 巴山猿狖(中)
- 251 第二十章 巴山猿狖(下)
- 252 第二十一章 写在烟盒纸上的留言
- 253 第二十二章 九宫螭虎锁
- 254 第二十三章 神笔
- 255 第二十四章 地中有山
- 256 第二十五章 画门
- 257 第二十六章 十八乱葬
- 258 第二十七章 尸虫
- 259 第二十八章 恶魔
- 260 第二十九章 鬼音
- 261 第三十章 肚仙
- 262 第三十一章 行尸走肉
- 263 第三十二章 空亡
- 264 第三十三章 武候藏兵
- 265 第三十四章 妖术
- 266 第三十五章 难以置信
- 267 第三十六章 烧饼歌
- 268 第三十七章 观山盗骨
- 269 第三十八章 九死惊陵甲
- 270 第三十九章 死亡——不期而至
- 271 第四十章 天地无门
- 272 第四十一章 炮神庙
- 273 第四十二章 紧急出口
- 274 第四十三章 噩兆
- 275 第四十四章 棺山相宅
- 276 第四十五章 奇遇
- 277 第四十六章 盘古神脉
- 278 第四十七章 忌火
- 279 第四十八章 隐藏在古画中的幽灵
- 280 第四十九章 秉烛夜行
- 281 第五十章 棂星门
- 282 第五十一章 告祭碑
- 283 第五十二章 万分之一
- 284 第五十三章 捆仙绳
- 285 第五十四章 焚烧
- 286 第五十五章 怪物
- 287 第五十六章 在劫难逃
- 288 第五十七章 启示
- 289 第五十八章 移动的大山
- 290 第五十九章 超自然现象
- 291 第六十章 悬棺
- 292 第六十一章 龙视
- 293 第六十二章 天怒
- 294 第六十三章 沉默的朋友
- 295 第六十四章 千年长生草
- 296 第六十五章 金点
- 297 第六十六章 鬼帽子
- 298 第六十七章 最终回——帐薄
- 299 第六十八章 帐薄之金盆洗手
- 300 第六十九章 物极必反
- 301 第七十章 起源(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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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琉璃厂(下)
第一章 琉璃厂(下)
第一章 琉璃厂(下)
眼看着过了半月有余,已快到中国传统的春节了,我们只好打消了到美国过年的念头,那时候北京的年味儿浓重,市内还没禁放烟花爆竹,离除夕尚远,就能听见炮仗声此起彼伏,给本就格外热闹的旧货市场添了几分杂乱。
现在的潘家园旧货市场,比我们刚来的时候可又热闹多了,这人乌泱乌泱的,一拨接一拨,当然也是由于快过年了,这些天副食店菜市场里置办年货的人更多,有好多人有扎堆儿的爱好,看旧货市场里人头攒动,便都跟着来凑热闹,天气虽冷,人却愈发多了起来。
最近这一年多来,潘家园旧货市场也确实是渐渐成了气候,与当初相比,早已不可同日而语,除了破东烂西和旧货之外,单是数得着的古董玩器就丰富到了极至,那些个书画、瓷器、陶器、铜器、古琴、古钱、宣炉、古铜镜、玉器、古砚、古墨、古书、碑帖、历代名纸、古代砖瓦、印章、丝绣、景泰蓝、漆器、宜兴壶、珐琅件、料器、牙器、竹刻、扇子、木器家具、兵器、名石……堆积如山,站这头望不见那头,您就看吧,一天能看十样,可能一辈子也瞧不完这旧货市场里的东西。
