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山妖国，顾名思义，便是巴山一带妖族效仿人类文明所创立的国家。

    真君需知，妖族曾是天生道体的物种，修炼资质远胜我们人类，在我们人类尚还处在蒙昧年代时，已然雄踞十洲了。

    当时人类未兴，更无万物灵长的说法，这个天地之间的真正主角是妖族，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万族子民……”

    这个巫霖也是了解古老历史的，娓娓道来。

    “一直到了中古之后，人族强者辈出，不仅彼此之间征战杀伐，还大肆猎杀妖族，将之斥之为妖魔之属，妖族们也被迫摒弃物种之间的隔阂，联合在了一起，建立势力。

    最初之时，也是类似人族宗门势力的妖神宫，天妖府这两大势力，但是后来，天妖府传承断绝，妖神宫麾下各殿也演变成为了以一个又一个妖族皇者为领袖的妖国。

    巴山妖国是其中一个传承久远的妖族国家，雄踞聚窟洲已久，其首领巴山君乃是代代相传的尊号，向来都在狮族，虎族，象族等几个强势物种之间传承。

    现任巴山君便是号称聚窟洲内第一强者的虎族帝皇，其父是数千年前的妖神禺臼，早已脱出聚窟洲，去往妖族圣地妖神宫的所在担当守护者，但是其六子一女都留在聚窟洲，合力协助作为大哥的巴山君管理这个国家，算上其他曾经出过妖神的氏族和外界加盟的几位强者，统共便是十八妖皇！”

    李柃目光微动，这件事情，其实他早已略有耳闻，但却没有打断对方，而是任由他继续说了下去。

    “巴山妖国治下是拥有许多山头的，那些都是一个又一个妖王的封疆。

    这里所说的妖王和我们通常认为的妖王并不相同，妖国之内为了重现古时万王来朝的盛景，仍然保留着各个山头和地界的疆土建制，但凡是在某个地域之内称王，拥有着统辖之权的，都可以称为妖王，实际上就是个山大王。

    而我们外界所认为的妖王，一般是结丹境界之上，凌驾于大妖之上的存在。

    说来惭愧，我们这次之所以能够顺利得到那枚果核，是因此前曾经交好过一名筑基境界的大妖。

    他原本只是边陲之地一个占据着穷乡僻壤，统领十来只小妖的筑基境大妖，虽自立门户，号称大王，实则厮混日子。

    但前些年头，不知走了什么运，竟被巴山一带的顶尖强者看上，调去洞府里面吃上软饭了，那大妖也是个居安思危的主儿，趁自己还受宠，大捞特捞各种好处，然后找我们变现……”

    怎么听起来就不是什么正经妖的样子？

    不过也亏得那大妖如此作为，巴山妖国一直守护着的真正秘宝才能够得以外流。

    李柃问道：“那大妖姓甚名谁，关系可还牢靠？”

    巫霖道：“他本名胡嫪，自号巨柱峰大王，如今在鹧鸪岭担任着大总管一职。

    鹧鸪岭是妖王禺闿的地盘，这禺闿可不是简单角色，他乃巴山君膝下孙辈之中的佼佼者，拥有着结丹巅峰的实力，比许多叔伯长辈还要更强！

    我们之间的关系还是颇为牢靠的，因为妖族虽然与人类不对付，但这么多年和平下来，早已淡忘过往血仇，那胡嫪本身更是贪慕虚荣，耽于享乐，要处置各种妖国物资，购入人类之物，缺不得我等。”

    李柃沉吟良久，对巫霖道：“你想办法再联络他，就说有笔大买卖想要介绍一下。”

    巫霖笑道：“真君还请放心，我等一定办妥。”

    言尽于此，李柃就没有再多说什么了。

    他并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自己去往妖国探寻神树的计划，甚至打算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这倒不是说信不过万寿殿和万寿尊者等人，而是为了防范意外。

    通过万寿殿搭上的关系，可以作为明面上的一条门路，但实际上，李柃早就已经在暗中打探美女蛇具肓和青姬的下落，真正能够引荐到巴山妖国高层面前，得到出席万妖会灵宴的资格，还得靠那对蛇妖姐妹。

