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司沉默了很久，那双红色的眼眸深不见底，很长一段时间，整个学生会只能听到挂钟‘滴答滴答’的声响。

    沉寂的气氛终于在赤司低缓磁性的嗓音下被打破了，“既然学长那么说了，那我就单刀直入了。为什么要让灰崎重新回到篮球部？他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他的存在只会影响篮球部的安定，我认为学长应该能够做出更理智的决定，而不是被情感所左右。”

    “情感啊……”白沉似笑非笑的低喃道：“可是被情感所左右的人究竟是谁呢？”

    “学长好像有不同的见解，但是……”赤司的眼神愈发冰冷，身上也散发出不容抗拒的可怕气势，“这是很简单的推论，灰崎的能力和黄濑重复，其中一人必定会被淘汰，篮球是弱肉强食的运动，黄濑的潜力远胜灰崎，超越他只是时间问题，而且在对待篮球的态度上，两者也是大相径庭，灰崎没有上进心，训练总是迟到早退，甚至还在校外惹出了暴力事件，放任不管的话，总有一天会波及篮球部，我认为逼他退部是很正确的决定。”

    “在不稳定因素影响篮球部之前，就应该及时排除他。”赤司的眼神有种不近人情的冷酷，“篮球部不需要没用的人。”

    “原来如此。”还真是和他想得差不多，白沉把头靠在了沙发的软垫上，相当随意地说道：“赤司君还真是无趣，遵循常理的推断，遵循常理的分析，遵循常理的结论，还有比这更无趣的事情吗？”

    “说到底，不稳定因素究竟是指什么？不被自己所掌控的就是不稳定因素吗？”白沉的语气带着几分微不可查的轻讽，“但是认为自己无法掌控的话，不就代表了这是你的极限吗？”

    赤司眼中的温度骤降，表情也相当冷酷，“学长，我希望你认清一件事，篮球部的部长现在是我，旁人没有插嘴的资格，还有……”

    赤司看向了白沉，瞳孔深处隐藏着非常恐怖和危险的讯息，“违背我意愿的家伙，就算是父母也得死。”

    “噗——”白沉实在是忍不住大笑了起来，还真是好久没听到过那么有趣的威胁了，“太好了，我不是你的父母，我可以不用死了。”

    赤司显然没有想到白沉会用调侃的语气来回答，就在他还想开口说些什么，白沉却打断了他。

    “回归正题吧，你刚刚说灰崎和黄濑的能力重复，所以在两者相较之下，你选择了黄濑，但是这个命题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白沉说道：“正因为两人的能力重复，所以才缺一不可，篮球是对抗性很强的运动，谁也不能保证黄濑在今后的比赛中不会受伤，考虑到这一点的话，能够作为替补的队员，实力越强越好，如果黄濑受伤了，和他能力相同的灰崎难道不是最佳的替补吗？反之亦然。”

    什么？赤司的瞳孔微微骤缩，他不否认白沉说的话，但是……

    “如果灰崎安分守己，我当然也会考虑替补的事情，可是他只会给篮球部带来不稳定……”赤司还没把话说完，他就意识到了什么，难道说……

    “没错。”白沉轻轻笑了起来，“所以我才说这就是你的极限，你看到不稳定因素，第一个念头就是排除它，可是你却忘记了，如果驯服了它，或许收获的是比排除更丰厚的回报。”

    “你说我感情用事，但是真正感情用事的人是谁呢？我只是做出了更合理的推断，保全了篮球部最强的实力，而你却因为自身的极限，选择了既不聪明，也不愚蠢的做法。”

    “所以我才说太无趣了……从头至尾，你的解决方法都那么无趣。”白沉故意扔下了挑衅的话，“你啊……真的有学过帝王学吗？”

    “一个人的本性是无法改变的，灰崎只是一颗烂掉的棋子。”赤司并没有轻易的就被糊弄过去，作为智商极高的人才，他只相信自己是正确的，“我舍弃灰崎，只不过是风险和收益不成正比，如果他有黄濑那样的潜力，或许我会考虑驯服他，但他不过只是个渣滓罢了。”

    果然没那么轻易就成功吗？白沉颇有兴致的勾起了嘴角，“所以我才说这就是你的极限，你认定灰崎是颗无用的棋子，认为他的性格终究有一天会害了自己，但是……这样的结论真的正确吗？”

    “可学长也没办法证明自己的结论是正确的，不是吗？”赤司的眸子深不见底，“我们只能算是平局而已。”

    “呵。”白沉没有反驳，反倒是心情愉/悦的轻笑了起来，这种性格唯我独尊的人还真是麻烦，不过……太有趣了，他很久没遇到过那么难以洗脑的人了，反而久违地激起了他的斗志。

    这里就先让赤司自以为没有输给他好了，反正总有一天，赤司会发现自己早就掉入了失败的深渊。

    “就当是这样好了。”白沉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突然说道：“对了，赤司，我来告诉你一件好事吧。”

    “或许在你眼里看来，人分为三六九等，可是在我眼里看来，大家都是平等的。”白沉的眸子犹如黑洞，仿佛要把人吸进去似的，“这个世界上不存在没用的人，只要加以掌控，哪怕是最不起眼的路人，也能发挥出巨大的力量，所以……不要小看人这种生物啊……”