不过不同于起源自明末清初的北京琉璃厂,那边都是“文玩“,而潘家园的路子就野了,东西也杂,这些东西里面,仿古的“西贝货”占了九成,想在潘家园里淘换点真东西,除了要有火眼金睛明辨真伪的眼力之外,大海捞针般的运气也少不了。
我和胖子名声在外,自不能与那些倒腾假东西的二道贩子相提并论,有些常逛潘家园的老主顾,也不知都是从哪听说的,似乎都知道胡爷和胖爷手里有明器,那是货真价实的——从坑里滤出来的明器,哪怕只是一枚平平无奇的古铜钱,备不住也是摸金校尉从老粽子嘴里抠出来的“压口钱”。
我看有好多人一见了我,开口就问我:“有古墓里盗出来的明器没有?胡爷您尽管开价,只要是真东西,绝不还价。”
我心想有些日子没在潘家园露面,大金牙一出国,肯定是把他的主顾都打发到我这来了,可我手中又哪有什么明器,况且经常接触此物也是犯禁的勾当,好在从南海所得“青头”甚多,青头和明器在性质上实际是差不多的,只不过一个从土里来,一个从水里来,基本上是山里熊掌和海中鱼翅的区别,于是就蹿叨买主们,观看青头货色。
现在玩收藏的主儿,都觉得玉石行情看涨,但他们只认带老沁的旧玉,青头古玉虽是沁色深厚,耐何被海水浸泡年久,玉髓为盐卤闭塞,好似裹了一层极重的石灰,就连那些识货的见了也要摇头。
正商讨价钱之际,有旧货市场中相熟的人来告之,说是琉璃厂藏珍堂的“乔二爷”请我们过去,我觉得这事有些蹊跷,那乔二爷在北京琉璃厂好大的名头,从解放前就经营一间古董店藏珍堂,多少年来从没走过眼,在他手里过的古物不计其数,便在潘家园也人人知道他是古玩界的“老元良”,我早有心前去拜访,却没有能够接洽引见的门路,想不到他竟然请我们过去叙谈叙谈,不知他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再细问来人,才知道原来乔二爷听说我这有南海古玉,他平素里是个专嗜古物的,在北京青头老玉非常罕见,等闲也难在市面见到,便特意托人通个消息,请我带着古玉到他家中一坐,看看货色如何。
我心想总算有识货的行家了,又有心要去乔二爷家开开眼界,便同胖子匆忙裹了一包行货,径直来到琉璃厂东头的延寿寺街,把着路口头一间两层楼的门面,古香古色,颇为不俗,一看黑底金字的招牌,正是藏珍堂老字号。
跟店里的人说明来意,却没上楼,而是直接被送到离那很远的一幢老筒子楼里,这地方都快到先农坛了,楼内破破烂烂的,楼道里堆满了各家的冬煤,还有码成墙般高的大白菜,乔二爷住慣了此地,上了岁数不愿意挪地方,所以平常生活起居都在此处.
只见那乔二爷都快八十了,头发掉得一根不剩,一副长长的胡须却是雪白,而且俩眼珠子贼亮,显得精神矍烁,老而不朽,见了我们连忙让坐,有活计端上茶来,器具精美,茶香浓郁,不过我们胖子喝惯了大碗茶,不懂品茗之道,加之外边天寒地冻,心中满是寒意,一盏热茶一仰脖就喝了个见底,口中赞道:“好茶,不妨再来一碗,最好换大茶缸子。”
乔二爷抚须微笑,赶紧让人给胡爷和胖爷上大碗茶,看喝茶的架式,就知道这两位都是不拘小节的爽快之人。
