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兄妹……

    陆安染有些迷离，他说，若不是兄妹。

    陆慕白不像是会说这种话的人，怎么可能不是兄妹呢。

    这样的假设，根本不会成立。

    “我没有想过。”

    因为从一开始，他赐予她的情感，就是介于哥哥和情人之间游离。

    陆安染根本没有去想过，如果彼此不是兄妹，那又会是什么样的情况呢？

    她会因为自己没有乱伦而松了口气，还是因此宽恕自己呢？

    不，不会的。

    “那就从现在开始，好好想。”

    好好想，认真的去想，若不是兄妹，她会怎么做。

    “陆慕白，我不明白。”

    陆安染觉得很累，麻醉散去后，背上的伤口就开始疼了。可因为他的这句话，让她迷惘了，忍着疼痛，目光看向他。

    “你到底在说什么？”

    他不是会说如果的人，也不是会期冀假设的人。

    他说，不是兄妹……是什么意思。

    “染染……”

    她听到男人的嗓音，在这安静的夜里，格外沙哑，接下来的话，她听得清清楚楚，刹那定住了目光。

    ——染染，我们不是兄妹。

    不是，兄妹。

    陆安染下意识的伸手去抓男人的手臂，想要问清楚，可是情绪没能控制，一动就低叫一声，伤口像是挣开了。

    Jay来的时候，正好看到陆慕白将病床上的人儿扣在怀里，而陆安染的手紧紧拽住他的衣角，呢喃着像是在问什么。

    “陆慕白，你……”

    “染，莫先生来了。”

    莫厉恒……

    陆安染本捏紧的手刹那松开，陆慕白察觉到怀里的人下意识的拒绝他。

    虽然清楚莫厉恒早就知道她和陆慕白之间的关系，可是现在，她还是不想让他看到……

    这应该说，是莫厉恒和陆慕白的第一次正式见面。

    凌晨，医院，她的病房内。

    好像，气氛很不对。

    却是陆慕白丝毫不为动容，那温暖的大掌依旧扣住她的腰身，不许她拒绝。

    莫厉恒步入病房时，就对上了那男人同样深邃无比的眸光。

    “真巧，陆先生也在。”

    Jay听出莫厉恒言语中的冷凛，她知道自己这次是忘了身份，没有第一时间告诉莫先生关于T市的一切。

    直到刚才接到他的电话，才知道他已经来了医院。

    所以，就算没有Jay，陆安染的一举一动，莫厉恒也都清楚知道。

    不等陆慕白说什么，女人就先抢了话：

    “你怎么来了？”

    莫厉恒眯了眯眸子，他的未婚妻，此刻靠在她哥哥的怀里，问他这个未婚夫，怎么来了。

    呵……还真是，别有风趣。

    “来看我未婚妻，难道陆先生不许？”

    未婚妻，陆安染已然听出莫厉恒话语中的凛然之意，可偏偏陆慕白不肯放手，她咬牙忍住疼痛，伸手推开了他。

    “嘶……”

    “染，别乱动。”

    说话的是Jay，也就只有Jay，这个时候才会注意她了。

    “Jay，我疼，想要休息了。”

    言下之意，她不想看到任何人，就算他们要做什么，也别在她面前。

    “她需要安静。”

    陆慕白又怎么会看不出她的为难，明明那么怕疼，却还是要推开。这个莫厉恒，对她而言，很重要？

    “她需要的不是安静，而是清醒。”

    清醒，看清楚自己现在到底在做什么，刚才抱住的人又是谁。

    想清楚，自己这次回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该避讳的人又是谁。

    陆安染垂眸，眸光渐渐黯淡下来。

    莫厉恒的话，的确是对的。

    刚才的她，好像真的迷糊了。怎么会，紧紧拽住陆慕白而不肯放呢。

    陆安染，不是说过，不会再因为这个男人而乱了心么。

    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都不该再有一点回应的。

    就算刚才他的话是真的，不去追究真相，单单是没有血缘这一层而言。

    她也不会和陆慕白在一起了，不能也不许。

    “哥，你还是回去吧。”

    他只是哥哥，这辈子都只能是哥哥，陆安染，别再抱有任何的希望了，求你。

    她现在的选择，就是她以后的选择，不会再变了。

    ……

    “爸，我可能还在这边留几天，临时多加了几个节目。”

    “那你注意休息，别累了自己。”

    电话那边，传来父亲的声音。

    “安染啊，现在欣妍有了孩子，向远也说会要这个孩子，你……”

    秦向远，要陆欣妍的这个孩子？

    躺在病床上的人儿本淡漠的眸子在听到这句话时，披上了一层霜华。

    “你现在也有了未婚夫，就把过去，都忘了吧。”

    “爸，你是认为我真的会破坏他们的婚姻吗？”