    ……

    时间又再过去了几个月，不知不觉，新的一年到来。

    李柃等人在万寿殿中访问一段时日，诸多事情谈妥，已然是把公事办完。

    在此期间，积香宗和万寿殿的高层达成了促进联盟关系，进行紧密合作的一致共识，制定了事关贸易往来，法门互通，弟子联姻，高层联络等等诸多领域的大体章程，细节部分，涵盖方方面面，自有展理等人去处置。

    李柃也终于腾出空来做自己的事情。

    他并不仅仅只是寻找具肓两妖，还做了另外两件大事。

    其一是修书。

    万寿殿中，典藏浩若烟海，本身就是一方势力的深厚底蕴。

    李柃获准进入其中进行一番阅览，从诸多典籍，资料当中挖掘各种各样的药方，灵材，探索香道之用。

    为此，他主持编撰了一套叫做《聚窟洲香典》的丛书，以备发展本土香道。

    香道离不开香料宝材，很多时候，流派，风格，是和当地特产分不开的。

    譬如西海烟波国许多地方盛产唵叭香等物，并非只有它能驱邪祓魅，令鬼魂生厌，而是当地气候和水土环境适合这种香品的原材料生长，收获之后，量大价廉。

    别处地方可能没有这么大的产量，质量和价格也不适合大规模生产，就不得不选择其他材料和香品。

    再如竹步国所产的酴醾香，一直堪为积香宗入门弟子首选，就是因为积香宗山门设立在北霄岛附近的灵岛圈中，能够较为方便的获得此物。

    李柃复活凡民，第一时间选取竹步国那些地方，也是为了保障这些材料的供应。

    如今他来到聚窟洲访问，见其是灵蕴充沛，物产丰盛的所在，自然而然，也要探索一番其中药方，灵材是否能够为香道所用。

    这种事情并不是万丈高楼平地起，因为聚窟洲内的修士们早就已经发展出自家特色巫医之道，善用各种山林之中出产的材料。

    李柃所要做的，是汲取前人智慧，从中进行验证和总结。

    其二便是验药，辨材。

    李柃身具闻香天赋，诸多香品，只要闻过一遍就能记住大概。

    又因法力唯心，能够依仿他的精神之变自动衍生出种种属性。

    好比修士汲取阴阳之火，感受火行之力，融会贯通之后，便能结合罡煞变化，施展出口吐火焰的神通变化。

    以此为根基，种种火行法诀，都是万变不离其宗。

    香道根基众妙化香诀亦是由此而来，品香，闻香，本身亦是修行。

    普通人可能需要花费数月，数年，甚至更久才能掌握的香魄特性，他往往只需要一下就能搞定。

    因此，万寿殿特意安排了司库弟子每日给他送来例份，逐一品鉴。

    哪些有用，哪些无用，都由李柃一言而决。

    李柃也不白得这些好处，他要将《聚窟洲香典》留置一份在万寿殿，供其传承，参阅。

    借此机会，李柃见证了许多新奇有趣的有香灵材，从中挖掘出全新特性，甚至从一些原本就曾见识过的灵材当中发现不同秉性，更进一步验证了香魄理论。

    又一日，金台峰上，下榻之所中。

    李柃和妻子慕青丝对坐品茗，杯中所盛之物并不是寻常淡雅清新的茶水，而是一种清澈透底的灵液。

    此为见空真水，据传是在一处名为见空山灵蕴福地泉眼所采集。

    它集藏于深山洞窟之中，经由天地灵气所洗练，纯净无比，竟与李柃过去所曾见识过的鲛人族汙渊有着几分相似之处，而且品质极高，接近于至少万丈以上水准。

    “此茶清澈通透，纯净无比，盖因用水极佳，完美将当中香魄析出，转化成为灵蕴之物，当真没有想到，只是普通的茶叶，用上这种水后都有如此功效。”

    “是啊，看来鲛人族那边出产的汙渊之水，终于也能寻得一二替代之物了，只可惜品级还是不如十万八千丈深处的至纯之水，不过，这种品级的净水已然拥有了几分提纯的价值，炼制绝尘香或许还差了一些，但用于无相香等物，完全可以做到。”