我笑道:“让二爷见笑了,在潘家园练摊半日,冻得够戗。”几杯茶水喝下去,身体回暖了,这才顾得上打量四周,这老楼的房间中,几乎没一样新东西,老式书柜里摆满了群书古籍,靠外的边缘则都是白玉、水晶、寿山石,佛像、牙雕、鼻眼壶之类的古玩,显得本就不大的屋里满满当当,若在这筒子楼外不知底细的,谁又能想象倒腾一辈子古董明器的乔二爷,会住这么个不起眼的地方。
但我和胖子见他甘于平凡,心中也多了几分敬意,双方含喧了几句,乔二爷似乎知道我们是做摸金校尉的,问了我一些北京城里的风水,让我说说琉璃厂生意气象如何。
我多长了个心眼,虽然乔二爷是京里知名的人物,非是明叔之流可比,但我并不想显露《十六字阴阳风水秘术》中的精髓,只捡些拜年的话说出来:“北京城水旱两条龙,龙脉形势恰好罩着琉璃厂,正是车如流水马如龙,两条财气在当中,在这地方做生意,怕是要数钱数到手软。”
乔二爷闻言大喜,又要赞叹一番,胖子发财心切,嫌他老头啰嗦,忙不迭的取出青头,让乔二爷上眼,看看能给什么价,乔二爷拿出放大镜和老花镜来,反复看了半天,又在手中把玩了一回,连道:“好玉,好玉啊,真正都是海底千年的古玉,只可惜未曾盘出老色,胡王两为老弟,闻你二人身上的味道,就是常与明器打交道的,当着真人不说假话,就实不相瞒了,在解放前,我乔某人跟你们也是同行,当年不比现在,手里没真东西,如何能在琉璃厂做古玩生意,所以我知道,似此老玉,也只有海底古迹和山中古墓里才有,世间坊里的绝无这等成色。”
我和胖子一听也吃了一惊,想不到乔二爷说话却是如此通明,原来也是个倒斗的手艺人,他如今住的这幢楼下,就曾有座元大都时留下的古墓,当年乔二爷就是盗掘了此墓,才有本钱在琉璃厂做生意的,他贪图这古墓附近风水好,舍不得离开此地,后来古墓被铲平起了楼,他仍住在这里,请我前来,一是想收青头,二是这楼要拆了,请我给寻个风水位好把家搬过去。
我说您这可是难为我,摸金校尉又不入室行窃打劫,哪里会看阳宅风水,何况既然都是倒斗的手艺人,怎地还会偏信风水之说?
我劝了一回,让他不可执迷此道,乔二爷却不为所动,指了指脚下的地板:“这个元朝古墓真就是处风水宝穴,当年我从墓盗里潜入地宫,见了墓中的情形,险些把下巴惊得掉在地上,到那时才真信世上风水之说,绝非是虚无缥缈的玄谈异论……”他说到这里,用句倒斗行里的暗语告诉我们那夜所见:“这座古墓里……有水没有鱼!”
我听乔二爷说这筒子楼下那座古墓里,是“有水没有鱼”,也觉得有些奇怪,因为我素来知道,元时古墓深埋大藏,地面上不封不树,取的是密宗风水,向来最是难寻,在倒斗的暗语中,管古墓中的瓷器称为“水”, 元时墓中最多见的一种陪葬明器,便是瓷器,倒斗的手艺人,向来将元尸代称为“鱼”,盖因元代墓主尸体入敛下葬,在棺中都要裹层渔网,这也是密宗色目人的习俗,今人大多难以理解。
若说“有水没有鱼”,那就是说墓里边只有古瓷器,而没有古尸,难道是个衣冠冢?我和胖子对倒斗之事格外感兴趣,好奇心起,就请乔二爷道出详情,最好多说说那些“水”都怎样了,值得哪般行市?
原来乔二爷早年间凭倒斗发了横财,至今已金盆洗手多年,专做些古玩字画的生意,他和大金牙祖上的出身差不多,是不入流的民间散盗,懂得些观泥痕辨土色的本领,味觉和嗅觉天生机敏,一生不碰烟酒,向同行说起当年倒斗的事来,依旧眉飞色舞,神色间以老元良自居,显得颇为得意。
眼看着过了半月有余,已快到中国传统的春节了,我们只好打消了到美国过年的念头,那时候北京的年味儿浓重,市内还没禁放烟花爆竹,离除夕尚远,就能听见炮仗声此起彼伏,给本就格外热闹的旧货市场添了几分杂乱。
