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这样的道理，谁都明白。

    何况我们现在没有掌握到一条可以追查下去的线索，如果没有危险再次主动找上我们，我们是没有线索可以继续追查的。

    隔了一会儿，杨卓低头，注意到他之前画下来的图案，这个图案饱含了几层空间感的概念。

    他越看，眉头皱得越紧，似乎想到了什么，立即对顾风和刑警说：“我要两名资料，一份是昨晚月灵她们遇险时招待所的出入监控，另一份是周家人遇害地点的小区住户名单。”

    他怀疑这个人就潜伏在我们的身边，而我们一直没有引起警惕，很快顾风和刑警就点头，收拾东西起身，到招待所前台拿资料。

    我现在担心的是，就算杨卓有了设想，恐怕我们能够追查到的线索也不多。

    ——

    在顾风他们收集资料的时候，我们也没闲着。

    从餐厅出来，就绕着招待所1楼附近四处走走看看。

    这里的环境虽然比不上豪华酒店的设施，但还算应有尽有，除了大门，消防通道和厨房的后门也可以出入。但厨房的后门外来者无法开启，大门和消防通道就成为我和杨卓重点调查的对象。

    当顾风他们没有在昨晚的监控中发现任何可疑现象时，我和杨卓带着香兰顺利在酒店大门捕获到了一丝熟悉的鬼气，沿着那丝鬼气往上走——通过楼梯上楼——到达了我和香兰昨晚居住的房间外。

    门外的鬼气就难以追踪了。

    不过通过这条线索可以看清，昨晚袭击我们的东西的确是从外来到这里的。

    香兰揉了揉脖子，神情疲惫极了：“寻找浅淡的鬼气，需要更加集中注意力。我感觉现在整个人脑子都空了，还是先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吧。”

    即便她没有这样的要求，我也会有此安排，室内的鬼气追踪起来还算有迹可循，但室外的鬼气很快就会被风吹散，估计这时已经探查不到什么了。

    陪香兰在大堂略坐了一会儿，顾风给我们端来了两杯热咖啡，我捧在手里没喝，视野观察着外面杨卓的背影。

    他依旧站在招待所门口来回走动和观察，注意力集中在地面。

    我估计他快把地面石砖的纹路都数清了，他才愁眉不展地负手回来，目光沉沉地看我：“来的是人，这个人不一定有法术。”

    “可是，监控中不是没有补充到可疑人员的画面吗？”顾风刚才调查回来，告诉我们，昨晚事发之前半个小时内都没有人从监控下走过。

    杨卓并不怀疑监控被人动了手脚，他是认为这个人提前进入了招待所，并在我们身边设下了某种机关。

    过了一会儿，顾风就从前台带来了昨晚的入住名单，将双人入住的情侣全部排除，只调查单独办理入住的人员。

    可是，还是没有线索。

    这家位于警局附近的招待所，平时入住的人员就不算很多。我们只能怀疑这个人在来到招待所时用了什么障眼法，才能蒙蔽我们的视野，并在监控下隐藏TA的身份。

    等到上午9点，杨市刑警带来了周家居住小区的户主名单。

    其中需要排查的可疑人员范围就加大了，未免遗漏，我们五人带着这份资料再次前往小区，打算全面排查这里的环境。

    白天的时候，这里看上去并不恐怖，小区里绿树成荫，潮湿的地方可以将鬼气保存得更久。

    按原计划，杨卓应该先从事发居民楼开始探查，但他来到小区后，就从门口开始查起。

    香兰之前喝了一杯咖啡，精神恢复得不错，见杨卓很投入，她也兴奋地开始四处探查。

    我和顾风就在旁边看着，没怎么插手，等了不到3分钟的时间，香兰就从小区门口的一棵大树下走出来，叫我们过去：“这里！这里有鬼气！”

