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拉斯，美航中心球馆。

    小牛队和国王队的比赛，终于迎来了尾声。

    “唰！”

    最后15秒，德克诺维斯基终于命中了一记高位跳投，篮球入网的模样，和过去多少年来他所投中的无数球一样，清脆亮眼，但德国战车，却没有半点庆祝的心情。

    因为比分，已经无法挽回了。

    “国王队底线球开出，威少在控球，小牛会不会犯规……不犯规了！不打了，双方不打了！最后时间走完，裁判哨响！！！”

    “哔哔——哔——！！”

    随着裁判哨音吹响，这场季后赛卡位战，宣告结束。

    “YEEEEEEEEEEES——！”

    威少将球放在了球场中央，一路嘚瑟的走下球场，和小牛几名球员相互拥抱之后，耀武扬威的欢呼着，走进了球员通道。

    顾羽则留在场地一边，看着小牛众将和自己的队友们各种拥抱击掌握手攀谈，双眼之中的神色有点古怪，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表哥。”

    不多时，一个顾羽不算太熟悉的声音响起，顾羽抬眼一看，只见一头金发的德国战车正站在自己面前不远处，脸上，是多少年始终未变的温暖笑容：“打的真好，恭喜你们。”

    “如果你是夸我的话，确实打的挺好的。”顾羽当然是一如既往的恬不知耻，笑着上前，和德克握手道：“但如果你是夸拉塞尔，要我说，他打的真臭。”

    “……哈哈哈哈。”德克也被顾羽给逗乐了，虽然过去三年时间里，多多少少也和国王队、和顾羽打过球，但毕竟双方分别在东西两边，碰面的机会很少。

    顾羽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不太喜欢广结英雄豪杰的德克，其实了解不多。

    “你们那一手TIMING确实抓的好，菲尔还是有一手的。”一番玩笑结束，德克正色道：“这个赛季我们的两场比赛都打完了，这场比赛和我们第一次碰面那场比起来，你们的进步很大。”

    “话是这么说，但是我们的战绩不行啊。”顾羽耸肩道：“还不如你们。”

    “你的这个‘还’让我不是很满意啊……”德克也终于体会到了，联盟里盛传的“被表哥怼的哑口无言”是一种什么感觉了。

    “你们真是厉害啊。”顾羽当然是在开玩笑，一边远远的和卡特打招呼，一边对德克道：“这么老的阵容，居然还有不错的胜率，季后赛有望啊！”

    “我们难兄难弟好吧。”德克苦笑道：“今年我们是陪太子读书的角色，季后赛……就算进了，也走不远的。”

    “不好说哦。”顾羽摇头道：“你们老将为主，到了季后赛都会变身的啊。”

    “那是不太老的时候，现在……”德克回头，看了看自己的老伙计们，笑着摇头道：“现在我们已经太老啦。”

    “话说回来，你们就没有什么大交易的计划吗？”顾羽有些好奇：“马克老板不是向来大手笔，为了球队补强多少钱都肯出的吗？这些年休赛期还是有几条大鱼的，不准备试试？？”

    “当然要试试，但你也知道，我们达拉斯，永远都是球星的B计划嘛，哈哈！”德克一番自嘲，顾羽也乐了。

    “很可惜啊，我看你的竞技状态保持的很好，如果可以补强到位的话，这几年还能冲一冲好战绩的。”顾羽有些感慨。

    “唉，不行啦！”德克摇头道：“主要是我不行啦，防守完全跟不上了，前两年我还能顶一顶传统内线，这两年连传统内线也顶不了了。除非球队大换血，直接把我弄走，或者让我坐板凳打第六人之类的，不然的话，我的防守问题，换谁来都弥补不了啊。”

    “你跟马克说了吗？”顾羽问：“你刚才说的那些提议？”

    “当然说啦，他的回答你也能猜到的。”德克学着场边正在因为输球而生闷气的库班的样子，气鼓鼓道：“‘让你打替补？把你交易走？？做你的春秋大梦吧德克！！！你这辈子都是我的人！！！’”

    “哈哈哈哈哈……”

    德克这一番学的也是惟妙惟肖，引得附近国王和小牛多名球员都笑出声来。

    不少人还回头看向库班，让小牛老板是一脸懵逼，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那你的意思就是，接下来几年，你不退役，球队就没有办法东山再起了？？”笑过闹过，顾羽追问。

    顾羽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对小牛，以及德克的未来那么关心。

    或许是因为现在联盟里最强大的男人，这个星球上最厉害的篮球手，大神陈牧的偶像，就是德克，所以顾羽才会特别关注吧。

    “我觉得是这样的。”德克的表情有些落寞，微微点头道：“再也回不去了啊，那些好时光……！”

    “人是挡不住时光的脚步的，对吧？”顾羽问。

    “神也挡不住。”德克摇头，随后变了张脸，一个奔四的大高个，居然脸上露出了一丝类似孩童恶作剧前的顽皮表情，笑道：“不过如果能进季后赛的话，无论我们的对手是谁，我们都会让他们知道叔叔们的厉害的！”