现在的潘家园旧货市场,比我们刚来的时候可又热闹多了,这人乌泱乌泱的,一拨接一拨,当然也是由于快过年了,这些天副食店菜市场里置办年货的人更多,有好多人有扎堆儿的爱好,看旧货市场里人头攒动,便都跟着来凑热闹,天气虽冷,人却愈发多了起来。
最近这一年多来,潘家园旧货市场也确实是渐渐成了气候,与当初相比,早已不可同日而语,除了破东烂西和旧货之外,单是数得着的古董玩器就丰富到了极至,那些个书画、瓷器、陶器、铜器、古琴、古钱、宣炉、古铜镜、玉器、古砚、古墨、古书、碑帖、历代名纸、古代砖瓦、印章、丝绣、景泰蓝、漆器、宜兴壶、珐琅件、料器、牙器、竹刻、扇子、木器家具、兵器、名石……堆积如山,站这头望不见那头,您就看吧,一天能看十样,可能一辈子也瞧不完这旧货市场里的东西。
不过不同于起源自明末清初的北京琉璃厂,那边都是“文玩“,而潘家园的路子就野了,东西也杂,这些东西里面,仿古的“西贝货”占了九成,想在潘家园里淘换点真东西,除了要有火眼金睛明辨真伪的眼力之外,大海捞针般的运气也少不了。
我和胖子名声在外,自不能与那些倒腾假东西的二道贩子相提并论,有些常逛潘家园的老主顾,也不知都是从哪听说的,似乎都知道胡爷和胖爷手里有明器,那是货真价实的——从坑里滤出来的明器,哪怕只是一枚平平无奇的古铜钱,备不住也是摸金校尉从老粽子嘴里抠出来的“压口钱”。
我看有好多人一见了我,开口就问我:“有古墓里盗出来的明器没有?胡爷您尽管开价,只要是真东西,绝不还价。”
我心想有些日子没在潘家园露面,大金牙一出国,肯定是把他的主顾都打发到我这来了,可我手中又哪有什么明器,况且经常接触此物也是犯禁的勾当,好在从南海所得“青头”甚多,青头和明器在性质上实际是差不多的,只不过一个从土里来,一个从水里来,基本上是山里熊掌和海中鱼翅的区别,于是就蹿叨买主们,观看青头货色。
现在玩收藏的主儿,都觉得玉石行情看涨,但他们只认带老沁的旧玉,青头古玉虽是沁色深厚,耐何被海水浸泡年久,玉髓为盐卤闭塞,好似裹了一层极重的石灰,就连那些识货的见了也要摇头。
正商讨价钱之际,有旧货市场中相熟的人来告之,说是琉璃厂藏珍堂的“乔二爷”请我们过去,我觉得这事有些蹊跷,那乔二爷在北京琉璃厂好大的名头,从解放前就经营一间古董店藏珍堂,多少年来从没走过眼,在他手里过的古物不计其数,便在潘家园也人人知道他是古玩界的“老元良”,我早有心前去拜访,却没有能够接洽引见的门路,想不到他竟然请我们过去叙谈叙谈,不知他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再细问来人,才知道原来乔二爷听说我这有南海古玉,他平素里是个专嗜古物的,在北京青头老玉非常罕见,等闲也难在市面见到,便特意托人通个消息,请我带着古玉到他家中一坐,看看货色如何。
我心想总算有识货的行家了,又有心要去乔二爷家开开眼界,便同胖子匆忙裹了一包行货,径直来到琉璃厂东头的延寿寺街,把着路口头一间两层楼的门面,古香古色,颇为不俗,一看黑底金字的招牌,正是藏珍堂老字号。
跟店里的人说明来意,却没上楼,而是直接被送到离那很远的一幢老筒子楼里,这地方都快到先农坛了,楼内破破烂烂的,楼道里堆满了各家的冬煤,还有码成墙般高的大白菜,乔二爷住慣了此地,上了岁数不愿意挪地方,所以平常生活起居都在此处.