    她的声音颇大，连保安都听见了。

    大概是因为事发不久的缘故，这个时间段，在小区内活动的居民甚少，但我们一来，在楼上眺望的人还是有好几个。

    走到那棵枝繁叶茂的树下，感受阳光透过树梢洒落肌肤，带着些许清爽的阴冷。我深吸一口气，果然嗅到了熟悉的气味，的的确确是周太太身上的鬼气和血气。

    而杨卓那边也有了新的发现，在花坛旁的椅子上同样寻获到了类似的气味，只是这次的鬼气略淡，并不是十分明显。

    见我们正在查案，去过的地方还不少，一直没说话的灰衣保安在这时走到了顾风身边，小声和他攀谈了几句：“警官，你们在这几个地方找什么？”

    顾风皱眉。

    原本外出查案，他是不想用警察的身份对群众表明鬼神一事，但小区内最近流言四起，他想了想也没什么好避讳的了，便抱起手臂，直言不讳道：“在找鬼去过的地方。”

    “什么？！”穿着制服的保安不由地小声惊呼，眸光怯怯地跟随我们每个人的动作移动。末了，他又将视野中心集中在顾风沉着的脸上，不安追问，“那找到什么了吗？”

    顾风随手一指：“这几个地方有鬼留下的痕迹，应该是它经常去的地方。”

    “哪个鬼？”

    保安继续追问，顾风的表情就变得有些不耐烦了：“死者周太太的亡魂。”

    他想尽快打发保安离开，但保安却在这时讶然了一句：“不会啊，你们找的地方不像是周太太经常去的地方，而是周维那孩子经常去的地方吧。”

    听保安这么一说，顾风就警觉了：“是周维经常到这些地方来玩？”

    “是。”保安连连点头，“但周维来花园，都是来找别人玩的。”

    “谁？”

    “一个叫郑永志的高中生。”保安摸了摸头，回忆着说，“这个永志啊，他平时在学校住读，两周回家一次，只有周末和寒暑假的时候才会回来。每次回来呢，他就习惯坐在室外画画。”伸手一指，保安就指向了之前杨卓调查过的花坛休闲椅，“要么坐在那儿，要么就坐在树下。周维呢，很喜欢动画啊、漫画之类，就缠着永志那孩子看画，估计也想学吧。有时候周维在外面待得太晚，都是和永志这孩子在一起，要周太太下楼找他，才能把周维给带回去。”

    “可之前不是听你们说，周维每天晚上在外面不会玩很久吗？”

    保安皱眉反驳：“那也不算晚，顶多八九点。再说了，两个孩子待在一起画画，又不是瞎玩，有什么不好的？”

    我走过去的时候，听他们议论了不少。

    案发时，郑永志还在学校没有回家，旁人自然也不会想到一个高中生或许会是犯罪嫌疑人。

    但这次我们找到的地方都和周维、郑永志有关，郑永志这条线索就不得不顺着查下去。

    顾风又问保安：“上周郑永志有没有回来？”

    “有。”保安叹气点头，“这孩子知道周维失踪，就再也没有下楼画画，连续两天都把自己闷在屋子里，他妈妈说起这件事还很着急呢。”

    “那他妈妈呢？”

    “一大清早就出门工作，晚上才下班回来。”保安再次皱眉回想，“我记得他妈妈好像是设计的，和画画也有关系……”

    半个小时后，我们所有人汇合，将资料汇总，再将调查到有鬼气的地方全部绘制下来。

    没想到，鬼气的路径还真的沿着小区门口，直达郑永志的家门口，要说这件事和他没关系，我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而刑警那边也查到了郑永志母亲的工作地址。

    她是一位单亲母亲，郑永志3岁的时候，就和丈夫离婚了。好在工作不错，独立抚养郑永志也不碍事。而郑永志受其影响，从小就喜欢画画。他妈妈也没有阻止，只要郑永志有空，就带着他去参加各种比赛，在这个圈子里，郑永志年纪虽然不大，却是小有名气的。

    不过找到郑永志的母亲何静时，我和杨卓、顾风等人的表情并不好看，这是一家动漫设计的大型公司，何静主攻的是人物造型设计。

    来到她的办公室，我们见到了不少设计模型，一一陈列在架子上，三面墙都有各种作品展示，熟悉的环境如同我们调查鬼衣时见到的场景。

    而那件黑色的鬼衣，此刻正清楚真实地呈现在我们眼前，就穿在旁边的塑料模特身上。

    房间里，也只有这一个模特。

    何静非常热情地向我们介绍：“这是一件很神奇的衣服，面料很特殊，每次对着它，我就能画出各种各样的西装类型，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它的确有这样的魔力。”

