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她怎么说，周良始终都不肯答应，“你们先安顿好，如果有什么需要就告诉我，t总是需要一个人守护的，就让我来吧。”

    于是，柯温柔也不再多说。

    因为，她知道再说周良也不会改变主意。

    柯家已经欠他这么多，确实不应该再勉强他。

    迎上薄薄的艳阳，她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只想让这种温暖，在身上多停留得久一点。

    柯大亨……他比年前看起来苍老得多了。

    步伐也透着微微的佝偻，尽管那股凌厉的气息还在，可是神态间不掩颓败。

    初见的第一眼。

    柯温柔紧张地说不出话来。

    这是她爸爸啊！朝思暮想的爸爸！

    直到周良在后面轻轻一推，她才顺理成章地投入了中年人的怀抱里，哽咽地唤了一声，“爸。”

    轻飘飘的声音，在彼此的对望间。

    根本比不过时间的流转，僵硬地维持着抱她的姿势，柯大亨好半天才摸摸她娇嫩的脸蛋。

    “乖女儿，你长大了。”

    “爸……你想我吗？”

    “当然想了。”似乎想到些什么，柯大亨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可能是看的次数频繁，所以上面还残留着卷边，颜色也褪掉了不少，“一晃，你都长大这么大了。”

    柯温柔看了一眼，眼泪就掉下来了。

    那是一张她十岁时的照片。

    不开心的那夜，大雨滂沱跑出去的那夜。

    回来后换上漂亮衣服，乖乖和爸爸照在一起的照片。

    “乖女儿，你怪我吗？”

    “爸，我怎么会呢？”

    柯大亨微微叹息一声，不再说话，他大概也知道自己能够脱身是为什么，萧家的人放他一马，大半还是看在这个女儿的面子上。

    所以，他就不想说什么了。

    说了，也会让柯温柔难堪。

    成王败寇，也没什么好后悔的。

    周良为了庆幸一家团聚，让厨子做了满满的一桌子菜，坐在家里，好像从前在柯家那样。

    一家人开心地吃着，他虽然是周妈的儿子，但是柯大亨没怎么把他当佣人看过。

    遇到节假日，也让他上桌。

    此时此景，除了去乡下养病的周妈不在，人都齐了。

    饭桌上，柯大亨喝得有点多。

    还拉着周良哥，似乎有一肚子的话要说，但是说出来后，又觉得有点怅然。

    他的人生，已经经历大半。

    享过福，吃过苦，不管以后要过什么样的日子。

    似乎都没什么要紧，他只是咽不下这口气，才会冲动做了绑架的事，但真靠这个东山再起，却又像痴人说梦了。

    不知不觉，天就晚了。

    絮絮叨叨说了很多，柯大亨觉得自己还能喝。

    柯温柔有点担心他的身体熬不住，总算劝到房间里去休息，给他盖上被子，呆了好一会儿才回来。

    不管再难，柯温柔也不想受到萧家任何的恩情。

    萧父没有办法，只好借着萧宝的名义买东西。

    既然是爷爷给孙子买的，柯温柔也不好推辞。

    觉得可以的，就留下。

    其它不合适的，再退回去。

    萧父也不说什么，但是贵重的东西，送得越来越少了。

    大多是吃的喝的，或者衣服之类的。

    柯温柔犹豫的这么一会儿，嗅到不寻常气息的柯宝也挪挪屁股坐过来了，因为家里有小孩，柯温柔怕他受伤，家里铺上了柔软的垫子，就算是摔，也摔不痛。

    “妈咪妈咪……”

    “什么？”

    回过神，柯温柔心里突然一抖。

    摸摸他的头，“说不定是你爷爷寄过来的。”

    “是给宝宝的吗？”柯宝高兴地叫唤，不管怎么说爷爷很疼他，自然赢得他了的欢心。

    “真是小白眼狼。”嘴里嘀咕着，柯温柔犹豫了一下，打开信封，里面轻飘飘地抖出来一张纸，赫然是当年她准备的那份——离婚协议书。

    当年，萧逸凡用陈助理作挡箭牌，不肯签字。

    现在，萧逸凡龙飞凤舞的大名，却像生了根一样，落在签名处。

    晃得人头晕眼花。

    柯温柔愣了半天，才从柯宝手里拿过来。

    捧着发颤。

    本来还算祥和宁静房间里，霎时涌来寒风。

    空气里骤然冷寂起来，迷怔了一会儿，柯温柔才反应过来，后知后觉地过去把窗子关上了，原来外面又起风了，怪不得这么冷呢。

    插好窗鞘，柯温柔回神过来。

    结果发现桌上的文件不见了，后颈一凉，“宝宝，刚刚的那张纸呢？”

    无辜又可爱的柯宝慢慢地从厨房那边爬过来，无辜又可爱的睁开大眼，无辜又可爱的摊开双手，“妈咪，你刚刚关窗的时候，被吹到那边去了。”