    赤司并没有对这句话产生什么共鸣，这个世界上从来不存在什么平等，但他还是第一次遇到像学长这样的人，就算只是一些空洞的大道理，在对方轻缓低柔的语气下，也充满了难以抗拒的感染力，难怪学长的身边总是聚集了那么多人。

    可他不是那些普通人，他不会被学长的话蛊/惑，因为这世界上唯一正确的……只有他自己。

    “学长是想说灰崎将来能打败篮球部的其他人？”赤司冷静地问道。

    “不，他不需要打败任何人。”白沉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你会失败的原因源于自己。”

    “恐怕要让学长失望了。”赤司没有丝毫退让，本质上，他也是热衷于追求胜利的人，从出生起，他的字典里就没有失败这两个字。

    “谁知道呢？未来的事可是谁都说不准。”

    没错……这个世界上不存在‘绝对’这样的事情，所以在赤司坚信自己的‘绝对’是正确的那刻起，他就注定会失败……

    ***

    决赛很快就开幕了，白沉作为篮球部的成员，自然也去观战了。他没有坐在替补席，帝光的第一场球赛并非强队，但是能打进决赛的队伍，实力自然也不俗。

    或许是因为备受期待的关系，青峰他们感受到了比往年更可怕的重压。整场比赛，大家都打得很保守，就连赤司也谨慎地操控着全局，最后以小比分战胜了对手。

    为期三天的组内决赛很快就结束了，帝光毫无意外的取得了冠军的名次。不过接下来，他们要面对更严酷的比赛。

    与此同时，三年级的前辈们也要退部了，虹村也是其中之一。照理说白沉也要退部，不过他本来就是挂名的成员，是不是退部对他都没有影响，在篮球部众人强烈的挽留下，白沉也就顺水推舟了。

    虹村退部之后，大前锋的位置就空了出来，这个位置由紫原顶上了，原本的首发名单并没有做出任何变化，黑子是替补的第一人，灰崎是第二人，从这个安排上来看，灰崎明显受到了赤司的排挤，可是灰崎本来在篮球部就风评很差，不但没人为他说话，反而一些信服赤司的人还觉得这个决定很正确。

    白沉周末有空的时候还是会教灰崎打篮球，对方学的很用心，不过灰崎也不知道犯什么病，每次不超过两个小时，就会赶他回家休息。

    “或许我该和你道个歉？”白沉坐在长凳上，手中灵活的转着篮球。

    “怎么？”灰崎用衣服擦了一下额头的汗。

    “赤司会那么针对你，估计有我的功劳在。”白沉坦白的承认了。

    “切。”灰崎发现自己也不是很在意首发的位置，反正要击溃黄濑的办法多得是，“你又干什么了？”

    “小小的捋了一下赤司的逆鳞？”白沉轻轻笑了起来，“那家伙……果然真的很怕输给我。”

    “真是可怜啊。”灰崎冷笑，“居然会选你这样的家伙做对手。”

    ***

    全中组内决赛之后，每个人的状态都越来越好，如果说之前的几年都是积累，那么现在他们就到了爆发期。不知何时，青峰和紫原他们有了奇迹的时代这样的称号。

    因为每个人的进步都很快，在练习的时候，他们都认为这一球应该由自己得分，为此，绿间和紫原还发生了争执，不过很快就被黑子他们劝阻了。

    一周后，全中总决赛就开幕了，总决赛汇聚了全国初中的强校，每个学校都是各个区县的最强代表。青峰的情绪相当高涨，因为他在开幕式上还看到了自己以前的对手。

    “青峰好像很开心。”黑子面无表情地问道：“那个人是谁？”

    “以前的对手，两人实力很接近，估计这次是想分个高下。”紫原答道。

    或许是巧合，帝光第一天就是和青峰对手的学校比赛，青峰拿出了十足的干劲，可是……他却发现以前还势均力敌的对手再也无法从他的手上抢走球，他变得太强了，而与此同时，周围的人却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任何变化。

    那一场比赛，青峰一口气拿下了五十分，最后双方敬礼的时候，那个曾经和他趣味相投的对手却非常冷漠地开口道：“你这个怪物……”

    “……”青峰的瞳孔猛然骤缩，那一刻，他对篮球的热情第一次被完全的被浇灭了。

    不能再变得更强了……如果变得更强的话……就没有可以和他一战的对手了，不知何时，青峰再也对训练提不起劲，他开始频繁的缺席。

    “怎么了，今天青峰又请假吗？”黑子问道。

    “不知道，阿大的情况有点不太好……”桃井五月有些担忧。

    “……”黑子沉默了下来。

    白沉在一边把玩着篮球，灰崎凑到对方旁边，拿起一罐饮料道：“喂，你怎么看？你觉得那个篮球白痴为什么会缺席？”

    “爱得深沉吧。”白沉难得吐槽了一句。

    “啊？”灰崎皱起了眉。

    “因为太过热爱篮球，反而迷失了自己的道路。”白沉轻轻笑了起来，“不过这也是你和我的机会。”

    命运的齿轮已经出现了裂缝，接下来你要怎么办呢？赤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