    她在说这番话时，神情自然得像是我们这群外行可能不太懂他们设计师平时是如何找灵感的，对于设计的空间构想，可能说出来我们也不会太懂。

    但此刻，我唯一能够想到的便是，当初徐楠制作了一件鬼衣，佟粟也制作了一件鬼衣，后来佟粟制作的鬼衣消失无踪，说不定就是眼前见到的这一件……

    不寒而栗的感觉，随着恐怖的猜测，迅速蔓延全身。

    何静见我们不说话，表情还有些诧异：“怎么？你们看到这件衣服，也能感受到不一样的画面吗？”

    我迅速回神，佯装不解地问：“这件衣服是您亲手设计的吗？”

    何静端庄大方，举止温婉娴雅。

    她摆了摆手，从饮水机接了几杯白水，一一放在旁边的小茶几：“我平时喜欢对着实物找设计灵感，经常去各种时装发布会看看。这件衣服应该是粉丝送的，我也记不清了，只是看着喜欢，就把它挂在了这儿。”

    “什么时候的事？”

    “大概半年多以前。”何静抬头，唇边含笑，若有所思地问我们，“警官，你们来找我，该不会就是为了聊这件衣服吧。”

    当然。

    不过衣服的事，我也想聊了聊。

    摸了摸衣服的料子，感受上面传来的潜在力量，我敢肯定这件衣服就是佟粟制作并失踪的那件鬼衣。

    杨卓则接着之前的话，表明来意：“我们是来找您问问有关您儿子郑永志的事。”

    何静的表情，立即变得紧张：“他怎么了？永志没事吧？”

    “没事。”顾风解释，“主要是想了解永志和周维的关系。”

    郑永志在学校，我们一大群人不可能贸贸然地跑去找他，始终还是担心会给这个孩子引来非议，万一他是无辜的，直接去找他反而不好。

    但现在见到失踪的鬼衣在何静手中，整件事就变得异常微妙。

    仿佛早在我们调查邪术男人的那一刻，一个巨大的谜团就将我们团团包围，后来经历的每一起重大灵异事件，都和这个谜团有关。

    而何静听闻我们只是为了了解周维的情况，表情渐渐放松下来，不过脸色还是有些难看，甚至充满了哀伤。

    她坐在沙发上，心事重重地皱紧眉头：“周维那孩子失踪后，我也很着急。老实说，你们也别怪我私心，我是真的很担心我们家永志。他和周维年龄虽然有差距，但两个小孩真的玩得很好。现在周维失踪了，永志很不开心，我既担心他学习受到影响，又担心他心情不好……”

    为人父母，要操心的事总是有许多。

    何况何静一个人把周维带大，并不容易。

    我更担心的是，现在鬼衣在何静手中，她说不定也被整个无法获知的神秘组织锁定，再次走到那件鬼衣前，我便不安地问她：“何女士，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吗？”

    何静抬头：“你是说，近来小区内的传闻？”

    “不，不只是这件事，还有你放在办公室的这件衣服。它的制作者名叫佟粟，是我们春节前后追查的一起灵异事件的相关人员。”随着我的说法，何静神情渐渐有了变化。我暂时看不透她在想什么，依旧毫不犹豫地继续说下去，“还好您手中的这件，只是受到鬼气影响后，佟粟制作出来的仿制品。如果是原品，您在拿到这件衣服后，不出半个月就会命丧黄泉。”

    香兰毫不夸张地接着我的话往下说：“是啊，如果几起事件有关，现在您和郑永志都会有生命危险。说不定对方的主要目标就是郑永志，周维只是附带伤害。”

    这番话算是帮了我大忙了。

    现在很多人，对于自己拥有的东西十分在意。

    我并不敢肯定听了我们的说法后，何静愿意将这件鬼衣交给我们，但如果涉及到郑永志的安全，我想她一定会答应我们的要求，主动舍弃这件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