只见那乔二爷都快八十了,头发掉得一根不剩,一副长长的胡须却是雪白,而且俩眼珠子贼亮,显得精神矍烁,老而不朽,见了我们连忙让坐,有活计端上茶来,器具精美,茶香浓郁,不过我们胖子喝惯了大碗茶,不懂品茗之道,加之外边天寒地冻,心中满是寒意,一盏热茶一仰脖就喝了个见底,口中赞道:“好茶,不妨再来一碗,最好换大茶缸子。”
乔二爷抚须微笑,赶紧让人给胡爷和胖爷上大碗茶,看喝茶的架式,就知道这两位都是不拘小节的爽快之人。
我笑道:“让二爷见笑了,在潘家园练摊半日,冻得够戗。”几杯茶水喝下去,身体回暖了,这才顾得上打量四周,这老楼的房间中,几乎没一样新东西,老式书柜里摆满了群书古籍,靠外的边缘则都是白玉、水晶、寿山石,佛像、牙雕、鼻眼壶之类的古玩,显得本就不大的屋里满满当当,若在这筒子楼外不知底细的,谁又能想象倒腾一辈子古董明器的乔二爷,会住这么个不起眼的地方。
但我和胖子见他甘于平凡,心中也多了几分敬意,双方含喧了几句,乔二爷似乎知道我们是做摸金校尉的,问了我一些北京城里的风水,让我说说琉璃厂生意气象如何。
我多长了个心眼,虽然乔二爷是京里知名的人物,非是明叔之流可比,但我并不想显露《十六字阴阳风水秘术》中的精髓,只捡些拜年的话说出来:“北京城水旱两条龙,龙脉形势恰好罩着琉璃厂,正是车如流水马如龙,两条财气在当中,在这地方做生意,怕是要数钱数到手软。”
乔二爷闻言大喜,又要赞叹一番,胖子发财心切,嫌他老头啰嗦,忙不迭的取出青头,让乔二爷上眼,看看能给什么价,乔二爷拿出放大镜和老花镜来,反复看了半天,又在手中把玩了一回,连道:“好玉,好玉啊,真正都是海底千年的古玉,只可惜未曾盘出老色,胡王两为老弟,闻你二人身上的味道,就是常与明器打交道的,当着真人不说假话,就实不相瞒了,在解放前,我乔某人跟你们也是同行,当年不比现在,手里没真东西,如何能在琉璃厂做古玩生意,所以我知道,似此老玉,也只有海底古迹和山中古墓里才有,世间坊里的绝无这等成色。”
我和胖子一听也吃了一惊,想不到乔二爷说话却是如此通明,原来也是个倒斗的手艺人,他如今住的这幢楼下,就曾有座元大都时留下的古墓,当年乔二爷就是盗掘了此墓,才有本钱在琉璃厂做生意的,他贪图这古墓附近风水好,舍不得离开此地,后来古墓被铲平起了楼,他仍住在这里,请我前来,一是想收青头,二是这楼要拆了,请我给寻个风水位好把家搬过去。
我说您这可是难为我,摸金校尉又不入室行窃打劫,哪里会看阳宅风水,何况既然都是倒斗的手艺人,怎地还会偏信风水之说?
我劝了一回,让他不可执迷此道,乔二爷却不为所动,指了指脚下的地板:“这个元朝古墓真就是处风水宝穴,当年我从墓盗里潜入地宫,见了墓中的情形,险些把下巴惊得掉在地上,到那时才真信世上风水之说,绝非是虚无缥缈的玄谈异论……”他说到这里,用句倒斗行里的暗语告诉我们那夜所见:“这座古墓里……有水没有鱼!”
我听乔二爷说这筒子楼下那座古墓里,是“有水没有鱼”,也觉得有些奇怪,因为我素来知道,元时古墓深埋大藏,地面上不封不树,取的是密宗风水,向来最是难寻,在倒斗的暗语中,管古墓中的瓷器称为“水”, 元时墓中最多见的一种陪葬明器,便是瓷器,倒斗的手艺人,向来将元尸代称为“鱼”,盖因元代墓主尸体入敛下葬,在棺中都要裹层渔网,这也是密宗色目人的习俗,今人大多难以理解。
若说“有水没有鱼”,那就是说墓里边只有古瓷器,而没有古尸,难道是个衣冠冢?我和胖子对倒斗之事格外感兴趣,好奇心起,就请乔二爷道出详情,最好多说说那些“水”都怎样了,值得哪般行市?
原来乔二爷早年间凭倒斗发了横财,至今已金盆洗手多年,专做些古玩字画的生意,他和大金牙祖上的出身差不多,是不入流的民间散盗,懂得些观泥痕辨土色的本领,味觉和嗅觉天生机敏,一生不碰烟酒,向同行说起当年倒斗的事来,依旧眉飞色舞,神色间以老元良自居,显得颇为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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