    “现在呢？”

    柯温柔冲过去拉开他，漫天飞舞的纸片。

    霎时迷住了眼睛，连同刚刚的那些广告，也变得乱七八糟。

    费了好大东西才找回来，那张离婚协议书却怎么也找不着了。

    害得她差点以为是自己鬼迷心窍了，才会幻想这种事。

    可是，怎么可能呢？

    她明明看到萧逸凡的字。

    龙飞凤舞的字，黑字的笔芯，没有任何凝滞地一气呵成。

    以她的了解，萧逸凡一定是心甘情愿地签下自己的名字。

    等了五年。

    好不容易等来他的放手。

    怎么会？一眨眼就不见了？

    狐疑的视线，最终落到最无辜的柯宝身上，他正捧着草莓布丁吃得正欢，无忧无虑地看电视，被逗得咯咯直笑。

    怎么能怀疑天真无邪的儿子呢？

    柯温柔顿时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她真是晕头转向了。

    可是，就这么一张纸，又没多少内容，跑哪去了？

    不会压在柜子底下了吧！

    在她辛苦地从柜子底下掏东西的时候，被电视逗乐的柯宝好奇地看过来，觉得好玩，也要学着她掏，把她吓了一跳。

    生怕把柯宝身上弄脏了。

    “一边去玩哈，妈咪找点东西。”

    “找什么东西？宝宝也帮忙。”

    “哎……你别过来，阿啾！”

    柯温柔吸了吸鼻子，惊恐地发现自己感冒了，也顾不上找东西了，立刻找了口罩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

    第二天，全幅武装地把柯宝送到了幼儿园。

    “我感冒了，先把宝宝托在这里两天。”

    周良仍然坐在窗边喝酒，漫不经心地的。

    “早点睡吧，明天还要上班。”

    回头的一眼，莫名带着晶亮的情愫。

    死死握住酒杯，周良动了动唇，似乎要说些什么。

    默默地看他，柯温柔没有出声。

    气氛一时陷入了沉默。

    良久，周良才仗着酒醉的胆子，柔和地道了一声，“我一直很怕你疏远我……所以我什么也不敢说，不敢说爱你，不敢说喜欢你，不敢说从小就把你放在了心里，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都是我心头的一抹洁白，我知道……我配不上你，萧逸凡就算再混蛋，他也是t市有头有脑的人物，我根本不敢和他比……可是喜欢，却不敢说出来……”

    “良哥。”

    虽然早就猜到，柯温柔心里仍然有着不小的触动，“没有什么配不上，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个很能承担责任的人。”

    “那？”周良的两眼骤然亮了起来，“能让我照顾你吗？”

    “良哥，我已经不会再爱人了。”

    “我不求你爱我，我只希望你能给我这个机会。”

    过了好半响，柯温柔才柔婉却坚定地拒绝，“从今以后，我会努力自己照顾自己，不晚了，早点睡吧。”

    如果爱是回报，那她也失去了回报的能力。

    周良是很好。

    他值得更好的人。

    何必让他为自己困死，现在的柯温柔，只是一俱外表华丽的躯壳。

    她已经没有心了。

    所有的情爱和嗔恨，都遗落在那个男人的身上。

    想拿也拿不回来。

    因为睡得太晚，一早上被屈丽晓的电话吵醒，柯温柔困在床上眼睛都睁不开，攥着被子迷迷糊糊地听她说话。

    “最近徐彦找了我好几次，我怕他去拦你，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你说谁？”

    “哎，你老人家记性还真好。”

    屈丽晓眼睛都瞪圆了，“人家不管怎么说也是贵公子吧，怎么搁你这就变成大白菜似的，随处可挑啊！”

    被她逗笑了，柯温柔眯着眼揉着泪来，“你别玩笑了，我和他又没什么可能。”

    “说是这么说，但他好像没死心。”有些话，屈丽晓心里知道得很清楚，说出来也没什么意思，“除了心眼不太正，他对你倒是很痴情。”

    “丽晓……”

    她摸着自己的胸口，好半天才喘出一口气来，“你知道的，就算我离开逸凡了，但我还是爱他。”

    “就知道你是个小笨蛋。”屈丽晓又熬了一晚上，伸手掩住了哈欠，好半响才慢悠悠地开口，“你别在我面前提他，听见他名字就烦，你知道吗？那个曾经欺负过你的孟明绿，不知道得罪了哪方神仙，竟然被八卦拍到和男明星鬼混的消息，现在早被逐出家门了。”

    如果不是好友提起，柯温柔早把这个人给忘了。

    闻言没什么反应，“是吗？”

    才鬼混就被逐出家门，看到孟明绿在家混得也不如意。

    说起来，那帮人也只有孟明绿和自己的仇结得最深。

    “我怀疑，是徐彦在捣鬼。”

    “呵，你还真聪明。”其实柯温柔也有感觉，徐彦这个人虽然面上不显，可是心里记着些什么，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