    随着香道的发展，李柃创造的诸多神通法术也用上了高品质的灵香。

    当中希夷妙法，堪称防身保命的绝佳手段。

    但若要以神通法术来施展，对天赋的要求是极高的，普通弟子缺乏体验，也难参悟其精神之变，从而掌握。

    从知其然到知其所以然的中间过程，还缺了实际产物作为阶梯。

    李柃拥有闻香天赋，且能非常方便的以众妙化香诀自行催生香魄，相当于是生而知之，也着实没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正所谓书读百遍其义自见，香道香品亦是如此，多多品鉴，或能把握其特性。

    他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多多炼制一些成品给门下弟子使用，当中资质绝佳，悟性过人者，或许有机会参悟这些神通。

    但炼制这些成品也是需要材料的，如若撇开那些材料不用，他就算有再深厚的修为法力，再多的时间精力，也不够花在这些事情上面。

    所幸聚窟洲物产丰盛，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灵材都能寻获一二，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派上了用场。

    李柃考虑起来：“这次能得见空山之水，实在是个意外收获，可惜此山也不是在万寿殿掌控之中，而是为妖族所占据，难不成要把生意做到妖族那里，和他们换取这些东西？”

    慕青丝道：“或可效仿鲛人族故事，与他们达成合作。”

    李柃道：“聚窟洲的妖族和海中的鲛人族还是有所区别的，海妖是因四海商会之故，深受人族文明的影响，而聚窟洲这边的妖族，无疑封闭保守许多。

    现如今，万寿殿与他们之间进行交易，也是谨慎而保守的，供应我们这般的人物偶尔享用还可以，但若说要扩大规模，形成产业，他们自己也没有那开发的能力。”

    慕青丝道：“这倒也是，据说开采此水需要深入地底，身陷地脉罡煞影响之所，极易因元磁变化对精神意念形成干扰，普通生灵进去坚持不了多久，就会陷入失聪，失明，乃至癫狂的状态，长久以往，必然疯掉，所以必须是有修为在身的修士才行。

    而修士大多需要自身上进，又有几人愿意去做这种活计？”

    李柃深以为然道：“这是一大矛盾，修炼本是生命本质的跃迁，但因大修士在，压迫低阶修士去做这种活计就变成了剥削，而若不剥削，又难得资粮，整体难以上进。

    自古以来，修炼之人多崇尚自由，云游历练，寻幽探秘，不肯进入工坊作场，炼丹炼器之所，亦或阵道筑工行业去做那些活计，也是有因可循的，若非为生活所迫，堂堂修士，哪个愿意操持贱业，徒耗生命和前程？”

    慕青丝道：“所以，还是没有办法大规模开采此物？”

    李柃沉吟，未作多言。

    ……

    正当李柃和慕青丝谈论着的时候，远在巴山妖国，十万大山深处，那环绕着宛如擎天之柱，高耸入云的巴山主峰的诸山之中，一座山头界碑铭刻古代仙文。

    妖族文明源于古代天妖，而古代天妖与最初的寻道者们之间又多有联系，古代仙文亦从中而来，如若有知识渊博之辈在此，便能辨认出，上面所刻赫然正是“第七圣峰”几个大字。

    这里是拱卫巴山的第七圣峰所在，其镇守使正是李柃过往所曾接触过的妖王具肓！

    一道遁光远道而来，似有此间通行令牌，直接就从上空降了下去，显露出气质妖媚的美女身影。

    那美女，正是青姬。

    “不好了，姐姐，那人真的找上门来了！”

    具肓性喜清静，峰上没有什么奴仆侍婢服侍，因此她一进来就带着焦急神色，风风火火，大呼小叫。

    “青姬，究竟什么事情，你说的那人是谁？”

    一个身穿长裙，气质清冷的绝美女子从内堂走了出来，带着几许疑惑问道。

    她正是过去人首蛇身的美女蛇具肓，竟然已经彻底化形，成就了人身道体。