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卫东听到汪海最后的那一段话，心里不由“砰”地一跳，低下头沉思了好一阵，仍有点不相信地问：“你觉得鹿知遥会帮我吗？我们之间积怨二十多年，期间我还向别人透露过他跟赵涵之间的私情，他真的会这么大度容忍我并帮助我？”

    “会的！只要你解开思想疙瘩、放下仇恨包袱，我相信鹿书记一定会帮你。不瞒你说，刚刚鹿书记就打了一个电话给我，希望我跟你单独谈一谈，化解一下你心里的积怨。同时，他让我转告你：希望你接受叶鸣和赵霁平先生的邀请，到北山富鑫科技工业园好好考察一番，并将这个科技园作为你主抓的重大项目，加大扶持力度，加强对外宣传，让这个项目与你的政绩和声誉紧密联系起来，争取在一年内创造出令人瞩目的成果——你听懂这段话的中心涵义了吗？”

    李卫东有点迷惑地摇摇头说：“他不就是想要利用这个工业园融洽我和叶鸣的关系吗？还有什么中心涵义？”

    汪海叹息一声说：“老李，你真的是被仇怨迷糊了心智，这么一段话的涵义都理解不了。也罢，我现在给你解读一下吧：第一，鹿书记说这段话，是想要你紧紧抓住北山富鑫科技工业园建设这个机会，大力推行你的‘星火计划’，争取在一年内做出令人瞩目的成绩，最好能够令最高决策层领导注意到，那样的话，他帮助你、推荐你的时候就有底气，把握性也要大很多。第二，他向你传达了一个很明确的信号：只要你抓好了北山富鑫科技工业园建设，他甚至可以推荐你到天江担任省长——”

    “什么？这怎么可能？老汪，你不是在说梦话吧！”

    李卫东惊得差点从沙发上蹦起来，瞪大眼珠子看着汪海，满脸都是不可置信的表情。

    原来，李卫东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解决正部级问题。他给自己设计的最好的结局，是能够在科技部或者其他一些不十分重要的部委担任一把手，如果实在达不到这个目标，就到另外一些部门去担任正部级的副职，只要解决了级别问题就行。至于到下面去担任省长，他知道以自己目前的处境和人脉关系，这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所以从来就没敢想过。

    但现在，汪海却说鹿书记可能会推荐自己去天江省担任省长，令他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惊骇得眼珠子都直了……

    汪海不疾不徐地说：“老李，你想过没有？如果鹿书记要帮你晋升正部级，对他来说最方便、最快捷的途径，就是推荐你担任天江省省长。我听到一些内幕消息，说倪小虎省长现在跟鹿书记走得很近，鹿书记如果如愿进入最高决策层，肯定会推荐倪小虎接任天江省委书记。这样的话，天江省省长的位置就空出来了。

    “而现在天江省委领导班子中，副书记宋一凡同志年龄已经六十多岁，不可能再提拔为省长；常务副省长丁天盛年纪也偏大，而且他在省委班子里是有名的‘独行侠’，跟鹿书记和倪省长关系都不是很好，也不可能接任倪省长的位置。其余的省委常委要不资历太浅，要不与鹿书记和倪省长关系平平，都不可能爬到省长位置上去。这样一来，天江省省长就只能从外地或者中央各部委调入。

    “你也知道：一旦鹿书记进入最高决策层，在天江省省长的人选上，他就有很大的发言权。而且，这个省长人选肯定会征求倪小虎这个未来班长的意见，而倪小虎现在是鹿书记那条线上的人，中央征求他的意见，他就会征求并尊重鹿书记的意见。归根到底，天江省长的建议权和推荐权，还是紧紧地握在鹿书记手里。

    “通过这一番分析你就会明白了：鹿书记为什么强调要你去北山考察富鑫科技工业园？为什么要你紧紧抓住工业园这个项目并做出成绩？意思很明显：富鑫科技工业园不仅是北山的大项目，也是天江省的一个重大项目。你如果抓好了这个大项目，帮助当地发展了经济、改善了民生，那就是你对天江人民做出的大贡献。到时候，鹿书记在推荐你任省长时，就可以有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你一直在主抓富鑫科技工业园建设，选择你去担任省长，可以将这个项目进一步做大做强，促进天江的经济发展。”

    当听到这番有理有据的分析之后，李卫东脸上那种不可置信的神色终于消失，代之而起的，是一种极度狂喜、极度兴奋激动的表情，以至于脸上露出了一种喝醉酒一样的绯红色。

    李卫东很清楚：汪海在秘书长位置上干过多年，最善于揣摩领导的心思，也善于从领导一些含含糊糊的话语中，发掘出其中蕴含的真实意图。现在他分析鹿书记的那番话语，确实是很有道理的。如果鹿书记真的有推荐自己担任天江省省长的想法，对自己来说，那不仅仅是天上掉馅饼，还是对自己下半辈子最高的奖赏、对自己蹉跎半生的最有价值的补偿……

    想至此，他难掩心中的激动和兴奋之情，一把抓住汪海的手，好像要紧紧地抓住已经滑到了自己眼前的巨大希望似的，用一种颤抖的声音问：“老汪，你确定吗？你真的觉得鹿书记有可能推荐我担任天江省的省长？”

    在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把“鹿知遥”的称呼改成了“鹿书记”。

    汪海笑了笑说：“这只是我的一种推测，至于鹿书记到底有何想法，我也不敢再进一步揣测。不过有一点你可以放心：只要你放弃心中的仇恨、解开纠缠你半辈子的思想疙瘩，鹿书记是一定会帮你上一个台阶、实现你的心愿的。”

    其实，有一句话汪海没有跟李卫东明说：对于鹿书记来说，帮助李卫东其实就是帮助他自己。因为李卫东现在是他进入最高决策层的最大障碍，甚至可以说是一个定时“炸 弹”。而且，从种种迹象来分析，李卫东对叶鸣的仕途也构成了巨大的威胁。如果现在能够说服他放弃仇怨，并答应帮他爬到天江省省长的位置上，他马上会转变立场，为了自己的前途，他甚至会主动帮助鹿书记消除进入最高决策层的“障碍”和“炸 弹”。这样一来，敌人就变成了朋友，而且说不定还多了一个好帮手。这笔交易对鹿书记来说，也是非常合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