    “哈哈哈！打不过也让他们掉层皮？？？”顾羽发现，德克的性格，居然和自己相当对味。

    “那是当然！”德克学着顾羽的名言，说完之后两人相视一阵，随后齐齐大笑出声。

    “表哥啊……！”

    笑了一阵后，德克握住顾羽的手，突然微微抓紧，随后上前半步，伸手将顾羽拥入怀中。

    两个男人的拥抱，没有任何别的情绪，有的，只是一种巨星和巨星之间的，惺惺相惜。

    “今后的西部，就要大乱了。”

    顾羽耳边，德克压低声音道：“你们的交易，制造了雷霆这支超级球队。快船越来越成熟，火箭也在飞速蹿升，开拓者阿德、利拉德、巴图姆、马修斯、洛佩兹的组合未来会非常可怕，他们的新秀麦科勒姆也很有潜力。还有灰熊，还有选到汤普森的勇士……这些球队，未来几年时间里，恐怕都会成为拥有55胜，甚至60胜实力的强队。”

    “我知道。”顾羽点点头，神色也变得严峻了起来。

    “短期内，我是说大约几年时间里，甚至有可能是十年时间里，我们达拉斯要重新崛起，基本不太可能了。”说着这些的时候，德克的声音有些颤抖，随后一顿，又恢复了正常的音调道：“而老酒鬼、蒂米、跑车、秃子那几个家伙，现在有了个大手怪接替衣钵，今后还会保持顶级强队势头好多年的。”

    “乱世的西部，我们达拉斯，恐怕是要掉队了。那些老对手们，马刺，火箭，开拓者，雷霆，灰熊，快船，还有随时都有可能一笔大交易就直接崛起的湖人……”

    德克的手微微松开，沉声道：“就得由你们来一一击碎了。”

    “……我知道。”

    这一次，顾羽犹豫了一下，才回应德克的话语。

    并不是因为没有自信。

    而是因为，他感受到了这个男人身上，那种时光荏苒的，强大力量。

    花无百日红，竞技体育的世界，实在是太过残酷了。

    残酷到，这个曾经和时间之伟力对抗，一己之力扛着球队前进，一路斩杀多少英雄豪杰的达拉斯之神，也不得不弯下他高昂的头颅，亲吻时间之河中，那冰冷的河水。

    顾羽，居然有些感怀起来。

    “靠你们了，年轻人。”

    松开顾羽，德克立直了身子，冲顾羽眨了眨眼睛，随后带着微笑回头，看向看台。

    看台之上，比赛早已经结束，却依旧没有离开球场，即便球队输球，也要目送着自己心目中英雄离场的球迷们，还在等待着。

    那一双双眼睛，那一道道目光，那些炯炯有神的眼神，那些白发苍苍、却又朝气蓬勃的人们，等待着。

    等待着他们心中的神，向他们做出最后的宣誓。

    “达拉斯……”

    德克诺维斯基，右手缓缓举起，紧紧握拳。

    “永、不、言、弃！”

    “……吼——！！！”

    伴随着达拉斯球迷们不离不弃的怒吼声，伴随着德克步履蹒跚，离开球场的背影。

    顾羽，长久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辅助，走啦！”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威少的喊声响起。

    顾羽回过神来，四下一看，所有人都已经走光了。

    场内，只剩下他自己，威少，还有站在替补席边，双手环抱在胸前，眼神之中充满着睿智色彩的菲尔杰克逊。

    “还愣着干嘛？？”威少气鼓鼓的走上前来，伸手狠狠捶了顾羽的肩膀一下：“妈的今天又被你抢了风头，我好不爽啊！！！”

    “呵呵，那是因为我比你强。”顾羽一个斜眼送给威少。

    “你给我等着，妈的有朝一日，我也会成为一座城市的王，就像德克一样！全城的人看到我，都要弯腰高喊，吾皇万岁！”威少气恼的挥舞着拳头，活力十足。

    “呵呵，朕会比你先做到的。”顾羽继续冷笑，垃圾话喷完，不去管威少气急败坏的怒吼，顾自往球员通道走去。

    “触景生情了……？”菲尔杰克逊轻声问。

    “哪里。”顾羽摇摇头，嘴角，自信的笑容扬起：“总有一天，我也会成为萨克拉门托的战神，总有一天！！”

    “嗯，会有那一天的。”菲尔杰克逊颇为欣慰的看了看顾羽，又回头看了看威少，意味深长的点头笑道：“会有那一天的。”

    一秒钟后。

    “不过不是后天。”菲尔杰克逊补充。

    “……为啥？！”顾羽问：“后天主场打骑士，我也会振臂一呼全城呐喊的啊！”

    “因为你要禁赛啊。”菲尔杰克逊丢下这句话，悠悠然飘远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禁赛的垃圾！！！哈哈哈哈哈哈！！！！”

    威少的笑声，在球员通道里响彻。

    留给萨克拉门托国王队冲击季后赛的机会，已经越来越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