    “当然不是。”

    陆志恒只是，希望一家人好好过，不要再因为一点小事而起争执。

    陆安染想了想，问道：

    “姐夫，已经把姐姐接回去了吗？”

    “还没有，欣妍不肯走，说要再多留几天。”

    “多留几天……”

    女人重复着这几个字，若有所思。

    依陆欣妍的性子，如果是怀上了孩子，自然是欣喜，尤其是在秦向远要她的孩子的前提下，只怕更加肆无忌惮。

    可为什么，她不愿跟秦向远回家，反而像是躲什么一般留在陆家。

    多留几天，怎么听都觉得，不太对劲。

    “我知道了，放心吧爸爸。”

    挂断电话后，陆安染靠着床沿，昨晚医生来看过，说是这两天都不许下床，不许有大动作碰到伤口。

    Jay给她端了粥，进来时就看到陆安染心不在焉的样子。

    “趁热吃。”

    放在她面前的清粥，还冒着热气，有的时候啊，她着的觉得自己给Jay带来太多麻烦了。

    她的事情，Jay从不让别人接手，所以这种小事，都得亲力亲为。

    可是——

    “他呢？”

    “你是问陆先生还是莫先生？”

    陆安染沉默了，昨晚，他们都被她赶走了，准确说是好言送走的。

    至于那两人后来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她就不清楚了。

    “Jay，我知道跟你没关系。”

    她是说莫厉恒，这次他来这里，跟Jay无关。

    因为——

    Jay她不想看到染以后的归宿会是莫厉恒。

    “可他在监视我们，一举一动，他都清楚。”

    陆安染其实现在已经淡然了，在知道时浅是被莫厉恒亲自开枪杀死的后，她就不能用常人的目光去看待莫厉恒了。

    也许他是因爱生恨，也许他是不想时浅痛苦，也许还有别的自己不知道的原因。

    可不管哪一种，都改变不了，时浅死了的事实。

    莫厉恒，是个危险的人物，从他救了她那一刻开始，陆安染就该知道的。

    “染，这正是我担心的。”

    Jay怕，怕陆安染会成为第二个时浅，死在莫厉恒手上。

    她不想再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第二遍了，和恶魔做交易，却把自己的以后甚至是性命搭上，根本不值得。

    “你怕他，杀了我？”

    “是。”

    “就像，他杀了时浅一样。”

    “可以这么说。”

    陆安染颌了颌首，那她明白了。

    莫厉恒容忍不了任何的背叛，不管她是不是爱他，她既然承诺了他以后，就不许和别人沾染半分关系。

    否则——

    他能救了她，给她一切，也能杀了她，毁了她现在的一切。

    “Jay，可我没有退路了。”

    “不，你有……你不爱他，就是你的退路。”

    不爱莫厉恒，不要像时浅那样，就还有自己的退路。

    “染，你有没有想过，你会因为报复，而伤害了自己。”

    惩罚那些伤害过她的人，不一定就要伤害自己来让那些人痛苦。

    这样不值得。

    “你该不会，是想让我放弃吧？”

    陆安染无可奈何的笑了一声，若不是因为要来讨回报复，她早就死了。

    支撑到她现在的，就是恨。

    “染，除了恨，你还有在乎的东西。”

    紧盯着女人眸底渐渐染上的猩红，Jay只想救她，如果继续，那么陆安染就真的只剩下一具躯体了，和莫厉恒一样，心狠手辣没有人性的空壳。

    “……我不会放弃的。”

    尤其是现在，陆安染已经找到了一个能让秦向远和陆欣妍都痛苦的关键点，她不会放弃要做的事。

    就在这时，房门被人推开，那出现在门外的男人，噙着冷肆的弧度，冷眼睨着Jay，每一个字，都透着冷寒——

    “Jay，你逾越了。”

    ……

    Jay出去了，病房里，就剩下她和莫厉恒。

    女人小口啖着粥，伤口在右肩之下，她只能用左手用勺子。

    不知道莫厉恒听到了多少，但看他的样子，只怕不会再让Jay陪着她了。

    她时不时抬眼看向坐在沙发上同样睨着她的男人，目光往下，落在他修长好看的手指之间。

    那枚戒指，以前没有好好看过。

    现在，不想看都避免不了了。

    时浅的骨灰……都说入土为安，可他却要用这样的手段，让那人死了以后也要时刻陪着他。

    既然如此，莫厉恒又如何要她许诺以后呢。

    “动心了？”

    他沉暗的嗓音幽幽传来，陆安染收回目光，知道他说的是昨晚陆慕白的事。

    摇头，不语。

    “染，别对我说谎。”

    莫厉恒蓦地冷下眸子，他最恨的，就是女人对他说谎。

    良久，女人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

    “我若说是，你会杀了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