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云裳正像她说的那样，一点都不黏糊，难得一早八点过就起来，对钱多多没到自己那边毫不意外，甚至有点赞许：“九点的会议吗？”

    钱多多到她那边拿了两个沙发靠垫就垫在自己小卧室床上打盹，迷迷糊糊的两三个小时也没想清楚：“对啊……这样子肯定是不能去的，我也不知道找谁请假，可能还是得上班时间以后再请假吧，再过半小时问问冯秘书咋办。”

    汤云裳习惯做决定：“其实就是头上这点烫伤，我看看……”

    钱多多坐在床边向恶势力低头，几个小时过去药膏都有点被吸收，就是个手机大小的范围两三个点被烧烫伤，钱多多明显感觉到近在眼前的T恤衫在暗暗抖动，抑制不住的那种想笑，他忽然觉得顺手要是一巴掌打在那翘翘的屁股上一定很过瘾，但显然他能控制自己。

    汤云裳也艰难的忍住了，随手抓旁边的药膏给钱多多再抹点：“主要就是保湿提供水分，让被烧烫的部位皮肤再生恢复，对，我给你拍个照，要索赔嘛。”

    听话音尾部又有点控制不住，赶紧说正事：“时间太早，我叫我哥拿几套他和我爸的衣服过来，你先换着去开会，其实就是头顶小部分遮挡下，你进会场的时候戴着帽子，衣服呢得跟帽子稍微搭配下就行，然后如果要公开讲话，记住提前给认识也比较熟悉的领导解释下自己是头部受伤了，这是我妈刚教我的。”

    钱多多听出来：“你……给家里说了？”

    汤云裳嗯：“发了我们那张合照，但是只说在试着相处看看，感觉得到我妈多高兴的，可能他们还是注意到点蛛丝马迹，这个你不用担心，哪怕我俩没什么结果，他们都不会对你有看法，也肯定是感谢你的，不会影响生意合作，这两件事你可以分开看，相信江湖人称六爷的人品。”

    钱多多讪讪：“感觉我为了这么大的项目，在装着跟你交往演戏，你这家庭条件，别说江州，在香港或者国外随便找……”

    汤云裳的手指温温的，轻轻抹在钱多多头顶：“国外不用考虑，接触得多，别看他们开朗平等，其实内心有种俯看我们中国人的优越感，要不就是对神秘国家的好奇，国内嘛，香港那些自诩为精英的我爸妈都瞧不起，我家的条件，不需要崇洋媚外，本土跑山鸡野猪儿才是最好的。”

    钱多多都哈笑声：“这比喻……”

    汤云裳轻声：“试试看吧，其实从认识你开始，我都在试着接纳你，你太善良了，昨晚还是有点小甜蜜的，感觉挺好，待会儿我先去上课然后下午到办公室，有空过来看我，其他我们不需要刻意改变什么，我的骄傲也就到这里，不会缠着你的。”

    钱多多其实也想清楚了：“对，再热烈的感情其实也是逐渐积累升温的，我们就像刚认识慢慢熟悉那样吧，不用到处昭告天下了。”

    汤云裳哈哈笑：“这个我知道，你那前女友就是忍不住立刻要所有人都知道，在什么演唱会上当中表白，对吧，这个我也觉得有点吓人，她应该是有点自信心不够，赶紧宣布所有权，生怕被人竞争抢了。”

    钱多多抬头，看着眼前长腿高挑的女生，看得出来汤云裳确实在尽量朝着女性化的方向靠，今天都是连身裙呢，除了在香港偶尔穿过，起码在江州，钱多多都没见过她穿这种有点宽松的那种长T恤式膝上连身裙，搭配着有袜子的半跟皮鞋，走出去绝对的亮眼。

    可都比不上她的表情，低头弯眉眼角细细，好像没以前那么强势，发现钱多多目光看上来，也不躲闪的对视，而且很快就有点柔软的对视，有点探询的笑意，好像在说好看吗？

    钱多多多观察下：“今天这眉毛好看，还打了腮红吧？”

    汤云裳盖上药膏，弹弹他耳朵：“赞美就好，不需要讨论化妆技巧，那是不需要说出来的，看破不说破呀，笨蛋，就像女朋友再胖也不能直说。”

    钱多多心说，您倒是看着不胖，可重量惊人。

    汤云裳看着他眼睛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又扯耳朵：“喂，不……”

    这时候袁媛却照例自己滴滴滴按开密码就冲进来：“钱主任，司机已经就位，您这今天……咦！？”

    汤云裳笑眯眯的张开手臂：“来跟我拥抱下不？”

    袁媛没啥戒心，真的投怀送抱：“哇，我还没见过你穿裙子，好羡慕你的身材！”

    汤云裳别有用心：“人嘛，总是不会珍惜自己拥有的。”

    袁媛噗嗤的探头：“没打扰你俩吧，要不以后换个锁，再不……我去给你们买个请勿打扰的牌子挂门口，那个便宜只要两块钱。”

    汤云裳一点都不像其他女朋友那么强烈宣示所有权：“哈哈哈，我傻呀，以后去隔壁……”

    袁媛好像也真的只是希望钱多多感情事业都顺利，还迫不及待：“我们早上起来聊天顺便上网搜了下，居然是你这个什么破手机有好几例爆炸燃烧案例了！桃子姐说一定要狠狠的索赔！”

    钱多多立刻：“真的？是手机有问题？”

    他和汤云裳一直以为是摔了的后果呢，但想想其他手机摔过的不少，也没见烧起来吧。

    汤云裳肯定没想过这种小事情，有点新奇：“搞起来搞起来，哈哈！我去找……嗯，媛媛你配合桃子搞，我问问香港那边发票购买地什么的，昨天晚的照片呢，传给我待会儿发过去……”

    说着还偷偷给了新男朋友一个眼神，好像在说你看我都在跟女朋友划清界限了。

    钱多多又有点忐忑，这特么感情到底靠不靠谱啊。

    但起码汤云裳做事还是靠谱的。

    三人接电话下楼几分钟，就看见辆深蓝色帕萨特开过来，跳下车的黄头发呵欠连天：“瓜姐，豆哥叫我开过来，啊，车钥匙没拔，我打个车睡着回去，差点没撞车，走了！”

    然后真的掉头就跑，对社会人来说，早上八九点的太阳，实在是太早了。

    汤云裳还围着车转了下：“我给他说找个适合去机关单位开会的车，这个就合适？”

    钱多多有点懂：“一定级别领导坐这个车吧，看起来比较旧，也行，回头问问你哥多少钱，就算我买过来工作用的，应该手续齐全挺便宜吧？”

    汤云裳笑：“对，不要计较这些小事情，应该不贵，走了，记得换衣服，要穿搭合适。”

    然后她也是洒脱的摆摆手顺着校门那边上学去。

    袁媛吁口气两边看看，做个鬼脸跳上驾驶座，看钱多多坐到后面开始翻那些搭在座位上的衣服，才调好坐姿起步：“你俩真的开始谈恋爱了，怎么看着好像又有点不像？”

    钱多多拿定了主意：“嗯，不用刻意特别的怎么样，顺其自然吧，喔靠，这帽子……”

    袁媛看了眼后视镜，发现钱多多拿着顶贝雷帽在那发呆，她也笑。

    其实是挺有艺术家气质的贝雷帽，鸭舌帽和棒球帽都有，然后搭配的衣服就不同，钱多多还是受不了那种做作的艺术范儿，选了宽松又随意的深灰色鸭舌帽试试，戴上后头顶实际上是空的不用挨着，然后穿上黑色翻领马球衫，也有点显得宽松，裤子就不用换了，对着后视镜试了试，居然多了几分成熟气息，要是上唇也留点胡茬的话，就有点像汤云裳那个老爸了。

    袁媛再看眼镜子：“我觉得……她比周师姐适合你。”

    钱多多尊重所有人：“没有什么适合不适合，我们都是认真对待感情的，你呢，今年十九岁，在这个大学的环境，有喜欢的男生可以给我们……”

    女车手突然脚下轰了一脚油，虽然是马上松开还点下刹车，也许周围匀速前进的车辆都没注意到，钱多多还是差点被摔到前座闭了嘴。

    然后袁媛像什么都没发生过：“我爸准备过来看我，一年了，他们终于想起来还有个女儿丢在江州。”

    钱多多听出点嘲讽的味道，赶紧鼓掌：“好，我们热烈迎接，让你爸也看看你这一年的工作，看看打印餐厅，看看你赛车获得的两个冠军，还有整个车队，肯定都要给你捧场的。”

    袁媛笑起来，洗掉那点阴霾开心的笑：“只要不被你们看笑话就行，对，你可得给那帮家伙说清楚，别瞎折腾，他们有时候就是太热情了。”

    钱多多也温暖：“大家喜欢你嘛，其实研发中心这个团队能一直凝聚起来，全靠你带动大家赛车形成的车队，这帮了我很大的忙。”

    袁媛无意识的把手指在方向盘上跳跳：“我……我希望我是真的有用，可我又没央金那样的耐心。”

    钱多多夸张的倒在后面座位上：“我觉得她还麻烦点，因为她有些思想观念很难纠正，在家听兄长的，出来……前面先把我扔下，待会儿会议完了以后我给你电话，能不让别人看见我还带了美女司机开个帕萨特来最好。”

    袁媛看着他到最后一刻才把鸭舌帽戴上跳下车，目光跟随到后视镜里，笑容一直挂在脸上。

    九月下旬，气温还动不动都在三十多度晃悠的秋老虎，戴着鸭舌帽的钱多多是挺好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